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没事,没事。你着急赶路,累坏了吧?”曾母撩起袖子给曾墨擦汗,“你瞧你,风尘仆仆的。”
娘疼儿子是打心底疼的,她一眼就看出儿子是骑着马不歇气地赶到这里。
曾墨紧紧抓住母亲的手,一声一声地喊“娘”。
当听吴叔说母亲去了之时,他悲痛难抑,一路狂奔。内心的痛楚翻江倒海,无法用语言形容。可当看到母亲好模好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那份惊喜又是前所未有的。
林冰琴大大地喘了口气,身子往旁边腾挪,“赶紧,把大娘背回家吧。”
曾墨忙跪行几步,转过身将母亲给背了起来。林冰琴背的时候,犹如背了千斤重,可轮到曾墨来背,像是背上无物似的,轻轻松松地往家走。
林冰琴甩甩沉重的胳膊,对还跟在身后的英子笑了笑:“谢谢你啊,你赶紧回去吧,回头我让花儿帮你把衣服洗出来送过去。”
耽误英子那么久的时间,她挺过意不去的。
英子倒没觉得,她说:“跟我不用那么客气,那我先去河边洗衣服了,我家就在前边胡同,有事的话喊我一声。”
英子长相淳朴,性子也蛮直爽的。
林冰琴等英子走远了,这才折返回家。
曾墨不愧是练家子,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把他老娘背到了东屋的炕上。林冰琴到家的时候,他已经将母亲彻底安顿好了,母子两人坐在炕上头碰头,还聊上了。
母子两人经历生死惊吓,应该有的聊。林冰琴想了想,没有马上进去,她在院门口找了块地方,靠墙蹲下了。
从来也没这么受累过,她得好生缓缓。
这具身体的年龄刚过十六岁,正是如花似玉的年龄,身体养得白白嫩嫩的,不经折腾,就背了曾母这么一小会儿,她感觉胳膊快折掉了,甩胳膊的时候,就跟不是自己的一样。
太缺乏锻炼。
坐了一会儿,花儿端着一大盆洗过的衣服,慢腾腾从胡同口走了过来。
隔老远看到林冰琴,花儿高兴地喊了声:“小姐。”
“英子的衣服都给她了?”林冰琴问。
“我帮她洗完了才回来的。”花儿小跑几步过来,“大娘没事吧?英子刚才告诉我,大娘在吴月月家晕死过去,差点出大事了。”
“现在好了。”
“那你怎么还在外头?大娘一个人没事吧?”
“曾墨回来了。”
“大娘这身体还真是挺吓人的,小姐,你说得对,她的身边一时一刻也离不开人。”花儿把盆子放到脚边,担忧地说道。
今天这事,说到底是照顾不周引起的。如果有个人一直陪在曾母身边,就不会出这种事情了。
花儿跟林冰琴对视一眼,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林冰琴说道:“以后不论什么情况,都必须有人守着大娘。”
“要么,再找个人来帮忙?”花儿问。
小姐跟娘家已经和好,别说再找一个,哪怕找两个三个都是不成问题的。
“找一个也行,可现下的居住环境不太方便。找来人以后让人住哪儿?”林冰琴考虑问题比较全面,“下人也是人,总得有个落脚的地儿吧?”
“说服大娘去新宅子住就好了。”花儿道,“新宅子有地方,离着知县府也近,彼此都好有个照应。”
“这些事情,你我说了不算,还得看曾墨的意思。”女子嫁人从夫的道理林冰琴还是知道的。
东屋。
曾墨一直抓着母亲的手不放,似乎害怕一松手母亲就没了。曾母察觉到儿子情绪的起伏,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背,“娘,真没事,别怕。我跟月月姑娘聊得好好的,忽然喘不来气晕倒。他们慌慌张张一试,以为我死了,就赶紧给你报信去了。”
给曾母看病的郎中曾经断言,她活不过一个月,现在离郎中说这话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天,曾墨不怕是假的。
“你为何去了吴家?”曾墨问,“你不是答应不随意走动吗?还有,你去吴家之时,林冰琴和花儿在做什么?”
曾墨表情暗沉,把母亲的意外归咎于林冰琴的照顾不周上。
“你可千万别怪责冰琴,她再三叮嘱不让我出去。我是趁她和花儿去河边洗衣的空儿去了吴家。月月姑娘病了好些日子,说是想吃我做的龙须酥。我看在你们以前的情谊上面,便去了。谁知这身体不中用,走着去已经累得心慌气喘,再听闻月月的话,一时激动就成这样了。”
“怎么醒的?”曾墨更关心这个问题。
“哦,说起这个倒奇了,”曾母说道,“冰琴不知从哪里弄来的药粒,压到我的舌头底下,又辛辣又呛,我突然就醒了。“
曾墨眸色动了动,“吴月月说了什么?”
曾母面露犹豫,踟蹰着说道:“姑娘有悔意,想做你的妾。你现在是王爷义子,只要你开口,孙家不敢有任何怨言,吴二两口子想必也会同意。”
“娘怎么回答她的?”
“我说此事需冰琴同意,冰琴姑娘心善,待我好。我们不能委屈了她。”曾母左右为难,吴月月几乎是她看着长大的,她当自己的儿媳妇,她肯定是高兴的。可惜,当初只是他们曾家一厢情愿。
“还有啊,月月姑娘一时心急,当着我的面求了冰琴。”
曾墨瞳孔骤紧,他半眯着眼睛问:“林冰琴是如何回答的?”
曾母这次有点儿高兴,喜滋滋地说道:“冰琴通情达理,她答应了。”
曾墨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第18章
林冰琴在外面待了会儿,觉得他们娘俩应该聊得差不多了,这才和花儿一起把衣服在院子里晾晒好,晾完,她甩甩手上的水珠子进了屋。
有点儿意外,曾墨竟然是站在地上的。
她扫眼炕上,曾母坐在那里,表情安然,不像是发生过口角的样子。
花儿倒了杯温水递给曾母,“大娘,喝点儿水。”
曾墨敛下眼神,边往外走边说道:“随我出来。”
林冰琴愣了下,没头没脑的,这话是对自己说的?
曾母尴尬地笑了笑,“出去跟他聊聊吧。”
娘俩聊完了轮到跟自己聊了?
林冰琴提着裙摆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了屋子。
她以为他会停在院子里跟自己聊,没想到他脚步未停,一直往外走。
她莫名其妙,但还是跟上了他。
出门左拐,在一片空旷处,他终于停了下来。
林冰琴打来了以后,没怎么出来转悠。
跟他走到这里后,她东瞧西望,才发现曾墨家应该是处在村子最东头的位置,再往东就没有人家了。
站在这处空旷地聊天,离着曾墨家有段距离,曾母和花儿听不到,曾家村的人就更听不到了。
打量着这里的地形,林冰琴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曾墨顿住步子,胡思乱想的林冰琴没刹住车,依然往前走了两步,察觉不对,这才转回头,淡淡瞟了眼木着一张脸的男人。
就这木木的样子,原来也是会勾搭小姑娘的?吴月月宁愿做他的小妾也不愿嫁给别人当正妻。他在吴月月心中还是挺有魅力的。
“药,还有吗?”曾墨双目如矩般地盯着她,第一句话便如是问。
上来不是感谢她救了他母亲的命,第一句话先找她要救命的药,林冰琴心里略微有些不舒服,但还是回答了声“有”。
曾墨手掌伸出来,“可以现在给我吗?”
林冰琴盯着男人的大掌,掌心粗粝,每个指尖的根部都有厚重的茧子,一路策马而来,手指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如此直白的索要,令林冰琴的心情更加不爽。
她眉头皱了下,仰头看他,“凭什么给你?”
求人就是这副态度?
曾墨手掌在空中停了下,慢慢缩回,但态度却未有改变,“你不给,我一样可以搜到。”
这人!
林冰琴对他愈发地失望,她瞪着他,语气很冲地说道:“刚刚你母亲休克晕倒,是我救回她一命,你现在应该对我感恩戴德,而不是这副高高在上的态度。是,你是可以搜,可我若是不说,你怎么确定你搜到的一定是有效的良药?难道就不怕错服药粒让你母亲一命呜呼?”
林冰琴救了母亲,曾墨心存感激,但他性情一向冷淡,那份感激没有在脸上表达出来。救母心切,希望林冰琴能把余下的药粒拿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方式方法简单粗暴,欠妥。
曾墨没有说话。
林冰琴气呼呼地瞪着他。
停了会儿,曾墨态度和缓,语气僵硬地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娘。”
有这么句话,还算差不多。林冰琴把头扭向了一边。
“药可以给你,但有个前提条件。”
曾墨:“只要给药,任何条件,你提。”
上来一阵还挺好说话的。看来曾墨对母亲的一片孝心做不得假。
林冰琴:“吴月月想嫁给你做小妾的事情我知道了,你们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我不好说什么。就受受委屈答应了。至于她怎么过门,何时过门,你和你娘看着商讨,我不参与。只一样,我刚才打量了下这周围的地形,既然你家院子是最东首的屋子,我看就在东屋旁边再盖一间屋子吧,盖好了,我自己住。你娘和花儿还住东屋,你和吴月月住西屋,咱们井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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