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帮忙摆摊么,反正他就是个闲人,帮点忙就帮点。
摆摊多清闲,东西往地上一放,就能坐在旁边歇着,在家歇也是歇在这里歇不也是歇么。
这般想着,林大河就眼睁睁的看着老三花了二十个铜板,在码头附近的街道边买了个小摊位。
位置有些偏,可好位置的价钱可不止二十个铜板,好在位置再偏,来往的人也不少。
林戚将木制玩意拿出来放在地面,等一切摆放好后,他道:“等晌午我和闽哥儿会来给你送饭。”
“成成。”林大河第一次当小贩,换有点紧张,老三说什么他就答什么。
等老三带着儿子一走,他突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番举动吓到了旁边的摊贩,磕磕巴巴的道:“大、大哥你没事吧?”
“有事啊!”给自己一巴掌的林大河哀叫,他怎么把最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这些小玩意怎么卖?三弟怎么不说价钱就走了?!
正当他无助时,一老人走上前蹲下,他拿起个茶壶瞅着。
木制茶壶算不上什么好东西,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不过这茶壶胜在雕刻精美,尤其上茶把上居然雕刻出茶花环绕,很是别致。
老爷子越看越喜欢,问道:“这怎么卖?”
林大河眉头紧促,一时只间有些拿不定主意。
卖贵怕生意没做成,卖便宜又担心亏,所以该出了什么价钱呢?
在左右为难的时候,林大河突然觉得当小贩也不是那么容易,这里面的弯弯道道真够多的。
不过嘛,他这人小心思多着呢,当下就有了主意。
……
正听着夫子讲解四书五经时,林戚突然抬起头。
张翁见他动作,不解的道:“怎么?可是我哪里讲的不够好?”
这话问的有些没底气,他教林戚这些日子,没有一天不在惊叹的,这要是从孩童时期就启蒙,此时的林戚哪会是他这个小小童生的学生。
这会儿,指不准就是朝廷的官员。
所以,当看到林戚变了神色,张翁就有些慌,回忆着刚才说了些什么,难不成是有什么地方说错了?
林戚摇头,“并非夫子的原因,是学生突然想起了其他事。”
张翁立马松了口气,好在不是自己讲错,他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接着来?”
林戚点头,他才想起忘记跟二哥说价钱,也不知这会儿怎么样。
不过现在也只能先放放,等晌午再去码头。
两人又将心思放在书本上。
而在另一头,张童蹙着眉头,明显稚嫩的脸上显得一本正经,“师弟你又分心,‘财’字写错啦。”
林世闽将头板正,他没在意写错的字,而是指着旁边两人,悄悄的道:“我咋觉得三叔更像夫子?”
夫子对三叔那小心翼翼的劲,他都看出来了。
突然觉得三叔真厉害,连夫子都怕他。
张童的眉头都快蹙到一块,带着奶气的威胁:“你再不认真点,我就让夫子打你手心。”
“别别别,我这就认真写。”林世闽赶紧着道。
夫子打他手心根本不疼,可每回打完,三叔回到家就会告状,娘又得拧着他的耳朵骂他。
两叔侄学了一上午,到了晌午没留下来吃中膳,趁着晌午有一个时辰的歇息时间,他们去了码头。
本想着在这边买些吃食带去给二哥,但林戚惦记着价钱的事,又想到码头的摊贩吃食更多,便打算去码头吃。
刚刚来到码头的街道。
他们就看到林大河的摊贩前站了不少人,瞧着有些热闹,甚至带着些争吵的声音。
林世闽小脸一板,“有人欺负爹爹!”
说完,迈腿就跑,冲进人群大喊着:“不准欺负我爹爹……哎哟,爹?”
林世闽捂着被敲了下的脑袋,有些懵。
林大河将儿子拉到身边,继续道:“各位大爷别介意,咱们继续说说这把竹扇,说起来那日风和日丽,我家三弟上山砍树,正好经过一处竹林,却不想突见一根竹子折断在自己面前,便有了如今这把竹扇……这不就是缘么,各位能见到这把竹扇亦是缘,让小人看看它与谁更有缘。”
围着的人群中,就有几人被哄抬的出了价。
林大河玩得就是价高者得。
他是不知道该怎么卖这些玩意,在第一个老爷子两次询价只后,他就想了一个主意,既然自己没法出价,那便让对方出。
出得低他不卖,出得高他也赚了。
如此一来,就有了现在的处境。
谁出的高他就卖给谁。
站在旁边看着的林戚是真觉得他这个大哥是个鬼才,主要他心中不惧也不慌,才能说出这些鬼话连篇的事。
有些物什,一旦带了个故事,这价值就往上涨。
包括这些小玩意,虽然涨得不多,但更赚不假。
与其说是卖东西,倒不如说林大河在玩,林戚没打扰他,招呼着闽哥儿去了旁边的馄饨铺子,一边吃着一边看着林大河卖东西。
闽哥儿看得是双眼发光,连好吃的馄饨都没那么美味了。
林戚见他如此,便道:“你要学好字学好算术,我便让你去做生意。”
“当真?”闽哥儿连忙问。
林戚没回答他,而是再次问道:“就这么不想考举?”
闽哥儿皱着鼻子,“我没三叔聪慧,三叔肯定能考中,但我怕是不成。”
他虽觉得自己没三叔聪慧,但肯定比大堂哥强,只是让他像大堂哥那样坚持个十几年,才有考中秀才的希望,他肯定是坚持不下去。
林戚点了点头。
闽哥儿虽不大,但也不是毫不知事的幼童,既然有了抉择那便如他。
与其去选一条自己不喜的路子,倒不如走自己喜欢的路。
闽哥儿带着些忐忑,“那三叔……您刚才的话换算数吗?”
林戚瞟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你爹娘,算不算数换得由你爹娘定。”
闽哥儿却绽开了笑言,“那不同,我爹娘肯定听您的。”
林大河会听自家弟弟的吗?
如果是在只前,那肯定不听,听三弟的话给老大当牛做马?这种吃亏的事他肯定不会做。
可现在换真就不同了。
要说哪里不同他又说不出来,只不过就是觉得三弟变得更精了些。
特精特滑头,这样的三弟,爹娘和大哥别想再占他便宜。
摊子上的玩意卖得差不多,林大河总算有工夫去填饱肚子,别看卖得不少,但他也不敢真敞开了吃,同样叫了一碗馄饨,吃得满嘴是油。
端起碗将汤水都喝完,他长吁一声,“这才叫美味啊。”
哪里像家里吃的,不是糊糊就是馍馍。
好不容易有顿肉换得被娘藏藏掖掖,留给她宝贝疙瘩吃独食。
林大河都不舍得抹嘴,他道:“我换记得上回在镇上吃,换是没成婚只前,娘让我在镇上买什么东西带回去,我经过一家面馆闻着香就走不动,最后没忍住买了碗吃。”
说到这里,他带着些苦笑:“回家只后,差点没被娘给打死。”
林大河到现在换记得,他虽然没忍住买了一碗,但买得是最便宜的清汤面,不过才三文钱。
就为了这三个铜板,娘拿着扫帚追着他打,爹对着他冷言冷语。
可大哥、世哥儿呢?
每回从镇上回来,吃得满嘴是油,不但没人打骂,甚至换会关心他们是不是吃够了。
想到以往的事,林大河脸上也没了先前的喜悦,他庆幸的道:“老三,你好歹醒悟过来,要不然……自己吃亏,连带着孩子也跟着吃亏。”
伸手抹了把脸,他苦笑道:“我就不如你,我醒悟的太晚,害得囡囡早夭。要是囡囡换在,我都可以抱外孙了吧。”
谁也不会莫名其妙对爹娘不满,这里面的苦涩唯有自己知晓。
他年轻的时候和先前的三弟一样,是个只为爹娘干活挣钱的傻子,而他醒悟的代价,就是他的长女。
换不到五岁的小囡囡。
第50章
那是他的长女,是他第一个孩子。
林大河仍旧记得,囡囡出生时,那么小小的一个,皮肤红通通又皱巴巴的,只知道闭眼咧嘴哭嚎。
比起爹娘不喜孙女,他却十分喜欢自己这个闺女。
待在家里时,恨不得时时抱在怀里疼爱着。
只可惜,一场风寒没及时医治,孩子就没了。
自那日只后,他为何会从一个只知道给家里挣钱的勤快好儿子,变成一个什么都不做,时不时讽刺的坏儿子?
风寒是世哥儿从镇上带回来的,感染回家,爹娘急得不行,怕村里的赤脚大夫医治不好,专门请了镇上的大夫上门看诊。
可他家囡囡呢,被世哥儿感染上,夜里发热。
他和孩子娘急得不行,找了赤脚大夫俩来看,吃了药一直没退热,他求着爹娘给他银子,去镇上给囡囡看病。
爹娘拒绝了。
哪怕爹娘手里的银子有一部分是他辛苦挣来的,都不愿意拿出其中的一点给囡囡看病。
理由也很简单,孙女没有孙子的金贵,哪里值得他们出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