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这回当真英勇,大败蛮夷大军,斩杀那蛮夷战神于阵前,连续夺回我大晋西面八座城池,甚至反掠了对方三城,将我大晋的边境线往外推了数千米之远!”
“小侯爷的风采不逊其父……不,甚至是更胜其父,小侯爷乃是我大晋之英雄也!”
“蛮夷战神?呵!我可听闻那什么忽必将军被小侯爷一刀斩于马下,什么战神?啰嗦还差不多!!”
“此次大获全胜,可算是一扬我大晋国威啊,连叫咱些老百姓也长长出了一口气啊!”
“承恩侯英勇!小侯爷英勇!!”
百姓面上均洋溢着喜气,是发自内心的为今日这一切高兴。
从谢惊澜出征开始,便有人在民间散布承恩侯府的好话,光这么说显然是不够的,但伴随着谢惊澜的一次次战胜,将这些传闻逐渐变成现实。
到此刻,再无人敢怀疑承恩侯府的保家卫国的忠诚了。
然后一转头,就见到后面囚笼里的人。
那人蓬头垢面,浑身恶臭,垂着头都能见到面目的狰狞,双腿下空空无痕,可见此,百姓毫无同情,反倒是一个个沉下脸来,皆露出一副忿忿鄙夷的神色。
“呸!”
“畜生,连通敌卖国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活脱脱的畜生啊!!”
“听说那时候小侯爷只剩最后一城不曾拿下,他是想解决小侯爷然后将功劳独占啊,竟如此狼子野心,置西面百姓的安危于不顾,若最后他但不起大责,不知有多少人要流离失所!”
“这般人早早杀了才好,看看他身子里留的到底是大晋的血还是蛮夷的,或许彻彻底底就是黑的!”
“侯爷竟还留他一条小性命,可恨!”
“毕竟是要给皇帝瞧瞧的,小侯爷虽是将军,也无法决定这些……你可小声点吧,那可是皇子啊。”
“皇子又如何,做错了事便不能说呢?”
说着,那人愤怒将手里的臭鸡蛋扔了过去,砸在三皇子的脸上,狼狈极了。
有人带头,其他人也纷纷照做,一时间群情激奋,无数冲鸡蛋烂菜叶子甚至是粪水都往那人身上泼。
三皇子自被囚后受尽折磨,早已被抹平了心智和戾气,现在连阻止的话都说不出来,不多时,身上覆着无数污物,当真臭不可闻。
跟谢惊澜大胜一道,三皇子通敌卖国的消息也传回了京城。
百姓虽愚蠢,却也知晓究竟是谁守护了自己和国土,如今谢惊澜说三皇子是卖国犯人,都不在有疑。
至于三皇子为何会变成今日这副模样?
过往一切,皆有缘由。
这样备受屈辱的上街游行,自然不可能是皇帝同意,不过是谢惊澜自己做主,狠狠将皇帝最宠爱的儿子踩到脚下,也算是他回京城以来的第一个下马威。
当然,人群里也有些不同的声音。
“等等,出京城的时候不是说小侯爷双腿尽废,不良于行,身子仿佛也不大好,怎的今日又可以骑马了?”
“管他呢,打了胜仗便是好了!”
寻常百姓可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虽觉得奇怪,但在大胜的喜悦下,便将这些忘到一旁。
女眷的关注点更是不同。
她们时不时的瞥向马车上那人,只瞧一眼,又低头掩面,再跟小姐妹说话时,耳根都是涨红的。
“不是说小侯爷的脸早些年便毁了吗?……今日一瞧,好生俊俏啊。”
“六年前我曾匆匆见过老承恩侯携小侯爷及兄长战胜过来,当日的小侯爷也是这般俊美……不对,那日的小侯爷还要张扬恣意一些,现在这么沉稳,啊……更添几分男人味哩。”
“生得俊俏,又有无数功勋在身,不知谁家女儿,能有这般福气嫁予他呢。”
“啊,不是说承恩侯半年前已然娶妻吗?和那位很是恩爱呢。”
“她那妻子落入悬崖身子不知,恐怕……凶多吉少,小侯爷还这般年轻,承恩侯府如今只余他一人传宗接代的担子皆落在他身上,迟早是要另娶的吧。”
“再说了,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再恩爱也是要纳妾的,若能长伴其身,那当个宠妾也是无妨的,再生个一儿半女……”
“你想得真美!那也轮不到你!!”
“……”
谢惊澜这次归来极其轰动。
一时间,仿佛又回到当年,只不过骑在马上那人从少年变成了青年,而于他前面那三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初出茅庐的谢惊澜,一身少年锐气,表现得再骄傲,归来时也有女子掷果盈车,倾诉爱慕。
但,此时此刻。
谢惊澜神色冷淡,便是有天大的喜悦好似也激不起他丝毫的情绪,也因此明明不少女子准备好了投掷的花果,可一扫到那双清泠泠的眸子,便什么心思都不敢有了。
直到路过一处茶楼。
忽有一枝花鹤令茶从楼上落下,赤红的花直直落入谢惊澜怀里。
男人拿起来,万古幽寂的眸子似轻轻稍稍动了一下,而后他握着花,似有所感的朝上边望去。
美人执花,抬头时露出皎白优美的脖颈及下颚,衬着唇上那点朱红,人面芙蓉,不胜娇艳。
可窗沿边并不见投花人的踪影,谢惊澜指尖动了动,拈动花枝不待他吩咐,身边人便催促:
“侯爷,陛下还在宫内等待着您复命呢。”
谢惊澜低头,一瞬间,那稍亮的眸子再次化为沉寂。
“走罢。”
却奇异的没丢掉那枝花鹤令茶花。
“啊,小侯爷没有丢掉那支花啊。”
“看起来小侯爷也没有看起来那般不可亲近……早知如此,当初我们就也试试了!”
“哎,谁知道呢?”
“不过那茶楼里投花的女子当真大胆,可有人知晓她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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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内,已然成为议论中心的包厢内静静泠泠,忽而却起一声男子的叹息:
“夫人,既想着侯爷,为何不去瞧瞧他?”
第795章 侯爷病且残(55)
说话人正是莫清源。
在他对面,正坐着一名女子,莹透的白玉茶盏边正放着一大捧的山茶花,种类齐全,开得娇艳。
美人纤纤素手放在上头,无意识的拨弄着,那般名贵的花儿落在她手里,似乎随处可见。
显然,方才投下去那枝花鹤令茶花正是出自她之手。
选的是这捧花里最娇艳的一朵。
美人今日着一袭明绯红衣,同方才谢惊澜身上的红衣颜色一致,望着便有几分融洽协和之感。
再往上是纤细的脖颈,优美的下颌线弧度,衬出一双殷红的唇。
此刻那唇正勾着稍许弧度,不看眼,便先沁出三两分的柔软笑意,可知她此间心情颇为愉悦。
这位,正是当日落入悬崖不知踪迹,随后谢惊澜寻遍数月都不得的楚妩。
谢惊澜前段时间为了寻他,可是将周围领地都翻了个遍,最近都要寻到江南去了,很多人都以为这位“娇弱”的侯夫人大抵已遭遇不测,可碍于谢惊澜的执着疯魔,并不敢挑明。
不曾想。
楚妩却是使了灯下黑一招,这段时间一直都在京城里,从来便不曾离开过。
楚妩在坠落悬崖的当夜便找到了莫清源,莫清源自是震惊的,但那个荷包也侧面证明了谢惊澜的这位夫人,并没有敲上去那么简单。
楚妩开门见山的告诉她,自己便是京城里那位神医,她可以医治莫清源妹妹的身子。
莫清源好歹是尚书府公子,始终存了几分谨慎,没有立即同意,而是问:
“不知夫人想要什么?”
楚妩便看向他,歪头时,那双漆黑的眼璀璨明亮,好像漫天的星辰悉数散落在她的眼眸了。
“莫公子替我寻个住处便可以了,不要……令侯爷找到我。”
莫清源思索片刻,仍是同意了。
妹妹的身子重要。
最后楚妩直接以“大夫”的身份住进了尚书府内。
她仍是承恩侯夫人的时候也不怎么见人,现在听莫清源的蒙了层面纱,气质又迥异,竟无人认出,将这两人联系到一起。
此后,她就帮着调理莫妹妹的身体,如今近三月过去,莫妹妹的身子已然大好,谢惊澜也征战归来了。
楚妩望过去,她的眸子漆黑清凉,一如那日夜晚,随后她收回指尖拖着下颚,一副慵懒散漫的姿态。
“你不懂。”
“侯爷是做了什么惹夫人生气的事?”莫清源猜测。
楚妩垂眸,轻卷纤长的睫毛迎着光轻轻的颤,好像翩跹的蝴蝶。
片刻后。
“每一件都挺惹人生气的。”
自一开始,谢惊澜策划的每一档事,楚妩虽然不说,但全看在眼里。
包括那次金光寺遇刺,从刺客不伤她反而有意诱导开始,楚妩便想到这一切都是谢惊澜的布置。
不过中途跳出个莫清源应当是意外。
现在她因为这点意外,反跟莫清源凑在一起……对谢惊澜而言,是不是也叫恶有恶报呢?
楚妩有些恶意的笑着。
莫清源对这对夫妻间的事情虽有猜测却不甚清楚,此刻他瞧见楚妩眉眼里有些愉快又有些恶劣的笑意,忽而想到京城里那些纨绔子弟说的一句荒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