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显然,对于那位玩家来说,不管是哪种,他都不太看得起。
苏越心听了白河的解释,难得地露出几分不高兴的神情来:“我穿什么,管他什么事。又不是穿给他看的。”
“这话不是这么个说法。”徐维维啧了一声,“这么和你说吧,在这游戏里,每个人行为的细节,都多少能体现他的意图。比如刚才那人,他那样看你,很可能就是把你当成了菟丝花,想警告你别打他的主意;再比如,有的人会刻意夸大游戏难度,一副好像没了他你肯定过不了的样子,实际只是想忽悠你抱他大腿,好让你为他办事……”
她边说边看向白河,话语意有所指。
她刚才可正好听见了,白河在对苏越心说,“过两天会死一半人”之类的。
徐维维白眼当场就翻到天上去了。
她好歹也是下过这么多副本的,这种话术她可太熟了!先是夸张地描述一下副本的危险程度,再打包票你只要跟着我,就能保你没事……实际越是越这么说的人,事到临头卖人卖得越快……
她和白河现在好歹是同队,之后是要合作的,中间又隔着个老吴,实在不好当场拆他的台,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提点两句。
令她恨铁不成钢的是,苏越心闻言,只是呆呆地“哦”了一声,然后又和白河温温和和地说话,讨论她的裙子。
徐维维瞬间被气得不想说话了。看向苏越心的目光除了恨铁不成钢之外,更带了几分嫌弃。
这姑娘是光长了脸没长脑子吗?这么容易就被唬过去了?她都暗示到这份儿上了!
……仔细一想,自己当时表示要带她一起行动时,她好像也确实没怎么怀疑,直接就跟着走了……这么一想她可能真是不太聪明……
徐维维嘴角抽搐两下,想想自己方才那番话肯定已经得罪了白河,更是生气。再一想,自己其实没啥要帮傻子的义务,于是暗暗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地转头走了。
苏越心有点诧异地望着她的背影:“她怎么走了?”
白河也有些奇怪,只摇摇头道:“没事,不用理她。”
他目光落在苏越心的衣服上,心里腾起些奇怪的感觉。
说起来,他之前也觉得挺怪。苏越心以往都是只穿简单的衬衣裤子的,这回的裙子倒是少见。而且这裙子的材质看着就很硬,像是人家穿着拍照的那种,实在不像是苏越心会选择的类型……
“为什么穿?因为我只有这一件啊。”苏越心语气闷闷道,“我别的衣服都是部长公款买的,只有这件是我的私服……”
“……啊?”没料到是这个理由,白河有些愣愣的,“但……为什么是这一件?”
“不知道。”苏越心坦率道,“他们说我醒来时,身上就穿着这件了。”
……“醒来”,又是什么意思?
白河内心冒出问号,却谨慎地没有在此时发问。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适合现在讨论的问题。
另一头,随着第十四人的到来,铁门后面,也终于有了新的动静。
一个面色苍白的人影自园内路灯下的阴影中缓缓浮现,几乎是同一时间,一直牢牢锁着的铁门上,传出了咔哒的声响。
铁门自行缓缓向两边打开,众人纷纷抬头看向大门,却都谨慎地没有挪动脚步。
苏越心倒是想往里走,不过没行几步,就被徐维维用力拽了回来。
“你干嘛?!”她难以置信地瞪着苏越心。
苏越心:“门开了啊。”
她瞧着左边大门移动的样子不太对劲,还想着赶紧进去看看是哪里出问题了来着。
当然,只是看看,不修。她休假呢。
徐维维看她的目光却更像看傻子了。
她瞪了苏越心好一会儿,又转头去瞪白河,瞪得白河莫名其妙。
就在此时,那道苍白的身影缓步走了上来,动作别扭而滞涩。借着路灯的光芒,众人这才看清他的模样
只见他苍白的面目上有着道道深深的缝隙,手腕处则是明显的球形关节,一手按在胸口,手指关节处亦是缝隙明显,至于双眼,则是完全地闭着,但这显然并不影响他视物
“木偶?”徐维维低声叫了起来。
“是木偶。”苏越心轻声肯定道,“嗯……它右脚关节好像有问题。”
此时,所有的玩家都聚到了大门前,苏越心因为之前的几步,亦走入了人群之中。她这句话刚巧被那个先前嗤她的男人听到了,对方不客气地又嗤笑了一声,苏越心只当没听到。
徐维维看向苏越心的目光亦是变得一言难尽。白河见状蹙了蹙眉,正要将苏越心拉到自己身后,忽听木偶张开两片方型的嘴唇,从腹腔里发出一阵机械的声音。
“欢迎各位来到眠眼公馆。如您跨过了这道铁门,则默认您同意了以下协议
“一、在眠眼公馆内部,所有源自游戏内部的道具将处于被封状态,无法使用。
“二、玩家在本局游戏中获得的道具,仅可在单局游戏中使用。不可带出副本。特殊任务线中所涉及的道具奖励除外。
“三、进入公馆后,玩家身上如有携带特殊任务提示,则该任务提示将丧失保密效果与绑定效果。特殊任务本身也将不再具有任何绑定效果。
“四、如玩家在游戏期间,对公馆内物品造成了毁坏。公馆所有者将有权向玩家索要相应的赔偿,或强制要求玩家完成对该物品的修复。
“五、以上所有协议,最终解释权归本公馆所有者所有。”
木偶缓慢地念完了协议内容,朝旁边退了一步,优雅地一摊手:“尊贵的客人们,以上就是协议的全部内容。如果觉得可以接受的话,就请进吧。”
“……”
玩家们面面相觑着,一时间竟依旧没人敢迈进门里。
原因很简单——这协议的前三条就算了,大家都是老玩家了,入场后再通过规则限制来增加难度的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关键你第四条到底是几个意思?
玩这么多局了,第一次知道打坏东西还要赔的?还要强制维修?没听过这么流氓的!
相比起其他人来,白河的心情还要更复杂些。
他嘴角微抽地看向苏越心,苏越心轻轻耸了耸肩:“总得有人去修的。”
其他副本的维修工作都是由她负责的,只有这个副本除外。但这又不代表它里面的东西就不会坏了,尤其是它这副本还是以公馆为主的,里面那么多房间,每个房间又有那么多的家具陈设……
人来人往的,物品的损坏率只怕比其他副本还高些。那总得有人来修吧。
苏越心对此非常看得开,横竖减轻她工作量了。徐维维却不知内情,只听到了她那句话,神情古怪地看她一眼,道:“你倒是慷慨。”
苏越心:“……?”
就在几人交谈的工夫,其他人也在各自窃窃私语地交流着。最后,终于有人讨论出了结果,下定决心般走了上去。
有人领头,其他的人也不再那么迟疑,纷纷跟了上去。很快,十四人就全部走入了铁门之中,被那人偶引着,齐齐走向公馆。
老吴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临进门前,还在不死心地朝树林处张望,眼看着门快关上了,方不甘心地踏了进来,快步走到了白河边上。
白河看他一眼,问道:“怎么了?”
“人没到齐。”老吴的脸色不太好看,“我找的最后一人,到现在还没出现。”
他话没说死,但白河听了,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那人,很可能是死在树林里了。
还没正式开始游戏就折了一人,这未免有些令人不安。
白河沉默想着,不自觉地将目光投向了苏越心,却见后者正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公馆。
“怎么了?”白河见她看得专注,便问了一句。
苏越心以目光锁定着某处窗口,道:“那里有人。”
老吴此时离他俩都近,亦听到了苏越心的话,便抬头往前看了一眼,旋即失笑:“你是不是看错了。那窗口黑咕隆咚的,怎么看得出来……”
他话音刚落,便见面前的公馆忽然一亮,好几个窗口都透出了亮眼的灯光,苏越心方才所看的窗口,正在其中。
而因着灯光的照耀,即使是老吴,这回也看见了——那个窗口,确实是站着一个人的。
因为距离的原因,那人的面目模糊不清,只能认出是个男性,正站在窗口旁,半截身子都露在窗框中,看上去像是正在注视着他们。
老吴望着那人影,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别扭。而他们的旁边,很多人也注意到了那道人影,正纷纷抬头看去。不知是谁,忽然沉声叫道:“不对,他的姿势好像不对劲。哪有人的腰有那么高的?”
老吴听罢一怔,再度抬头往上看,发现还真是——哪怕是从外面看去,也能看出那窗户的窗台很高。那男人却髋骨以上都露在窗框中……一般人的腿,能长到这个地步吗?
又或是说,那人其实,并不是“站”在窗台前……
“是窗台上。”白河观察片刻,冷静地给出了结果,“他的身体只有一半。我们看到的只是上半身……那半截正好被放在窗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