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魏思静的事了了, 我便去你家提亲, 如何?”苏九卿笑道,“宋玉璃,我心中有你。”
宋玉璃微微一愣,见他看似口气轻佻,眼底却是一片认真。
“我若不肯呢?”宋玉璃面上带着一丝红晕, 故意道。她并非矜娇爱撒娇的性子, 但不知为何, 面对苏九卿,便忍不住拿乔。
苏九卿看她面带羞涩的样子, 心里痒得厉害:“那我便去宋家门前跪着,跪到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心悦于你, 到时候,便是有人想娶你,也不敢来, 我自然就能娶到你了。”
宋玉璃愣了愣,不禁失笑。
这样的无赖, 实在不像是苏九卿的风格。
二人笑眯眯瞧着对方, 正是含情脉脉地时候,顾烟突然进来,声音急促道:“大人,太子带了东宫的私兵, 已将皇城司包围了,苏昭苏大人也在。”
苏九卿微微一怔,蹙眉道:“什么?”
“说是皇上的懿旨,太子说您通敌叛国,与戎狄早就暗通曲款。”
宋玉璃听此,也跟着变了脸色。
她亦未料到,魏思源来的如此之快。
然而不由分说,魏思源带着人已冲入了皇城司正厅。
三皇子魏思静被软禁之后,德兴帝对魏思源愈发重视,而魏思源也从德兴帝知道了苏九卿的事。
他知道苏九卿与宋玉璃走得近,是以忍不住出声示警,却未料到宋玉璃出了公主府,便到皇城司。
魏思源生怕苏九卿察觉到什么,反倒让自己的阴谋落空,是以才不得不带着人马匆匆忙忙把皇城司堵了个正着。
魏思源杀到二人面前,见着宋玉璃,他的面容露出一个扭曲的神色。
“玉璃,你太叫我失望了。”魏思源咬牙道。
苏九卿挑了挑眉,却不看魏思源,而看向他身边的苏昭。
“父亲这是……”
苏昭淡淡道:“奉皇上的懿旨,暂且接管皇城司。”
苏九卿神色间露出一丝阴沉,他似笑非笑地看着苏昭:“您倒当真是个好父亲。”
苏昭微微一晒:“你也是个好儿子。”
父子二人之间,□□味十足。
苏九卿不答,只淡淡道:“顾烟,送宋大小姐回府。”
宋玉璃微微一怔,心知自己此时也做不得什么,倒不如早点离开,与长公主和宋子元商议。
她点了点头,朝众人福了福身子,匆匆走了。
离开皇城司,宋玉璃直奔宋府,闯进了宋子元的书房。
“爹爹,太子将皇城司围住了,说是奉了皇上之命,要抓苏九卿!”
她话音刚落,才见着宋子元的书房之中,竟还有一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周易安。
周易安瞧着宋玉璃,毫不惊讶,只笑了笑道:“未料到玉璃竟也去了皇城司。”
宋玉璃眉头微蹙,她皱了皱眉,看向宋子元,再看了一眼周易安,冷声道:“你早就知道消息,却不曾告知?苏九卿和我宋家,难道不是盟友吗?”
周易安轻叹了口气:“有些话我不方便讲,便让老师与你说吧。只是苏九卿,只怕不过是一颗弃子罢了。”
说罢,周易安转身便出了书房。
宋玉璃见他走了,只好继续追问宋子元:“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子元神色难看,许久才叹了口气:“玉璃,苏九卿对咱们宋家有恩,可是这一次,为父也无能为力。”
他瞧宋玉璃一脸不解,便道:“那半块蝴蝶玉佩可还在你身上?”
宋玉璃听此,忙将玉佩取出来。
宋子元接过玉佩,细细摩挲道:“苏九卿的母亲莲姬,不但是戎狄人,更是必勒格的亲妹妹,是戎狄打入上京城的奸细。那是个奇女子,以歌舞妓坊做媒介,将京中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到漠北。”
宋玉璃瞪大眼睛看向宋子元:“什么?”
“莲姬很美,善歌舞,天下闻名,举国的文人墨客都会来见她,且以为她写诗作画为荣,后来,就连皇上也忍不住去看了她的舞。”宋子元神色复杂地说道,“后来,皇上将莲姬藏在一处别院,一有空,便会去寻她。”
“什么?”宋玉璃忍不住惊叫出声,“那苏九卿……”
大约是猜到了宋玉璃的想法,宋子元苦笑道:“你猜的没错,苏九卿并非苏昭苏大人所出,而是皇子。”
此事十分辛密,除了苏昭莲姬和皇上三人之外,原本并无人知晓。德兴帝得知莲姬有孕之后,纵然心知后患无穷,却还是心软,将她留下。
彼时,皇城司的指挥使苏昭乃是德兴帝的心腹,因早年伤了身子,膝下无所出。德兴帝便要苏昭纳了莲姬,给自己未来的孩子一个名分。
而宋子元知道此事,却是莲姬生产之后。
莲姬纵然一心为了戎狄,但总归对自己的骨血有了一分真心。她与德兴帝相识前,便与宋子元认识,知他君子风骨,故而以信物相托。
希望有朝一日,若苏九卿因他的血脉遭遇什么灾祸,可以凭蝴蝶玉佩为信物,让宋子元告知苏九卿身世。
却未料到这十多年后,阴错阳差,反倒让苏九卿先帮了他。
宋玉璃看着宋子元,只觉得脑海间一片空白,她活了两辈子,却未料到竟有这样一件事,却是她并不知晓的。
上辈子,宋子元病故,苏昭也在几年后故去,这世上,也只余下德兴帝一人,知道此事。
“那必勒格知道这件事吗?”许久,宋玉璃才颤声道。
“想来之前是不知道的,否则,只怕他早就拿了此事来做文章。但他此次突然亲自出使京城,对苏九卿还如此青眼有加,只怕是知道了什么风声也说不定。”宋子元眉头紧蹙。
他看着宋玉璃面色苍白,不禁愈发担心:“只是必勒格如此作为,反倒叫皇上起了疑心,若苏九卿只是有一半戎狄血统,倒也没什么,可他身负戎狄王室和大夏皇室的血脉,若有一日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怕对皇位会是个巨大的威胁。皇上也正因此,下定决心,不会再留他于世。”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宋玉璃脱口而出,而后却也嘲讽地笑了起来,“是了,皇族之中,本就没什么骨肉亲情。所以莲姬当初的死,只怕也不是什么病故那么简单吧。”
宋子元点头:“确实如此,莲姬进入苏府之后,仍在给戎狄传递消息,后来被苏昭发现,皇上亲自过去,赏了她一杯毒酒。”
这倒当真是个奇女子,一心一意为了戎狄。
大概也正因为此,皇上对苏九卿才是那番作为吧。
“爹爹,我想救他。”宋玉璃轻声说道。
宋子元似乎早已料到宋玉璃会这般说,他轻声喟叹道:“可是玉璃,宋家百年,都谨记忠君爱国,要杀苏九卿的,是皇上,若宋家救他,便是不忠,苏九卿身为异族,若宋家救他,便是叛国。”
宋子元起身,走到宋玉璃面前,帮她挽起一丝鬓发。
他素来温和的目光中充满着怜惜与不舍。
“玉璃,你告诉爹爹,你可是心悦于他?”
宋玉璃沉默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是,我心悦于他。”
宋子元道:“那你便去做自己想做之事。”
宋玉璃愣了愣,看向宋子元。
“我宋家纵然忠君爱国,却也绝不是忘恩负义之辈。”宋子元苦笑一声,“你爹爹我便是这样的性子,我自然知道你的性子。”
宋玉璃听此,不禁笑了起来:“爹爹错了。”她说,一边说着,她眼中渐渐涌起一股热意,“我并非为了报恩。我只是,心悦于他。”
半个时辰之后,宋玉璃自宋府出门,再次往公主府而去。
她本以为会被阻拦,却未料到仍是畅通无阻地见到了长公主。
长公主仍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她见宋玉璃,笑道:“本宫就知道,你会再来,提前已为你备好了茶。”
宋玉璃福了福身子,却道:“还请长公主见谅,我此时是丁点也喝不下去的。”
魏惊鸿听此也不意外,只起身走到宋玉璃面前,她如今显怀,是以单手护着小腹,轻声道:“你若是想本宫为苏九卿求情,便不必了。此事父皇已有定论,其中细节,非你所知,苏九卿此次,没人救得了他。”
宋玉璃摇了摇头:“我却觉得公主定有法子。”
魏惊鸿惊讶道:“为何本宫就定有法子。”
宋玉璃笑道:“设局之人,又如何不知道怎么解呢?”
不等魏惊鸿回过神来,宋玉璃伸手按住她的肩膀,绕到她身后,袖中藏着的匕首亮出寒光,抵在魏惊鸿的脖颈上。
端茶的侍女吓得掉了托盘,茶水撒了满地。
宋玉璃拽着魏惊鸿,径直退到一处屏风前面,眼里杀机毕露。
“殿下如此可想到法子了?”
魏惊鸿猝不及防被人暗算,轻轻咳嗽了数声,气道:“你做什么?你疯了不成?”
宋玉璃淡淡道:“公主不必如此,倒好像您有多么无辜似的。”
“若不是您推波助澜,必勒格如何会知道苏九卿有大夏皇室血脉,因而动了心思想将他带回戎狄。若不是您与必勒格里应外合,又如何能让三皇子雇佣到戎狄侍卫,让他偷袭苏九卿,反以通敌卖国之罪名被抓?公主殿下好计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