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室内一派融洽不同,等在外殿的两人之间隐隐有些剑拔弩张的趋势。
或者说,某人单方面觉得剑拔弩张。
作者有话要说:
论一个直男如何揣测另一个直男,从而达到助攻发小的目的。
我来啦!
第41章 赐婚
周景初坐在上首,顾清之立在旁边不远处,二人相顾无言,一旁的宫婢也都一一垂着头,一时间房内静可闻针落。
方才宫婢奉上来的茶尚温热,周景初手指点在茶杯之上,感受着指腹传来的余温,见顾清之半垂着眼,不知是在担忧房内之人还是在想旁的什么。
之前周景玥曾叽叽喳喳同他说过,说顾清之独独钟情闻樱不过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表象,可如今看来,并不仅仅只是表象而已。
“顾卿,闻姑娘不知还要多久才醒,她虽是在你面前晕过去的,可孤知晓责不在你,你也不必太过忧心,这儿有孤,有明月,顾卿大可不必守在此处了。”
周景初语调温和,看似是在宽慰顾清之,实则是在赶人了。
顾清之眉头一跳,面上不显,正色道:“闻姑娘是太傅之女,太傅一家对臣恩重如山,如今他爱女身子不适,臣自当要确认闻姑娘无恙才行,否则怎还有脸见闻太傅?”
顾清之暂且还拿不准周景初话里有话地与他打太极究竟是何目的,但他断不放心将闻樱留在此处,既然如此,太傅便是个不错的借口。
毕竟当年顾家失势时,太傅一家明里暗里帮衬了不少,说一句恩重如山倒也不为过。
周景初“哦?”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太傅明辨是非,此事责不在顾卿你,想必太傅并不会多说什么,更何况还有孤在这儿,孤知晓太傅宝贝这个女儿,定会好好向太傅说明缘由,顾卿既有要事在身,不若先回吧。”
话中如此明显的赶人之意,令顾清之不由得皱了眉,还未待他说什么,便又听得年轻帝王道:“再说,男女授受不亲,闻姑娘还未出阁,若是让旁人知晓在她昏迷不醒之时顾卿一直在旁守候,只怕于闻姑娘清誉有损。”
他守在这儿便是于闻樱清誉有损,皇帝怎不说他自己也守在这儿?
顾清之心中莫名有些许不快,笑意浅淡道:“原来陛下是担心姑娘家的名声,不过陛下大可放心,闻姑娘自小便与臣有婚约,是臣未过门的妻子,不论今日一事责任究竟是否在臣,于情于理,臣都应当留在此处,确认闻姑娘无恙方可。”
周景初将手从茶盏上收回,抚掌恍然大悟道:“原来顾卿与闻姑娘自小便有婚约,孤竟是不知晓此事!”
此番语气,听得顾清之又是眉头一跳。
皇帝似乎太过夸张了。
且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刻意。
还未等顾清之细想这份刻意究竟从何而来,就听得周景初继续道:“顾府与闻府素来世交,你与闻姑娘若能得百年之好,也是良缘一桩,且你孓然一身许多年,孤还诧异缘由,如今来看,是在等心爱的姑娘。”
说着,周景初似乎还觉不够:“顾卿为我大周尽心尽力多年,婚事可不能如此平淡便过了。”
顾清之直觉周景初要说什么了不得的话来,正要寻个话头岔开,却还是慢了一步。
“孤思来想去,也不知要如何帮衬,既然如此,孤不若便赐婚于你二人,予你这份天家荣耀。”
这便是睁眼说瞎话了。
不过一呼一吸之间的事情,何来思来想去?
不过既然年轻帝王说了“天家荣耀”,顾清之也只有谢恩的份儿。
周景初立刻着人备纸笔,迅速拟好了赐婚的圣旨。
而后又拿来玉玺,稳稳当当地盖下了一个印。
周景初瞧着圣旨之上“择吉日完婚”一类的话,忽觉心中一颗大石头落定。
什么天家荣耀不天家荣耀的,不过是托词罢了,赐婚圣旨一下,两人婚事便再无变数,往后有顾清之护着,想来闻樱便不会如同原书中那般下场凄惨。
周景初本不信命定轨迹这一说,可他来到大周二十余载,见证了许多事情,也改变了许多事情,却发觉原本世界既定轨迹的大致方向还是未变。
他可以让大周愈发强盛,可如今仍是要担忧自家妹妹是否会如同原书中一般被夷族那个无赖看上,好在他如今有余力能护得妹妹周全,担忧归担忧,却也并不是毫无办法。
周景初身为帝王,大多数时候能得许多便利,闻樱却不同了。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且不说二人身份有别,周景初若是平白无故护着闻樱会显得多突兀,闻樱似乎也自有决断,不谷欠与他有明面儿上的太多牵扯。
虽说闻樱已提前知晓事态,能规避许多,可事情未到那一步,谁也不敢保证不会再有变数。
如今让她与顾清之绑在一处,周景初也算放了心。
且某种程度上,也算了结了顾清之一桩心事。
另一位顾清之。
顾清之什么话都没说,赐婚的圣旨便已拟好。
看来这事儿压根儿没有他插嘴的份儿。
年轻帝王的举动着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顾清之起先以为周景初动了纳闻樱入宫的念头,便先把话撂开,将二人早已定下婚约一事说出来,想来周景初也不至于横刀夺爱。
上京之中皆传他如何钟情于闻樱,这不过是他刻意放出去的流言,他对闻樱究竟有无感情,他心知肚明。
可方才周景初不过稍稍表露出待闻樱的不一般来,他心中莫名便开始有些不快。
顾清之也不知自己究竟是抱着何种心态将婚约说了出来,可得赐婚圣旨一事,的确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望着那明黄的卷轴,顾清之忽而生出一股浅淡的欣喜。
闻樱与周景玥眼下还全然不知圣旨一事,在就“吃醋与否”一事上进行了一番深谈后,终于想起门外还有人在等着,便要起身出去。
闻樱脚还伤着,太医叮嘱了要好好修养,不可再伤着碰着,周景玥听在耳里记在心里,此时的闻樱在她眼中比一个一摔就碎的琉璃娃娃强不了多少,见闻樱要起身,连忙把她拦在榻上:“你且慢着,莫要再扭着了,我去唤人来帮你。”
闻樱起先以为周景玥说的“唤人来帮你”是去唤步辇来,省的她再在走路时一个不甚再次伤着,可转念一想,若是步辇,也须得到门口去,又何来将她按在榻上的道理?
正想着,就听得门边有响动,闻樱抬眼一看,就见顾清之推门进了来。
“你脚上不便,我带你出去。”
顾清之声音沉静,可细看之下却能发觉他耳根处有些许泛红。
闻樱一怔:“你要如何带我出去?”
该不会同她所想那般吧?
话音刚落,果然就见顾清之大步朝她走来,而后在榻前蹲下身来:“上来吧,我带你出去。”
见顾清之蹲下身来,闻樱不自觉舒了一口气。
还好只是背她出去,闻樱方才有一瞬间以为顾清之会直接过来将她打横抱起。
若真是这样,饶是她面皮再厚,一想到周景玥意味深长的打趣目光,只怕她一张脸都要红透了。
闻樱慢慢挪动身子,而后伏在了顾清之背上。
闻樱是个怕疼的,方才脚腕子处仿若钻心一般的疼痛让她仍有些后怕,此时便挪得异常小心,生怕碰着脚踝而再感受一次那般尖锐的疼。
顾清之也不催她,很有耐心地一直半伏着身子,等到闻樱攀住了他肩膀后,才问道:“好了?”
闻樱点了点头,复有想起此时正伏在他背上,顾清之应当瞧不见,便又轻声道:“嗯,好了。”
不知怎的,闻樱忽觉有些不自在起来,面颊上的温度也似乎有些发烫。
顾清之稳稳当当地托着伏在他背上的少女,大步走了出去。
步辇果然就候在殿外,院中的宫人一个个都垂着头,丝毫余光未往他二人身上瞟。
闻樱原本有些害羞,一双手不自觉紧紧揪住了顾清之的衣袍,此时见并无旁人看他二人,不禁放松些许,手也松了松。
只是……闻樱环顾一周,发觉未见周景玥身影。
“清之哥哥,明月公主去了何处?”
因得闻樱伏在他背上的缘故,少女说话时的温热气息若有若无地扑在他耳根处,让顾清之觉得仿若有根羽毛轻轻拂过。
且不知为何,少女身上一直若有若无的梨花香,此时似乎变浓了些。
顾清之也不知周景玥去了何处,方才他还未从赐婚的圣旨中缓过劲儿来,就见公主从内室出来,让他去瞧瞧闻樱。
起先他以为闻樱出了何事,待听得公主说让他“代步”时,忽而觉得有些不自在。
明明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却忽然像个毛头小子般,不知该先迈左脚还是该先迈右脚了。
顾清之正要答话,却见明月公主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一脸担忧的望着闻樱道:“蓁蓁,脚上可还疼?”
不知为何,顾清之方才面对年轻帝王时感觉到的那股莫名的刻意感,此时在明月公主身上又觉察了出来。
“不疼了。”闻樱几多了解周景玥,一瞧她神色,就知她是在刻意撮合他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