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领了命,轻捷地出去了。
季岚熙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半边脸,假装做娇羞状,“父亲这就把我嫁出去了?女儿还没出阁呢,真是羞死我了。”
赵衍称帝,书中并没有写是如何做到的,只是在沈婉若的视角处一转,季盛就送了命。为了不打草惊蛇,还是顺着原著的剧情为妙,若实在不行… …
季岚熙在侍女团扇下只露出红唇,嘴角含着温柔的笑,若实在不行,就让东厂把他杀了,以绝后患。
季盛抚掌大笑道,“岚丫头这张嘴啊!真让父亲依你不是,不依你也不是 。”
父女相视而笑,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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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明玥宫。
殿内金碧辉煌,有异香浮动,烛光却阴暗。赵衍跪在地上道,“儿臣给母妃请安。”
地上冰冷,什么东西都没铺,现在虽是早春,可土里的寒气一点一点的从膝盖渗入骨子里。赵衍心中一沉,知道舒贵妃今天必定来者不善。
他低下头,眼里一片漠然。
上方传来鎏金指甲和瓷器碰撞的脆响,然后是一道慵懒贵气的声音,“起来吧。”
赵衍一撩袍子,眼底的情绪早就消失不见,只拱手笑着问,“母妃今日唤儿臣来是何事?”
舒贵妃看着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倒生的好样貌,眉目冷硬,鬓若刀裁,动静之间矫如惊龙,有元祖遗风,只可惜。
她嗤笑一声。
“我的儿,”舒贵妃摩挲着自己的纤手上的翡翠镯子,漫不经心地说,“今日我和万岁爷商量,盈儿和你年岁渐长,又早早开府,身边是该有一个可心的人来服侍。”
“皇上身边的季公公听见了,也凑趣说自己家中有一位刚及笄的女儿,还未嫁人,模样身段样样都好。季公公服侍万岁爷二十多年,我本来想让这女孩做盈儿的妾室,结果这小子浑说什么通房之位已经满了,说什么都不愿意。”
“本宫想着,不能寒了宫中老人的心。下个月初五,本宫在御花园里举行家宴,架起帘子,叫她和那些个大臣的女儿来,你相中了哪个,就娶哪个,本宫替你们保媒,如何?”
舒贵妃笑的慈爱,语气却不容置疑。
赵衍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母妃看好了哪个,就许给儿臣哪个。”
舒贵妃这才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好好好,你进学也晚了,快出宫歇息去吧。”
赵衍在宫门下钥之前打马独自回到了肃王府。府中的幕僚楼安海正在屋内等他,见他回来连忙问道,“贵妃娘娘找你说了什么?”
赵衍沉声说,“先进去。”说完他在多宝阁的白玉菩萨上一转,西墙便隆隆地开启一个小门,原来这肃王府内别有洞天。
两人进了暗室。赵衍的面容冷俊,烛光给他深邃的五官打上一层阴影,“舒贵妃命我娶季家女为妻。”
楼安海倒吸了一口凉气,“是权宦季盛的女儿?”
赵衍点了点头。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楼安海气的站了起来,面带怒容说,“王爷是当今万岁爷的儿子,乃是龙子凤孙。”他朝东方一拱手,“妾也就罢了,怎么能娶太监的女儿为妻,这不是折辱门庭,让王爷被天下人所耻笑么!”
说罢他冷笑道,“我看是贵妃娘娘上赶着奉承阉人,又不舍亲子,只好拿你顶缸。”
赵衍的眉目森然:“此事她心中已经定夺,不能更改了。”
瑞王赵盈今年刚满十九,府内多美人,待明年成年之后要娶荣国公家的嫡女为妻。太子赵恒倒是早早成家,有一正妃和侧室 ,娶的是陈皇后姨母家的表妹,也是诗书清贵的门第。
“你怕是要被御史参成阉党一派了!”楼安海长叹,“这样看来,舒贵妃和季盛倒是有联合之意,你藏在他们的羽翼下,也不是没有好处。他们和太子鹬蚌相争,我们渔翁得利。”
“哪里有那么多好事。”赵衍沉吟片刻,问道,“季家女其人如何?”
楼安海摇了摇头,他孤家寡人一个,哪里知道女眷的事情,“只是听说姿容艳丽,出门仪仗皆用东厂番子,作风品行等一概不知。”
太监算不得男人,又不能娶妻生子,教的出什么好女儿。
“以色侍人罢了。”赵衍道。
“你想娶她?”楼安海扇着折扇,“若你能成事,季家女娶了也就娶了,若是季盛活着… …看看当今圣上的情形,宦官终究是宦官,驱虎吞狼,终究反噬自己。”
“现在由不得我。”
如若不装出和以前一样的闲散样子,要是贵妃疑心,想把她收拾干净可是要多费一番功夫。
赵衍的视线缓缓地扫过墙上那副大郑地與,又问,“大将军的家眷现在如何了?”
楼安海面露悲戚之色,“小公子早就连夜南下,已经藏到交趾布政使司的一座宅院,交趾那处毒虫瘴气,连锦衣卫鹰犬也探查不到。大将军的旧部也悉已获罪,只留下几处暗钉子。”
“大将军在行刑前让我给您带最后一句话,‘有我儿在,西北诸将,皆听王爷指示。托孤之事,便交于王爷,施琅泉下有知,念王爷早登大统,救黎民于水火之中!’”
第4章 初会女主 反了
话语之间,却是触及到了近年的大案,抚西大将军施琅案。
大郑元祖开国改元时,已经收复汉地十八省,当时正值国力亏空,百姓急需修养生息,西北却有吐鲁番汗国和叶尔羌汗国虎视眈眈。于是神武帝设抚西大将军一职,官居一品,镇守凉州府,携虎符掌重兵,为天子守西北国门。
待到万岁爷这一年,众汗国早就歇了造反的心思,成为大郑的藩国,每年派使团来盛京朝贺。万岁爷念西北苦寒之地辛苦,下旨传现在的抚西大将军施琅回京述职,以表关怀之心。
没想到竟发生了账殿夜警事件,万岁携施琅去猎场打猎的时候,发现皇帐被人划破,有一双眼睛正向内窥探。万岁大怒,此时西北监军太监回京,报施琅在凉州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并且搜出他请汗国出兵外应的密信。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施琅及其妻子儿女下狱,株连九族,春时问斩。党羽牵连有数百人。
那一日,菜市口的泥地都是红的。
楼安海此时说出施琅的遗言,字字带血含泪。
赵衍脸上的表情冷硬如钢铁,高大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不发一言。
施琅在盛京时曾是他的骑射师父,为人豪爽,不因赵衍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而刁难他,反而颇为照顾。尽管 只有一年施琅便离京外任,两人常常通信,他于赵衍早就情同亚父。
楼安海抓住他的衣袖,急声道,“王爷,如今大郑看似海晏河清,实则危如累卵。内有宦官弄权当政,那些个文官酸儒也如硕鼠一般,把边防都要蛀空了!长此以往,国将不国,我大郑危矣!”
“王爷空有一身豪情,可贵妃娘娘不允。何止贵妃娘娘不允,圣上只要在位一日,也是不允你的!王爷是君子,小人却能以手中权势欺你、谤你、辱你、笑你。强许你季家女,就连施将军一身忠骨遇佞臣,你却连给他平冤昭雪都不能了!”
阴影里的男人沉默不语,身上的滔天气势似凝练成实质。
楼安海猝然站起,头发披散如恶鬼一般,厉声喝道:“赵衍!你反还是不反!”
一室寂静。
待楼安海叹息一声,准备出暗室的时候,赵衍突然站起,抓过桌旁的狼毫,在地與图上行云流水地写下几行墨字。
他写字时手上青筋暴起,关节发出爆栗似的“格格”响声,下笔却极稳,眼中精光闪烁。
泼墨之间,隐隐有兵戈之声。
楼安海定睛一看,那字狂草,笔势放纵,筋骨饱满,乃是一气倾泄而成。
“我生不为逐鹿来,都门懒筑黄金台。今朝龙门风云现,青山忠骨雪里埋!”
赵衍把笔丢在桌上,拂袖而去。
楼安海只听到一声轻语消散在夜色虫声里。
“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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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一刻,季岚熙正懒起梳妆,月明给她用百合花露匀面,一边在她耳边说,“今儿个寅时大老爷就回宫了,宫里面派了人来,说万岁爷突发心悸,御前唤人伺候。”
今天本是文武百官休沐的日子,季盛身为内侍是没有休息的,但皇上念他有儿有女,也能放出去享一享天伦之乐。
皇上的心悸是老毛病了,原著里虽然没说是什么病,但季岚熙也能猜出个大概,消瘦多汗,嘴唇、指尖青紫,应该就是先天性心脏病。
这个病放在现代都难治,别说是医疗不发达的古代,元朔帝就是因为这个病,两年后突然在殿上昏厥,随后不治身亡。
正是因为他驾崩的太突然,还没有安排好身后事,引发之后的三子夺嫡之乱。
季岚熙放下口脂,静静地思索了半晌,时间不多,这一回嫁给肃王赵衍的进度要加快了。要保住季盛和自己,唯有这一条途径才能万全。
季岚熙现在真的要恨死那个渣作者,要不是书中没描写赵衍到底是因为什么反,怎么反的,她不好轻举妄动,否则早就叫锦衣卫把那几个乱蹦的皇子打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