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顿都有人巫铃铃身边信任的大宫女白芷偷偷摸摸给他送食物——知道巫铃铃身边的六王子是冒牌货的人,只有这一个外人。
赶路很枯燥,大概半个月时间,他们终于到了楼兰和韩国的边境。
“韩国大将军沈危,见过楼兰王后、楼兰六王子。”
辰廉将耳朵贴近马车车壁,外面一片肃静,只有韩国边境的黄沙被呼啸的风吹过的声音。
这让辰廉能够很清晰的听到外面的动静。
沈危,韩国的兵马大元帅,掌管韩国一半的兵马,其姐是韩国王后。
沈家,绝对是韩国的第一大家族。
韩王派沈危来接他们,倒是真有结盟的诚意。
也不知道楼兰王究竟许诺了什么给他。
“沈将军有礼了,接下来就拜托沈将军护送我们母子了。”
“楼兰王后说的哪里话,王后和六王子愿意来我韩国小住,是我韩国的荣幸。希望接下来两位贵人能够喜欢韩国。”
“若贵国都是沈将军这样的人,那么我们母子定会喜欢贵国。”巫铃铃撩起了车帘,对着外面的沈危微微一笑。
她虽已经三十八,但是却因为巫族的奇特,姿容可与双十年华的人相比,这一笑,可谓是佳人倾国。
总之,令以为她是一个容貌不再的沈危惊艳了。
第68章 质子(4)
既然已经和韩国的军队见面,那么除了要跟着他们去韩国伺候的侍女内侍,以及负责保卫辰廉和巫铃铃安全的精兵,其余上千名负责护送他们的精兵,都要回到楼兰京都复命。
巫铃铃拉着假六王子下了马车,塞外的风沙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的娇颜微微泛红,她拉着假六王子对着那上千名士兵福身:“妾身母子多谢诸位英雄一路护送,在妾身不在的日子里,楼兰就拜托诸位了。”
“王后保重,六王子保重!”千余名士兵齐声道,再动作整齐的跪地,那气势真的令人不禁正色。
沈危身为军人,更能从中看出楼兰治军的严明。
而且他更在乎的是这些人对这位楼兰王后的尊崇。
都说楼兰国是楼兰王夫妇建立的,在楼兰国几乎是王与后同尊。
当时沈危还在想,怎么可能会有女子和男子同尊的情况,如今一看,倒是他见识浅薄了。
辰廉虽然没有看到外面的景象,但是也能够猜出,沈危定会因此在心里更加高看他们母子,这也算是巫铃铃的心计。
他看过文献,历来为质之人,大多都是惨死异国,例外的古今也没有几人。
秦国之前的燕太子丹,还有之后的始皇帝,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少之又少。
在这韩国想要活得好,他们母子得好好筹谋。
——
车队在行驶到一处简陋驿站的时候,停了下来,沈危打马来到楼兰王后的马车旁,道:“楼兰王后,这里是塔木荒原,虽然此时天色还早,但是下一处驿站离此地还有百里,恐要车马不停走上一天,所以为了接下来的跋涉,我们今夜就在这里整顿一下,可行?”
巫铃铃掀开车帘,往外看了看,这处驿站看上去有些年头,有几间茅草屋,只有三间正堂是用的瓦片,的确很简陋。
沈危观她神色,看不出什么,就道:“地方简陋,但是实属无奈之举,还请楼兰王后别介意。”
“依沈将军之言。”
巫铃铃随同傅新知在外行军打战多年,什么样的苦没有吃过,这种有瓦片遮雨,有布衣保暖,就已经很好了。
再说,去了异国,以后指不定会受多少屈辱呢。
巫铃铃下马车时,不小心脚拐了一下,本来以她的武功,也没有大碍,但是假六王子停云也正好在这时下马车。
她为了不暴露停云的身份,只能护着他,选择让自己摔倒。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倒的时候,一旁伸出一只手,将她扶住:“楼兰王后小心!”
巫铃铃虽然被扶住,脚却还是崴了,她咬牙忍住疼痛,连忙查看停云:“六儿没事儿吧?”
停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这时候也没有任何不妥:“母后,儿臣没事,母后没事吧?”
“母后没——啊!”巫铃铃被脚下的剧痛弄得脸都白了,但是她还没忘记往旁边一靠,避开了沈危的手,很快白芷就扶住了她。
“多谢将军。”
沈危蹙眉:“楼兰王后的脚伤了,还是赶紧歇下,我让随行太医给王后瞧瞧。”
巫铃铃看了他一眼,眼神微微一闪,随即垂眸道谢:“多谢沈将军。”
进了驿站,巫铃铃为了避嫌,开着房门,沈危立于院内。
巫铃铃当着沈危的面对白芷道:“让停云陪六儿一同入睡吧,第一次在外面睡,我怕六儿不习惯。”
说着,将头转向沈危,苦笑:“本来还想带着六儿一起睡,但是如今我这脚伤恐怕有的折腾了,倒是让将军见笑了。”
“无事。”沈危顿了顿,加了一句,“王后不必客气,你和六王子是我韩国的贵客,在韩国,也无人可欺。”
巫铃铃但笑不语。
沈危并没有入内,很快他就看到了一个低眉垂眼的小童被带进院内,楼兰的六王子迎了上去。
看来这主仆情深,也难怪楼兰王后要让两人同寝,这在王室来说,是极其不符合规矩的。
至于小童长什么样,他并没有什么印象,他一个大将军也不需要记得一个小童长什么模样。
不过他没有注意辰廉长什么样子,辰廉却是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沈危此人大概三十多岁,可能因为常年行伍的原因,整个人看上去比较沧桑,脸上还有一道伤疤。
但是他气质温和,不像军人,倒像是书生,但是那双眼眸若是仔细看就能发现,格外的凌厉。
而且辰廉发现,他这温和,与常人的温和不同,而是久居上位怜下的温和,是带着高高在上的。
简单总结一下,这就是一位典型功成名就,身居高位,性格倨傲又不会草菅人命,平生没有什么得不到的贵族子弟。
他的目光在巫铃铃身上转了一圈,他都能够看出来的东西,他这位母亲不可能看不出来。
辰廉随同停云一起去了隔壁,而那边巫铃铃的房间也被关上,只留下护卫队和沈危带来的将领留在院子里。
“殿下,奴才刚才得罪了。”
辰廉看着跪在地上的停云,淡淡道:“起来吧,这次是你替我冒险,哪里有什么得罪不得罪的,倒是本殿应当像你道谢。”
“殿下客气了。”
停云跟在辰廉身边已久,性子倒和辰廉很像,此时肃着一张脸道:“若非殿下救了奴才一家,奴才全家早就死在断头台上了,奴才全家的命都是殿下的,能够为殿下死,是奴才的荣幸!”
辰廉看了停云一会儿,想起了自己两岁的时候,偶然在御书房看到要灭肖家满门的奏折,就随手将那奏折撕了。
当时他也知晓肖家实际上就是楼兰王王的驴。
彼时国库空虚,王朝新立不久,楼兰王又不能够大肆敛财,增加赋税。
但是一个国家,南方旱灾,北方水患,边境将士过冬的冬衣,哪一样不需要钱财?
所以为了能够填充国库,楼兰王就养了肖大人这样的驴,为他通过各种手段敛财,最后被抄家,那些财产都充入国库。
典型的卸磨杀驴。
这种权术,楼兰王自然懂。
辰廉当时那般,也并非同情,只是心血来潮,撕了那奏折。
反正他才两岁,可以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不是吗?
第69章 质子(5)
谁知,楼兰王见他如此举动,觉得这是天意,肖家命不该绝,就释放了肖家,甚至将肖停云这位肖家长孙,放在了他的身边。
辰廉如今听到停云这一番话,心里并没有什么愧疚。
这就是王朝的规矩,他不必因为楼兰王的所作所为而对停云有所愧疚。
毕竟结果的确是没有他,他们全家已经被当肥驴宰了。
“接下来肯定会有危机,你且顾好自己,要记住,自保为重。”
“奴才晓得!”
辰廉看了一下外面月色,也不知道今夜会不会有不速之客。
他也没管,率先躺上床,然后招停云上床。
停云也知,自己这时候是六王子的替身,不能够睡地上,便也爬上床。
或许真的是换了床榻,辰廉一时之间还真没有睡过去。
“停云,你是比本殿小还是大?”
“奴才比殿下大上三月。”
“是吗?”
就算大上三个月,也还有三月才五岁,却也要跟着他去敌国。
“你害怕吗?”辰廉在想,他是不害怕,但是停云到底是五岁不到的孩童,正常的人类孩童,应该是会害怕的吧?
“奴才不怕。”
辰廉听到他平静的声音,挑了挑眉,意识到训练他的巫铃铃的手段。
他闭眼,心想韩国让巫铃铃进入陇定,恐怕会是他们最错误的决定。
第二天辰廉醒来的时候,就闻到了血腥味,至于停云,已经坐在那边桌上看书。
辰廉揉了揉额头,叹了一口气,这身体虽然从两岁就开始锻炼,但是到底还是孩童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