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闻言,却是深深吸了口气。
所以这只无头猫,不光是白住在他的家里,骚扰他这个业主,还在他的家,骑着他的扫地机器人,拿着他买的点心,去讨好他的对象……
重点是它还真的躺上了苏越心的大腿?
白河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还在悠然晃尾巴的毛团子,克制地闭了闭眼,然后尽力委婉地开口——“你打算什么时候吃了它?”
……好吧,他可能委婉得不是太成功。不过这样一来,他相信苏越心肯定能明白他意思了。
那原本还在悠哉晃着的蓬松猫尾闻声很明显地僵硬了一下,苏越心却是歪了歪头,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
“肯定不吃啊。不是说了吗,还需要通过它去找死穴。”
白河:“……”可你没说找到啊也不吃啊……
白河有些委屈,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苏越心对面坐下来,有些无奈地问道:“那么,现在有线索了吗?”
“嗯。”苏越心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不是装着微信的那个,而是那种手机壳上生着柔软触角的员工专用机。
“我昨晚和总部那边的专家通了语音,他们帮我翻译了咪咪的话,也获取了一定的关于死穴所在的情报……我想总部那里应该有派人在寻找了。”
“它有说那个死穴是什么样的吗?”白河望了眼猫鬼空荡荡的脖颈,忍不住好奇道。
“情报有限。不过可以确定的是,里面所有的存在,都是没有头的。”苏越心一边翻着手机上的记录,一边道。
“根据咪咪的说法,它之前的记忆都已经很模糊了。等到自我意识出现时,它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模样……它不知道那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很多‘东西’都像它一样,一直在努力寻找自己的头……”
“寻找自己的头?”白河蹙了蹙眉,想起了之前的那颗猫脑袋,“所以铁锅里的那个……”
“是它带出的头。”苏越心说着,低头又摸了下猫鬼柔软的背脊。猫鬼发出了呼噜噜一阵响,似是十分享受。
“它是意外跑出来的,逃出时,只来得及带走一颗捡到的头——但它搞错了,那颗头其实不是它的。所以带出来也没什么用。”
“这样……”白河抿唇回忆了一下,确实,昨天那颗猫头的毛色和眼前这具躯体,的确不太搭。
而且眼前的这只无头猫,从体型和毛发上来看,应该是只成年布偶……起码也有布偶血统。而昨天捡到的那颗猫头,感觉则有些偏小了。
“如果找对了头会怎么样?”白河问道。
苏越心摇了摇头。
“不清楚。或许是安息,或许是能变得完整……”
无论如何,找回正确的头,对这只猫鬼来说就是最大的心愿。
这也是它那么积极抱大腿,还分外配合苏越心工作的原因 “咪咪想找回它的头。”苏越心淡淡道,“作为交换条件,它愿意交代它所知的一切。”
白河却对此有些存疑。
“让它找回它的头……不会触发其它风险吗?”他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这回却是无关私怨,纯从事情本身去考虑了。
“而且你也说了,它所记得的情报并不全……”
“全不全不重要,有用就行。”苏越心却是无所谓,“找回头会怎样也不好说,不过不用太担心。真要搞事,我一口吞了就是。”
正在呼噜噜的无头猫:“……”
这次不光是尾巴,它浑身都僵了,僵完就开始冲着苏越心翻肚皮,一边翻一边歪脖子,像个小猫崽一样地“喵喵喵”。
白河:“……”
看这只猫的体型,不知道成年多久了,也亏它拉得下脸……
他内心吐槽了句,见苏越心这边把握十足,也就没再多说什么,起身就先去洗漱。刷完牙出来,看苏越心还坐在那儿一边撸猫一边刷手机,内心又有些复杂起来,走过去正要说话,忽然感觉口中一甜 一块绵软的糕点,突然被塞进他的口中。
“这个是蘸过酱的,怎么样?”苏越心抬头看他一眼,将从肩上伸出的黑雾触手收回。
糕点本就小小一块,她以黑雾卷着往白河嘴里一送,露在外面就剩不到三分之一——而就是这三分之一,在白河嘴外悬了很久。
他含着那块糕点,久久没回过神来,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很……很甜。”他含混地说着,在苏越心对面坐下来,伸手捂了下嘴,不意外地感到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烫。
“还是甜吗?那应该是酱沾少了。”苏越心蹙了蹙眉,忽又似意识到什么,将目光再次转向自己的手机。
“总部那里回消息了。”她快速地浏览完信息,对白河道,“他们找到疑似那个死穴的地方了……嗯,久友花苑……那地方离这里近吗?”
她说着,看了眼白河,却见对方微微瞪大了眼。
“久友花苑?我知道,我以前去过那里。”
“嗯?”苏越心闻言亦是一怔,“该不会又是一个你去过的死穴吧?”
“这我不确定,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白河轻轻摇着头,忽然觉出不对。
“等等,什么叫做‘又’?”
第一百一十六章
久友花苑,距离白河现在住处大概半小时车程左右。那是一个近两年才新建的高档别墅小区,严格来说,白河其实是没有去过的。
——但他去过它的前身。
小区所在的地区,本就叫做“久友”,是这两年才开发起来的,几年前有过大范围的拆迁。
白河小时候有亲戚就住在在那里,自己暑假没事时,也去那里借住过。刚巧他亲戚的住处附近有一片刚拆了一半的老房子,走过去不过那位置,与现今的“久友花苑”,正好是重合的。
对于那片老房子,白河实际也没留下多少记忆了,只记得那里的老屋当时不知为何,拆了一半就停了,剩下一栋破破烂烂的房子竖在那里没人管,没了窗玻璃的窗口就像是空荡荡的眼窝,看上去诡异又凄凉。
尽管诡异,那地方却是真凉快,安静阴凉,还能看到很不错的夕阳。那个时候白河亲戚家里只有电扇,孩子又多,白河嫌又热又吵,就会在白天的时候自己带着暑假作业和小板凳过来,坐在屋檐下面写,等到天暗了再自己回家。
凭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一个人待在这儿的,但每次都是看完夕阳就走,从不肯在这儿多待。
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本能地知道不能在这里待到夜幕降临。然而有一天却出了意外——他有一天做完作业后落下了一些忘了带回去,偏偏第二天要返校,必须要将作业交上。
他没办法,只能拽上一个堂哥,两人大晚上的,又一起回到破屋那边去找。
因为拆迁的缘故,那屋子不光自己破,周围也变得荒芜一片,随处可见碎砖乱石,还有大车轮胎碾过的痕迹。工地被用铁皮围起了半圈围墙,尽管没有围严实,却还是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再加上没有工人在,这地方晚上也不亮灯,被周围居民区的灯光一对比,更显得幽暗阴森——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心生凉意,更别提直接走进去了。
因此,与堂哥一起跨进这地方时,白河的心里其实是有些虚的。
那天晚上,他和堂哥两人打着小手电,沿着回来的路,在地上仔仔细细找了半天,都没看到,一直找到那屋子外面,却见白天一直被锁着的木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了一半,外面落着的大锁也不知所踪。
白河他堂哥的胆子比较大,自己又将门往里推了推,还拿手电往里照了照,发现地上摊着本本子,当即就叫过了白河,让他看看是不是。
白河跟着往里看了眼,发现还真是——然而正是这个发现,让他瞬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堂哥几乎不怎么来这里,所以不清楚,但白河知道,这扇木门,从他来的第一天起,就一直被锁着,从来没有打开过。而且他白天只会在那破屋外面的屋檐下写作业,从来都没有进过屋子里……
他掉下的作业本,又怎么会跑到屋子里面去?
白河一下子就觉得不对了,他堂哥却认为是他想太多,说不定是在白河离开后,有人过来把门打开,然后风把本子吹进了屋里去……
他还很心大地打算进屋去取,白河想想实在不对劲,赶紧将人拉开了,宁愿自己回家重写一份也不想进那屋。堂哥拗不过他,便由他去了。两人按原路走过去,走到一半,又发觉不对 只见他们前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影。那人正微弓着身体,在地上看来看去的,像是正在找什么东西。
白河现在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想赶紧离开。他堂哥却很热心地和对方打了个招呼,问他是不是在找东西。
因为隔着一段距离,他们手中的小手电光又很弱,白河因此没怎么看清对方的面孔,只听到他以一种很微弱的声音说:“嗯,在找啊……我在找我的头啊,我的头怎么找不到了……”
那声音轻而单调,听得白河一阵不适。他忙扯了扯堂哥想让他赶紧走,堂哥却乐呵呵道:“你的头?你的头不就在你的脖子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