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这位陛下愿不愿意在季家替他倾尽所有之后,放季盛季岚熙父女两人一条生路。季盛能致仕还乡,赵衍能让季岚熙出宫,反正他未来有无数位红颜知己,也不差她这个仇人之女来充实后宫。父女两人从大郑埋名,就此消失。
季岚熙只盼着自己能赶紧找机会雪中送炭,给赵衍提供点军费粮草之类的军机物资,再装作贤良淑德的样子,不声不响地为他纳几房美妾,最好是三年抱俩大胖儿子,连皇子皇孙都替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书中写赵衍是个重情义的皇帝,季岚熙立了这么多的大功,怎么说命是能保住的吧!
想到这里,季岚熙吩咐月明满枝入睡,自己脱了绣鞋,吹灭了床头的花烛。
在昏昏沉沉之际,她脑海里陡然划过一个念头。
这双人床… …一个人睡还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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肃王府,小书房。
楼安海轻轻推门而入,拱手道:“王爷今日怎宿在书房?”
赵衍静默地坐在榻上,挺拔的身躯如同一把利剑刺穿黑夜,“卧榻之侧,岂容仇人酣睡?”
楼安海摇了摇头,“颜面上总要过得去。王爷就不怕季盛明日给您下绊子?我听闻季盛爱女心切,今日王妃的嫁妆之盛,百年难见。”
赵衍淡淡地勾起嘴角,爱女心切?只怕未必如此。季太监素来心思深沉,只不过是用嫁女来警告舒贵妃,他季盛不止一个选项,瑞王不成,他也可以从头开始扶持另一个皇子。舒贵妃狮子大开口,到时候也别怕噎到了自己。
不过季家的女儿,管她是哪个,娶了也就娶了。容貌尚可,只养在家里,防着她为季盛暗中传消息,一个女眷又能在后宅翻出什么风浪。
二人很快就抛去这些杂事,回归正题。
朝中赵衍也有几条能用的暗线,今日递出来的口信,陛下已经拟旨让肃王就蕃辽东。
听到这个消息,赵衍神色无异,仿佛早已经料到,他只点点头道,“辽东民风剽悍,又地广人稀,建州三卫的将士向来是最好的。”
言语之间,甚至对这块封地 颇为满意。常人闻之色变的苦寒之地,到他这里竟变成了一个兵强马壮的好去处。
楼安海叹了一句,“想要养出一支大军,辽东那边的税赋只怕是杯水车薪。”
辽东地广人稀,自然税赋也少,税赋少,藩王自己的私库便少。何况辽东的土地一年只能种一季,碰上干旱或者是洪涝,年头下来颗粒无收,有一部分庄稼人就会拿起锄头,去山里当山贼,杀人越货去了。
因而去辽东的行商,往往要雇佣镖行走镖,护着财货,只要能安全跑上这么一趟,拿回来的狼皮、熊皮、人参等特产,利润往往能翻上二十几倍。
只是赵衍麾下现在只有几个可用之人,例如楼安海,有经世之才,治国平天下是个中好手,可实在是不懂经商。
赵衍虽然每月都有皇室的俸禄,也在盛京有土地铺子,但军费就像一只饕餮,无论多少金银恐怕也填不满它的肚子。
赵衍只瞥了他一眼,双目幽深,道,“辽东多巨贾,藩王立府,自然要朝见。”
既然来了,那就脱层皮再走。
楼安海点点头,面上还是有担忧之色,但如今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既然如此,那王爷便从长计议。”说罢便鞠躬告退。
赵衍独自坐在书房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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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岚熙新婚之后,在王府内待了几日,这几天赵衍一直宿在书房,兜兜转转,两人不曾相见。
倒是乡下庄子里有几位管事,打着笑脸来见这位肃王妃。季岚熙只愕然赵衍居然想让她管家?古时候女子管家宅内事,但季岚熙和赵衍这种假夫妻,还有一层仇人关系,他也敢放开手让她管财政大权?
见到账本后,季岚熙终于明白了。
“这个月的两百石的禄米、彩钞,竟是都用完了?”她扶着额,一脸的肉痛之色,肃王的俸禄比起一品内侍季盛高了整整两倍!当然季盛不靠俸禄吃饭,自然有底下的人把大把的金银奉上。但这两百石约等于现代的十吨!整整相当于十吨粮食的财物,赵衍不到月底就花了精光?
他是什么,饕餮么?专吃银子?
府上的管家陪着笑脸道,“王妃,这… …您也是知道的,本月您和王爷大婚,开支不少。再加上王爷买了一些… …小玩意儿,也花了一些。”
季岚熙只把玩着皓腕上的翡翠镯子,娇俏的眼睛眯起,嘴上装作少女似的好奇,一脸天真地问,“哦?那王爷买了什么,竟花了这么些银子?”
她见管家大腹便便,穿着蜀锦的衣裳,一看便知道这几年贪了不少。恐怕也是借着赵衍买东西的名头中饱私囊,更别提所谓的肃王婚礼,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次晚宴,怕是有些富商的宴会都比这豪奢呢!又能花几分银子?
管家点头哈腰,“王爷四月初的时候买了一只黑紫蛐蛐大将军,花了银千两,又在胡同得了一对会说话的八哥,银千两,自鸣 洋钟一座,金百两… …”
季岚熙听的有些瞠目,无怪舒贵妃从来没正视过赵衍,太子和瑞王也没把这个三弟视作竞争对手,实在是赵衍一副浪荡公子哥儿的做派,隐藏的太好、太深。
管家见她娇娇柔柔,眼珠一转,就扯着嗓子嚎了起来,“王妃,实在不是小人拿不出府内的银子,就是有千石的粮米,便也不到月末就没了啊!… …”
那榻上的美人一脸的愁容,“好罢,看来咱们王府内是亏空已久了。”管家心中一喜,连连点头道:“王妃明察!王妃明察!”心中却暗自嘲笑,这么个小小妇人,初来王府也敢插手内宅?也别怪水深,吃了一个软钉子。
他这么想着,又想到本月又有百两银子入了自己的口袋,不禁脸露喜色,把腰板挺的更直了一些。
“既然如此… …”季岚熙用手半支香腮,嘴角露出甜美可人的笑容,忽地厉声喝道,“来人!给我打杀了这个背主的奴才!”
杨裴从屋外一闪,便扭了管家的胳膊,把他整个上半身子抵在地上。管家痛的鼻涕眼泪直冒,大声喊道,“王妃为何要罚奴才!奴才在王府当差已经二十多年了,肃王爷可是我看大的!您不能… …”
季岚熙冷笑一声,缓缓地直起身子,眼中露出丝丝煞气。
赵衍,我今日便送你一礼,你可要接好了!
第10章 以身饲虎 剑鸣
“王妃,奴才对王爷忠心耿耿… …您要打杀了我,也得让我去见了王爷之后才行!”管家肥胖的身体在地上不断蠕动着,一双小眼睛不断惊恐地看向季岚熙。
满枝上前一步,大声道,“你在这嚎什么丧呢!大喜的日子,王府里还容你放肆!”说完便从荷包里取出一块碎布,团成一团直直地塞到管家嘴里。
管家从进王府以来都是别人对他毕恭毕敬,王爷不管家事,除了取钱用,便是他自个儿在王府里狐假虎威。今日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堵了嘴,气得他一口气憋在嗓子里,差点没撅过去。
季岚熙垂下眼帘,只慢悠悠地喝月明给她呈上来的香片。管家在地上“唔唔”地扭动,鼻涕眼泪流下一大把,可怜极了。好半天见王妃也不理他,自己也没了力气,只好渐渐安静下来。
“这般,我们能好生叙叙旧了么?”
少女娇娇柔柔的声音传来,那声音又脆又清,如同山涧里的清泉汩汩,在管家耳中却无疑是催命的恶鬼,他连忙点点头,期冀地看着季岚熙。
季岚熙把茶盅放在桌上,微微俯身,眼神温柔,暮春的阳光照在她的脸庞上,更显得皮肤通透,“那我问你,为何你刚才说王爷买的小玩意儿,没有入账呢?”
杨裴把塞在管家嘴里的破布扯了出来。他劫后余生般的喘着粗气,好半天才说道,“不是奴才不想给王爷入账… …而是这处花销太多,人多口杂,会有损王爷威严啊王妃!”
说罢脸上做出心痛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管家是个一心为主的忠仆。
威严?赵衍现在在京中哪来的威严?
季岚熙半倚在榻上,冷笑道,“好啊,王爷平时爱买什么,便由着他买些什么,若是有不够的,我便拿嫁妆填补就是了。”
“只是我的嫁妆,怕是养不起你个贪心的恶奴,嘴上口口声声说着为王爷,心里面巴不得能多去库房取银子给他使呢。王爷的开销不入账,便是你说取多少,就取多少,一次多支几百两银子,一个月也能有千两进你自己的口袋!”
嫁妆是女子的私产,一般不会动用,可以由女方自由支配。若是一个宅邸真的要到用女子嫁妆的地步,那说明离倾覆不远了。季岚熙这番话说的是极重,大宅人家,内外上下贪的事不少,人性如此,买菜的婆子每次还贪几个钱呢,只要不过分,主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了。
只是这管家的手伸的太长,已然伸到王府的钱袋子里了,也不怪主子把他的爪子砍掉一双。
管家见她疾言厉色,说的件件都是事实,不禁大为后悔见季岚熙是个年轻妇人便轻视她,只瘫倒在地上,嘴上嗫嚅着,“奴才、奴才…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奴才愿意把银子全都还到府上,只求王妃放奴才,放过奴才吧!”说罢便“碰碰”地在地上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