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靠着一棵枞树坐下来歇会,揉揉眼睛,手电筒的灯光似乎比刚才要弱。不能再往上走了。
正当她准备下山时,忽然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咯咯咯。”
桐桐用手电筒照声音来源,一只鸡居然伸翅膀遮眼睛,跟成了精一样。好像是当初在山上走失的缺脚鸡,为此,焉巴哥还将霸文杰给打了。
“缺脚鸡?”
缺脚鸡似乎愤怒了一下,那只缺爪子的脚跺了跺地,它身后还跟着两只翎羽斑斓的野鸡。
桐桐叹气,“你到底是做了别人的小弟。”
缺脚鸡又愤怒了一下,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咕咕”地呵斥了身边两只野鸡。
那两只野鸡被大佬吓得后退一步,缩着脑袋。
缺脚鸡得意洋洋,看到没有,我是C位老大。
它闲庭信步地走到桐桐脚边,鸡喙啄了啄桐桐的鞋子。
桐桐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草叶和泥土,走在缺脚鸡尾巴后面,两只翎羽鸡跟在桐桐身后,似乎在保驾护航。
一人三鸡歪歪扭扭地大概走了半个小时,缺脚鸡一回头,人呢,怎么还不钻过来。
桐桐站在一堆荆棘外,只有个鸡洞,这谁钻得过去啊。
缺脚鸡“咕咕”几声,又钻了回来,带桐桐走另一条路。大概又走了十几分钟,终于走到一处山洞。这里地势太高了,平常桐桐也很少上这么高,山上十分冷,进山洞暖和许多。
手电筒一照,里面睡着的两个孩子正是果果和三黑儿,两个孩子抱着,小脸挂着黑乎乎的泪痕,三黑儿小手还捏着金属色的机器狗。
“果果,三黑儿,”桐桐推了推他们,“醒醒,跟姐姐回家了。”
两个孩子迷迷糊糊醒来,见到桐桐,“哇”地一下哭出声,两个孩子抱着她一起哭,桐桐耳朵都被他们哭痛了,“快下山。”
桐桐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缺脚鸡领路,往山下走了很久。
桐桐问他们,“怎么突然山上了?”
山黑儿小声说,“掉了姐姐的机器狗,回来找机器狗,就迷路了。”
“我们下山的时候怎么没看到你们?”
三黑儿声音跟蚊子哼哼一样,“怕被你发现,就不给我们机器狗玩。我们从另一条路上山的。”
“你们怎么找到山洞的?”
“就那只鸡带我们去的。”
“桐桐姐姐,我走不动了。”
桐桐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果果的手格外滚烫些,一摸他额头,发烧了。对缺脚鸡说,“缺脚鸡,走快点。”
缺脚鸡不答应,闲云野鹤,气质拿捏得死死的。
桐桐寻思着它以前也不这么臭美啊,忍了忍,“鸡大佬走快点。”
缺脚鸡满意了,这才加快鸡趴速度。
这时候,手电筒完全灭了,桐桐拍了几下,仍是没亮起来。幸好今晚月色十分亮堂,树木稀疏处能看清前面的路。
走了一夜山路,身上热乎着,她把棉袄和围巾脱下来,围巾给三黑儿系上,然后背起果果,让三黑儿把棉袄披在果果身上,两只棉袄袖子抄到自己脖子前打个结。
这样果果会暖和很多。
又这么走了一段路。
三黑儿小声地哭了,“桐桐姐姐,怎么还不到山脚下啊?”
桐桐已经走了三个多小时,泡沫鞋底已经被山石磨穿了,脚底板生疼。
她也累到想哭,她也想回家,但是她哭了两个孩子更坚持不住,咬牙忍了又忍,“快到了。三黑儿,我给你说个故事。”
“什么故事?”
“从前有一个皇帝,他心爱的皇子死了,但还有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皇子就是皇帝的儿子,公主就是皇帝的女儿。
有一天,女巫来了,女巫说,如果你给我活着的皇子和公主的命,那我让你心爱的皇子复活。”
“然后呢?”
“皇帝很舍不得啊,就问女巫,别人行吗?普天之下,只要不是他的孩子,别人的性命都行。”
“然后呢?”
“女巫说,你可以给我你自己的性命,还有其中一个孩子的性命。”
“哦,就是用2个换1,然后呢?”
“皇帝考虑了三天三夜,决定牺牲自己和公主,换回死去的皇子。”
“啊,那公主该多伤心啊,然后呢?”
“然后啊,这位死去的公主,成了新一任女巫。”
故事无限循环,桐桐只说到这里。
这是桐桐没事的时候琢磨的“恐怖”故事,唬唬小孩还行,反正三黑儿也听不懂。
但是霸果果听懂了,脑袋迷迷糊糊地想,有气无力地参与讨论,“桐桐姐姐,新一任女巫是不是又杀了新皇帝的孩子,也就是那个皇子的孩子。”
“大概是这样,一直循环下去。”
果果看过很多很多推理案件和小说,对桐桐粗制滥造的故事不满意,“回家再改一改。”
从这里能看到山脚的灯火了,桐桐加快了步伐,她现在嗓子也哑了,叫不出来,只好快步下山。
缺脚鸡忽然定住鸡爪,警觉地闪了闪脑袋。
它反应到底慢些,桐桐身后的大树忽然出现一个人,从她背后冲上去意图捂住桐桐的嘴巴。
但这个人没想到桐桐背后有个被大棉袄罩住的小孩,他胳膊短,竟一下没够到桐桐的脸。
桐桐吓得尖叫一声,转身看到阴测测的霸文杰。
三黑儿刚刚一下子被霸文杰给冲倒,往山下滚,撞到一棵树“闷哼”一声才停下。好半天都动静,也没声儿。
桐桐吓坏了,霸文杰也吓到了,一时间忘了动弹。
桐桐背着果果跑下去看三黑儿。
她刚跑到那里,缓了好一会儿的三黑儿晃悠悠地站起来,小脸被划出好几道血口子,扁着嘴哭道,“桐桐姐姐,好疼。”
霸文杰松口气,接着就往山下追霸桐桐。
桐桐背着一个,手上牵着一个,没几步就被霸文杰给赶上。
霸文杰拉着桐桐的肩膀,狞笑道,“裤子脱了我看看。”
“傻逼!”桐桐甩了下肩膀,没甩掉他的手。
缺脚鸡和两只野鸡飞起来啄霸文杰,霸文杰捞起棍子打了一只野鸡,几只鸡欺软怕硬,瞬间跑了。
三黑儿还有点力气,大叫,“妈妈,爸爸,妈妈,妈妈。”
“啪!”霸文杰甩了三黑儿一个耳光,“再叫!”
三黑儿本就被划伤的脸,此刻更高高肿起,撅着嘴,泪珠子一个劲地叫。
霸文杰见两个孩子一声不吭,桐桐眼里全是泪光,几十天不见,更细皮嫩肉了,他嘿嘿笑着,“我给你脱。”
桐桐一动不动,也不大喊大叫,很不对劲。他走到她面前,伸手要去摸她的裤腰带。
桐桐忽然抬起膝盖,踹他□□。霸文杰就知道她会来这么一脚,险险闪过,他龇着牙,一身凶气,“老子住了十几天医院,今天不办了你我就不叫霸文杰。”
“霸傻逼,软蛋玩意,偷鸡摸狗的混子,你连霸好树都不如。”桐桐哑着嗓子。
“呵,还会骂软蛋玩意。我的蛋软不软你怎么知道?”霸文杰邪笑着凑近。
就那么几秒,桐桐背后的果果,忽然伸出一只小手。霸文杰还没看清什么东西,“汪”地一下,脸蛋忽然一阵剧痛,像是被咬掉一块肉。
桐桐看了一眼,居然是那只机器狗,机器狗换了一副面孔,一点都不奶萌了,龇着尖利的钢牙,随后吐掉嘴里那块血糊糊的肉。
趁这个时候,桐桐捡起机器狗,拉着三黑儿就跑。
三黑儿到底是农村里野惯的孩子,中气十足地喊“妈妈,妈妈,妈妈。”
缺脚鸡带着它的小弟们,也“咕咕咕”地叫喊。
村民们陆续听到声音,也跑了过来,两方人汇合。
只见桐桐背上背着一个孩子,右手拉着一个孩子狂奔。
像一个盖世英雄。
霸无棱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场面。
所有人鼻尖一下就酸了。
桐桐见到二哥和爸爸,再也忍不住,“哇”地哭出来。
霸橙阳抱住妹妹,这不是他在现实世界的妹妹,他原来的妹妹不敢孤身一人上山救人,也远远没有桐桐这么能干,劈柴煮饭无所不能。
但是他会对新妹妹好的,会对她很好很好。他用力地把妹妹抱在怀中,眼眶不由湿润。
“二哥我鞋子破了,脚好疼。霸,霸……”
霸天罡以为女儿在喊他,凑过去拉着女儿的手,“爸爸在呢。”
桐桐哽咽了一下,“霸文杰在追我。”
两人脸色变了变。
黑儿婶以为找到孩子后,铁定会他打到几天下不了床,见到儿子惨兮兮的样子,脸上不仅肿了,还有好几道血痕,当妈的先是不忍了,一把抱在怀里,“小兔崽子,怎么弄的一身伤。”
三黑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霸文杰打的,霸文杰打的。他打窝。”
小孩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一脸,大人们没听清他说什么。
霸橙阳和小王子去看的时候,枯叶上只有一块巴掌大的肉,霸文杰早跑了。
而霸果果给他们的机器狗,嘴巴里还有血。
几个人恨不得机器狗咬断的是霸文杰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