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心听到需要她拖住玩家,耳朵不由自主地一撇:“……我尽力吧。”
说实话,她还是不太愿意和玩家接触。
她现在身处屏障内,又并非高危区原本住民,权限特殊,所以她可以听到白河他们的声音,但屏障外的玩家,却是听不到她说话的,只能看到她嘴巴在一动一动。
于是,下一秒,她就见站在白河旁边的女性玩家神情复杂地开了口:“白河,那个,它好像真的很生气。它刚刚在打你的脚,还在冲你喵喵叫,像是在骂人。”
苏越心:……
虽然她确实有点想骂人,但这样的揣测未免也太离谱了。
阿梨接着道:“而且它好像发现自己碰不到你了。耳朵都耷拉下来了,似乎很失望……诶,好可怜的样子。”
苏越心:……?想多了,并没有。
阿梨望着又生气又委屈的小猫咪,动了恻隐之心:“你要不……和它告个罪?你刚才那话真挺伤人的。”
苏越心:对,这个挺需要的。
她转头望了阿梨一眼,耳朵不由自主地一转。
阿梨呆了一下,忽然伸手捂了下嘴。
“我天……你没跟我们说它还会飞机耳!它居然还会飞机耳!”
苏越心:……
这是什么了不起的技能吗?
另一边,白河则是一脸懵逼。
——昨天那只猫亲耳听到了自己说的话,现在正在和自己闹脾气,与同伴被一只邪性副本猫萌到,他一时竟闹不清哪件事更值得吐槽。
他张口正要说些什么,阿梨耳朵微动,嘴角蓦地一敛,跟着便朝前方看了过去,神情变得紧张起来。
“我又听到那尖叫了。就在前面。”
“过去看看。”白河立刻道,说完就准备往前走。
阿梨赶紧跟上,结果没走出几步,她又停下了。
白河回头看她,正见她双手捂脸,从手掌里面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叫。
白河:……
他深吸口气:“是那只猫对吗?它又怎么了?”
“它现在站在你前面。”阿梨一边说一边扶正了被自己碰歪的眼镜,努力控制着嘴角,“就是像人一样地站着……两脚站在地上,两只前爪爪向上举起来,就像一只正在示威的小熊猫,表情还超严肃……啊不行,我要死了……”
白河:……
不是,你自己反思一下,在这种拿命赌命的游戏里你说这种话真的合适吗?
清醒一点,拿出你的精明和求生欲!你白天和我耍小心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至于苏越心……苏越心也很无奈。
她倒是想把两只前肢横着伸平,问题是这个动作对猫来说难度实在有点大啊。
“我只是想拦他们一下而已。”苏越心的语气有些疲惫,“为什么她要一副看到花美男的表情?”
助手诚恳道:“心老师,作为一个前爱豆,我可以向您保证,女生看到男神的神情不是这个样子的。根据我的经验,她应该只是被您萌到了而已。”
苏越心:……
助手:“有一说一,确实挺萌的。”
苏越心:……
助手:“老师您介意我拍张照吗?”
苏越心:……
她就知道。她当初就该换猴子的。
虽然不成熟的动作带来了很大的误解,但不管怎样,苏越心还是很成功地阻拦了白河他们几分钟。
而就在这几分钟里,收到助手通知的同事也做好了准备——原本铺着清冷月色的路面上,忽然蔓开了一片刺眼的红。
鲜血如同寂静流淌的河流,从道路的尽头蜿蜒而来,一面流动,一面铺开,很快便汇集成了赤色的沼泽,静静地阻拦在白河他们前方。
那片沼泽还在往前蔓延,带着一种缓慢的、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气势。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阿梨望着那片血沼,身体僵硬起来。
“我们不能过去了。”她低声对白河道,“前面有血,一大片的血……”
另一边,苏越心也正对着隐身的鬼灵助手,低声说话。
她说:“我发现你们好像都挺喜欢这套血池的特效包啊。我上次在无尽回廊那边也看到过几次。”
助手嘿嘿笑了一下,直言不讳:“倒也不是多喜欢,主要便宜又好用,还经常打折。我们和其他副本拼团买的,摊下来单价更便宜,四舍五入不要钱,我们屯了好多呢。”
苏越心:“……”
而白河这边,在听了阿梨的描述后,也如苏越心所愿地,果断决定不往前走了。
“既然这边走不通,那我们就换条路看看。”他对脸色苍白的阿梨道,“反正村子那么大,我还想去下祠堂。”
阿梨:……
苏越心:……
您倒是会挑,一挑就挑了个禁制最弱的地方。
苏越心克制地深吸口气,转头看向助手:“你们不是有好多血池包吗?每个路口都放一个去。”
助手忙不迭地应了声,手忙脚乱地掏出通讯器正准备联络,一看屏幕,双眼蓦地一瞪,脑袋咚地一下,又摔了下来。
这次他没用苏越心帮忙,自己直接上去拿脚颠,一边颠一边道:“心老师,血池包用不上了——我同事那边检查时出了岔子,禁制开始不稳了!”
苏越心猫瞳瞬间一缩,立刻扭头看向白河两人——白河尚且懵懂没有感觉,而阿梨则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十分警惕地拽紧了身上的防御披肩。
禁制不稳定,建立在禁制上的屏障就会出问题。屏障出问题,就像动物园的笼子没锁好——而此刻的阿梨,就是一个一无所知站在笼前的游客。
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未必会立刻意识到笼门脱锁的事实,但当他们被生人的气息吸引时,总会不由自主地去扑笼门。而等他们真的破门而出时,事情就大条了。
“让所有人把测试的仪器关掉,不要再影响禁制了!”苏越心厉声道,“全部工作人员暂时撤离,屏障和禁制不一样,它可以从外面修!一切等修完屏障再说!”
她说完,一个纵跃来到阿梨脚边,叼着她的裤脚就往他们来时的方向拖。
阿梨低头望着她,微微瞪大了眼。白河观察着她的表情,警觉道:“怎么了?”
“我感觉情况不太对。”阿梨其实也说不清楚,只隐隐觉得现在的状况和之前不一样了,某种危险的东西似乎更加逼近,令她发自内心地不安,“我们先回去吧。”
白河察言观色,见她是真的害怕,当即同意,并当着阿梨的面抽出了背后的藤蔓,护着阿梨往后退去。
“你看到了什么?”他一边走,一边询问阿梨。
“并没有真的‘看’到什么异状,只是觉得气氛不太对了。”阿梨如实道,“那只黑猫也在劝我走。”
她的脚边,苏越心正一边随着她走,一边绕着她的脚一圈一圈地绕。她暗自加强了自己的气息,试图以此掩盖住阿梨的存在。
屏障尚在运作,因此阿梨无法看清,但苏越心却看得很清楚——那些“迎喜村”的村民们,正纷纷转动着腐烂的头脸,鼻翼翕动,寻找着不知从何处泄入的一丝生人气息。
苏越心不动声色地向他们施放出压力,强迫他们移开刺探的目光,而另一边,阿梨则显然对她的动作有了新的误解
“咪咪好像也觉得不对了。它也很害怕。”
阿梨一边加快脚步往回走,一边低声对白河道:“它一直在往我的脚中间钻,应该是怕得不行了,可它又一直在往旁边看,很警觉的样子……它有没有可能是在保护我?”
……不然呢?
苏越心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她明明只是来装监控的而已。
白河却似是因此而想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它或许是在报恩。”他若有所思道,“昨夜它一直跳不上树,是我偷偷把它送上去的。也许正是因此结了善缘。”
苏越心:……
白河说完,还觉得自己说得挺有道理,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下一瞬就见阿梨侧头望他,神情复杂。
“那个,你要不还是别说话了。”阿梨委婉道,“你一说话它就瞪你,眼神真的超不爽的。”
“……”白河默然。
好在他们也没有很深入村子,半走半跑地赶了一会儿,很快便回到了村东头的小屋前。
压抑的感觉终于散去,不管是阿梨还是苏越心,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屋前的树下,黄毛支起的簸箕和放着的鸡蛋都还纹丝未动。白河匆匆扫了一眼,正想招呼阿梨进门,突然听见阿梨轻轻“诶”了一声。
白河警觉转头:“怎么?”
“树下……忽然出现了一个梯子。”阿梨一脸不解道,“然后咪咪就顺着梯子爬上了树……”
咪……算。
白河懒得计较阿梨那明显亲密很多的称呼了。他反身来到树下,正要询问之后的事,无意中抬头往树上一瞥,话语忽然顿住。
只见上方的枝干上,一只身形优雅的黑猫,正静静蹲在那里。
白河不知道它是何时出现在那儿的。仿佛只是一抬眼,那猫就凭空出现了——但这不是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