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苏毓的床边,屋内不知何时已经掌了灯火。徐宴低垂的眼帘遮着眸中翻涌的戾气。晃动的烛火将他的眼睫拉得细长,映在鼻梁上,仿佛横出一道黑线。
须臾,他伸出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勾住了苏毓脸颊贴上的发丝,轻轻地别到耳后。
今日之事,他徐宴铭记在心。明日无论官府如何处置,这笔账他记下了,往后绝不会罢休!
徐宴抿紧了唇,舌尖不久前激吻被不小心咬破了,此时有些疼。嘴角也因苏毓混乱之中乱磕乱啃,破了皮。不过正是因为这点破皮,反倒叫他清隽雅正的面相多了一丝风流来。
又等了会儿,等到别庄的仆从将抓好的药送过来。
徐宴这才去了一件大麾将苏毓整个人罩住,弯腰打横叫人抱起来。这会儿林清宇和谢昊来看,倒是没那么多讲究了。徐宴再次谢过他伸出援手,抱着苏毓便上了别庄的马车。林清宇立在马车下,实在是尴尬:“今日之事,本侯会给你们夫妻一个交代的。”
徐宴当然不会拒绝,与他辞别就命车夫先将马车赶去了医馆。
医馆这时候已经关了门,但车夫还是将门敲开,顺便问了下午病人就诊的情况。问及了徐乘风,回春堂的大夫给徐宴吃了一颗定心丸:“孩子身子骨儿没出大事,就是刚巧鼻子砸到了地上。鼻梁磕到了,流了不少的血。脑袋上磕得那大包,用点红花油揉开便好了。”
徐宴深深吐出一口气,多谢了大夫的救治,这才叫车夫赶紧赶车回徐家。
梨花巷子在东边儿,林清宇谢昊住的别庄在城南。这一南一东,其实相差有些距离。走路或许要个把时辰,但是赶车就快得多。车夫又特意走快了些,到家刚好半个时辰。别庄的马车到徐家门口,下午替徐家照看徐乘风的严家夫妇立即从门里出来。
徐乘风这会儿额头上包着布巾子,人已经醒了。看到徐宴抱着苏毓从马车上下来,哇地一声就哭了。今日上午发生的事儿,他活到至今五岁都没见过,吓坏了。见到父亲他便蹬蹬地从院子里冲出来,扑过来就抱住了徐宴的大腿嚎叫:“爹,娘她是不是死了!”
苏毓也不想这个时候醒过来,但特么的她就是这时候醒过来。一醒来就听到这话,顿时没好气:“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娘!”徐乘风小屁娃子惊喜过望。今日发生的那个事儿,他都要以为自己和亲娘死定了!
徐宴低头看向她,嗓音还是那淡淡的味道:“醒了?”
苏毓抬眸一眼就看到他破了的嘴角和唇珠儿,脑子里嗡嗡地响,还留有被人喂药的后遗症。手软脚软,但也不便于窝在徐宴怀里。于是拍拍徐宴,顺势从徐宴的怀里下来:“……你的嘴怎么了?”
徐宴:“……被猫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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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徐家院子里的狼藉还未曾收拾, 上午苏毓和小屁孩子徐乘风一起磨的那些药粉也洒得到处都是。这会儿也没心思去收拾这些,一家人都累得厉害。苏毓不愿被徐宴抱着,只能被他揽着腰肢走。软手软脚地贴着徐宴的胸口, 苏毓走了两步,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了一些奇怪的记忆。
她脚步一顿, 眉头蹙起来。
“怎么了?”徐宴抱着她的, 自然立即察觉。
“无事,”苏毓摇摇头,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 她怎么可能会干得出来这种事儿?抬头瞥了一眼徐宴, 恰巧瞥到徐宴破皮了的嘴角,“就……挺好。”
其实也没什么, 自家的白菜不是?养在家里的白菜,啃一口怎么了?
徐宴不知她脸色变来变去的是在想什么。见她走路费劲, 一手箍住她的腰肢将人半提着带起来, 两人就这般回到屋里, 徐宴让她去床上躺着:“你先睡一会儿,我去看看乘风。”
今日之事,不光是苏毓, 徐乘风也伤的不轻。虽然大夫说他没出什么大事, 但乘风再聪慧毕竟才五岁, 还只是个孩子。孩子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夜里兴许会做噩梦。
徐宴吐出一口闷气, 刚转身准备出去就被苏毓欲言又止地唤住了。
徐宴转身看到她:“怎么?”
苏毓其实刚清醒没多久,脑子里一抽一抽的疼。下午似乎出了许多汗,这会儿干了,身上有些汗馊味儿。苏毓的洁癖发作了, 总觉得难受,不洗澡的话她根本睡不着。不过想着徐宴这一整日也不曾歇息过,还是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无事,你去看乘风吧。”
徐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苏毓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等了一会儿,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徐宴提了一桶热水进来,不紧不慢地替她倒进了木盆。刺啦一声热水倒入盆中的声音,苏毓抬头看了一眼,徐宴的脸被氤氲在水汽之中,眉眼模糊,明明是不变的语调,却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柔:“你如今的身子不方便沐浴,擦拭干净,将就一下。”
苏毓缓缓地坐起身,徐宴将木盆端到桌子旁,又去取了一条汗巾子搭在木盆上。东西都准备好,他别的也没多说,转身就离开了卧房。离开之时还不忘替苏毓关上门。
苏毓盯着他的背影消失,摸了摸有些疼的下唇,突然突兀地笑了一声。
夜色已经很浓了,浓墨一般地泼染。今夜无风,窗外静悄悄的,间或一阵狗叫,一点动静都没有了。古代的夜晚总是安静的,不似现代灯红酒绿。苏毓脱了衣裳擦拭了身体,脑子里那些混沌的画面就更清晰了。晃动的烛火在眼前摆弄,苏毓忽然想起徐宴的脖子。
若是她没看错,他脖子上有好几个被啃出来的新鲜的吻痕。若是还没弄错,其实是她干的。
苏毓:“……”就,挺好的。
其实日子过得很快,眨眼她来到古代已经有四个月将近五个月。虽然作为徐宴的妻子,但其实平日里跟这厮之间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突然一次意外打破了彼此界限,本来压下去的暧昧就不免会冒出来。苏毓咬了咬嘴唇,说句老实话,总归是有些想法的。
毕竟人不爱美天诛地灭,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先机都被她占了,她也不过一个庸俗的普通女人。
慢吞吞地擦拭了身体,苏毓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躺会榻上。这段时日的秒睡,此时仿佛失了灵,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屋子里,徐宴摸着徐乘风的脑袋脸色十分的阴沉。
徐乘风是个多讨喜的孩子自不必徐宴亲自说,除了原先对苏毓有些不客气以外,在外是谁见了都要夸一句的。看就这样的孩子,此时左边额头肿了一个老大的包。大包还破了皮,里头都是淤血。漂亮的小红嘴儿和鼻梁都磕得青紫,好好儿的一个漂亮男娃娃,脸上又青又紫的别提多可怜。
“爹,今日闯进来的那些人都是谁啊?”徐乘风确实是真的聪慧,也确实胆大。这会儿缓过劲儿来,他还有心去关心家里为何会发生这事,“为何会来咱们家里抓娘?”
“都是些不长眼的歹徒。见爹不在家,家中没男人,故意上门来犯事儿的。”徐宴没跟他解释别的,只起身去拿了推拿用的药油回来。孩子额头的这个大包再疼也还是得揉开,不揉开,无论多久都好不了,“你往后可得学的机灵些。爹出门了,你在家就得想法子保护你娘。”
徐乘风被揉的龇牙咧嘴地想躲,但眼前的是亲爹,不敢躲:“我,我知道的。”
“嗯。”徐宴手下用了巧劲儿,但也还是疼。
徐乘风本来还想憋住不哭的,但揉到半途,还是没憋住哭出声了。触及亲爹冷冽的目光,他吸了吸鼻子,又将那涩意咽下去:“……我是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
“嗯。”
等徐宴收拾了药油离开,徐乘风已经哭够睡着了。人窝在大大的木床上就小小一团,小脸儿埋在枕头里。其实衣裳脱了,小孩儿的胳膊肘和膝盖都有不小的淤青。烛火晃动之下,徐宴坐在床边盯着孩子看了好一会儿,替他盖上被子才转身出去。
主卧这边苏毓还没睡着,徐宴是夹杂了一身水汽回来的。
看到他人推了门进来,苏毓翻了个身朝外,竖着耳朵听徐宴的动静。因着没好意思去看,就听到细细索索的声响,不远不近的。苏毓这急性子,忍不住坐起身来。一抬头就看到徐宴的手里拿了两本书,苏毓那么虚眼一下瞥到,心里忍不住敬佩起这个人冷静到令人发指的自制力。
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看书?徐宴这厮还是个正常人类么?看书自律到这地步?
等徐宴靠近了,她才看清,那是两本关于律法的书。
徐宴穿着单薄的亵衣,似乎洗漱得很仓促,没来得及擦拭身体。徐宴的脸颊和脖子还沾着水珠。兴许是胡思乱想太多突然间的开了窍,苏毓如今看徐宴就总有那么些想法。尤其是一看到他身上沾了水珠子,单薄的亵衣被水汽浸湿,半透不透的,苏毓的眼珠子就很直白地黏到徐宴的身上。
脖子上确实有几块红印子,喉结那一块尤为的明显和严重。苏毓注意到他喉结的边缘还留着小巧的牙印,等意识到这十之八九是她亲自啃出来的,苏毓只觉得脑子倏地一荡。有点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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