辛芯抽了下手腕没抽动，反而让叶西沉捏的更紧了。
“喂，我们去哪？” 无人的小道，诡异的装扮令她不自觉将声音也放的很轻，生怕被人听见。
“跟我走就行，女人就是啰嗦。”
“我真是……”
——分分钟想打死你。
剧组租的场地尽头，一块大黑幕布挂着，与外面隔开，隐约能听到散客的声音。幕布的侧边墙上有道小门，叶西沉不知从哪摸出来把小钥匙，弯着腰开锁。
黑衣黑裤黑口罩，再配上他清瘦的身板……
“你这么看还真像个真贼。”
啪嗒。
现代大U型锁被打开，叶西沉得意的回头，“贼哪能有我帅。”
小门外的墙根下，停着辛芯亲临过两次的座驾，骚包又扎眼。车头上挂着两个头盔，还是那熟悉的配置。
她伸手接过来带到头上，唯一不同的是，这回是她自己跨坐到后座上。
“你晚上不是还有场夜戏吗？能赶回来吗？”
车子几个加速间就驶离了影视城，无人的省道上，他开的更快了些，夹着风，说话都要用吼的。
“能，我—就—带—你—兜—兜—风—”
省道的两边，金灿灿的稻田连成片，借着夕阳的余晖，织成一副暖色风景画，美的确实让人移不开眼。
又一个高速过弯，刺激又带感。人的天性就是会痴迷在危险的边缘反复试探。那种猛地紧张过后又忽然恢复平静的上下起伏中，烦恼也会形成片刻的遗忘。
稻田从视线消失，翻过山道，又路过湖边。日落西山后，最后的余光残留在天际。
叶西沉将车子停靠在应急车道上。辛芯下了车，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双腿。头盔摘下的瞬间，短发被晚风吹起，扎了眼。
“别动。”
手指擦过脸颊时她感觉到了冰凉，不是寒冬的那种，是冰冷彻骨的冰凉。吹乱的发被对方轻巧的别在了耳后，之后再未有其他动作。
“好了，头盔给我吧。”
辛芯疑惑的盯着他的手看了两眼，“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叶西沉挂放头盔的动作顿了一瞬，开口时声音依旧是往日的慵懒，“以前救了一个女人，之后手就再也热不起来了。”
——我看起来是智障吗？这么好骗。
既然他不愿说，辛芯自然也不会再继续多问。
她跨上台阶，走到桥边的铁护栏处。视野放远，这条河很长，尽头是哪里并不能看到。河两岸是万家灯火，接续夕阳余晖后继续撕开黑夜，形成新的光景。
叶西沉来到她的身侧，与她并立而站，中间隔着半臂的距离，同样盯着远处。
“是不是很安静？”
辛芯并不回看他，唇角微翘，神情有些放松，“嗯，哪里都很安静。”
“叶西沉，你有失去过喜欢的人吗？”
黑夜已至，只余桥上微弱的路灯。叶西沉有些怔忪的回头看了眼身侧人的侧脸。随后不知想起什么，勾唇一笑。
“没有拥有过，算是失去吗？”
辛芯扭头对上他的视线，看他的目光是毫不掩饰的同情，“喜欢上不喜欢自己的人，确实可怜。好在你还年轻，二十岁之前的也就只能算个早恋。”
叶西沉将手臂搭在护栏上，看向桥下的水面，语气随意道：“那你呢？放弃墨卿了？”
“可能吧，在他心里我永远是三年前令他恨到骨子里的辛芯，不是现在的辛芯。”
“切，不就是那些个误会，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我帮你解决就是了。”
“嗯？” 辛芯站直了身子，转身盯着他。
叶西沉侧过身慵懒的靠在护栏上，“我姐给了你六千万，你不会连花点钱还自己清白都舍不得吧。”
“你是说……” 辛芯两眼睁大，放了光。
“花钱，找人去查，总有漏网的鱼虾。”
“叶西沉，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你也可以让人想夸你夸个不停。”
“啧，你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就地把你办了。”
辛芯翻了个白眼，——可惜帅不过三秒。
“不过你这么帮我，我总要报答你。这样吧，那个你喜欢的不喜欢你的女孩，姐帮你支招，你继续追怎么样？”
叶西沉走到车头处拿起头盔，丢给她。
“不用了。”
“嗯？”
“她死了很久了。下辈子吧，或下下辈子吧，希望她能有一世是喜欢我就好。”
——会有的吧，就像每个世界里不都有莫轻吗？
夜间拍戏，对演员的要求其实会很高。疲惫了一天，在晚上达到顶峰，所有的工作人和导演，如果因为演员的问题造成不断重拍，延长拍戏时常，那这个演员如果没有黄袍加身，以后也会上剧组人心里的黑名单。
辛芯一边给叶西沉投喂巧克力一边不停的唠叨：“刚才我跟你说的几个表情的要领记住了没？争取一次过，大晚上的大家都很累。啊，还有转身推女主的那段，千万别用力过猛，后面的墙是道具，撞坏了这场戏不知道要拖多久，会得罪很多人的。还有……”
“叶西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麦丽素，对着撕开的口往嘴里倒了几颗，说话时有些口齿不清，“放心吧，放心吧，再唠叨要长皱纹了。”
副导拿着本子往这边走，应该是要喊人入场了，辛芯收回麦丽素，“快准备了，别吃了！待会儿拍出来牙面都是黑的！”
“嗤，那你给我放好。”
“……”
——三块钱的麦丽素，你还真当仙丹吃。
第33章 世界二（12）
辛芯站在墙面道具侧方的场外， 可以清晰的看到叶西沉，这是个绝佳的位置。
摄影机下，从主角到旁边的配角， 临时演员，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努力演绎， 一时间真让她怀念。
她视线微转， 左边不远处，墨卿正对着她，坐在导演身边的椅子上， 目光盯着她的方向——是一眨不眨的看着场内的辛碧柔。
她摇头苦笑。
——这是有多喜欢啊。
片场里， 摄像机下的男女主，站在人工降雨里，浑身湿透，激烈争执。
辛芯看着干瘦的叶西沉， 脸色苍白， 雨水将衣服紧贴在他身上。她忽的想起桥边触碰到脸上皮肤时那个冰凉的手。这么看起来， 这家伙这个样子，又是在黑夜里还真是像个鬼。
“噗。” 辛芯慌忙捂紧嘴，才没让笑声溢出口。真佩服导演没有喊卡让他整理下仪容再重新拍。
墨卿拧着眉，视线里，道具墙后的人捂唇欢笑，即使只露出一双眉眼都甚是好看。只可惜那笑容对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心里的滋味很不好受， 令他眉头越皱越紧。
人工雨波及到了辛芯身前的地方。她鞋尖和发顶上都沾了些水，便往右边侧移了些， 让这道具墙刚好替她挡了一挡。
耳朵里听着台词，判断着已经进入尾声了，心想着叶西沉只要稳住最后一个推搡的动作， 这场戏就能完美收官。
——她也就能下班回去睡个好觉了。
“她是魔族奸细，我不是！是她害的师尊暴毙，不是我！要我说几次你才能信！” 场上的辛碧柔已经完全进入角色，台词里的情感发挥的淋漓尽致。
“还是说你那高傲的心里其实早已经知道事实，只是不敢承认你这个天帝也会有错！”
“您闭嘴！” 叶西沉怒吼着转身，浑身湿透的仙衣也带不起飘飘欲仙的感觉，让辛芯憋笑憋的听辛苦。
最后一个重要的镜头来了。
叶西沉手掌贴着辛碧柔的肩膀推搡了一下，辛碧柔整个人踉跄着往后退，摔在了墙面上。
“啊啊啊啊。”
接着，辛碧柔并没有按照剧本捂着肩膀虚弱的口吐鲜血，而是惊慌的尖叫出声。
辛芯只觉得是有什么阴影忽的自上方向着她倒来。
“小美人！”
“快躲开！”
“啊……”
还有各种奇怪的声音，周围突然变得好嘈杂。
道具墙倒了……
朝着她头顶砸了下来！
根本来不及逃，她只能本能的抱着头蹲下。
“唔。”
虽然道具墙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砸的她脑袋很晕，后脑勺也生疼。
“快叫救护车！”
——是墨卿的怒吼声，
“辛碧柔腿伤了。”
——可惜并不是因为她。
“踏玛的人呢，快过来！道具下有人！”
后背上的压力消失，她抬头对上来人紧张的神情，抿着唇不说话。
叶西沉眉头紧皱，蹲下身来，声音像是在哄小孩子，“趴上来，我送你去医院。”
戏服是湿透的，趴着并不舒服，辛芯却乖巧的一动不动，因为动一下背后就生疼。
叶西沉的步子走的稳，路过墨卿时，她的脚踝被一双手掌紧紧的拽住。
“放开！” 叶西沉侧头冰冷的盯着墨卿呵斥道。
墨卿并没有理会他，只望着辛芯，目光有些急切，“救护车马上就到。”
辛芯眼底毫无波澜，平静的可怕，扫了眼坐在地上，右腿只是被划破了表皮的辛碧柔，然后转了视线对上墨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