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吗?”
她的声音有些不稳。
齐洌深吸了口气,也慢慢松开了抱住棠宁的手臂。
“应该是没事了,就像你说的,很有可能还会有余震,你的手脚都没有问题,所以你还是先走吧,一个人逃得也快点,我自己坐在这儿不动应该没有问题,你快走吧。”
说着,他彻底松开了自己的怀抱。
见状,棠宁猛地转头朝他看了过来,随后直接冷笑了声,起身站了起来,便对着齐洌伸出了自己的手,“起来!”
一看到她的手,齐洌整个人一愣,“你的手……”
听到他的话,棠宁也低头朝自己的手看去,便看到她那双原先就不怎么柔嫩的手此时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血迹斑斑,瞧上去实在可怕极了。
“没事,应该是之前挖洞的时候……算了,没什么好说的,你先起来!”
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是因为我……”
因为他密闭恐惧所以她才会……
齐洌的心头控制不住地一颤,为什么……
“我是因为自己。你没看到刚刚的洞都塌了吗?更何况要是有余震什么的,压在下面逃都逃不了,求生当然是趁着有体力越快越好,你最好快点起来。”
“我不能再连累你了……”
闻言,棠宁直接蹲下身,不顾齐洌的意愿,就将他的手臂架到了她的肩膀上,“我一个女孩子都没说什么了,你一个大男人还扭扭捏捏,磨磨唧唧的。就右腿受伤了是吗?那你右腿尽量少使点劲,往我身上靠靠,现在不要跟我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事情了,我们一定可以平平安安走出去的!要有信心!”
棠宁转头就对着身侧的齐洌露出了个灿烂的笑来。
柔和的阳光洒在她满是灰尘的脸上,倒把她的眼眸给衬得格外黑亮,似是夜空中最明亮耀眼的星星一样惑人心弦。
不过一瞬间,齐洌就忽然听到了自己心头徒然加速的心跳声,很大很响,一下,一下,又一下……
不知为何,不晓疲倦。
嗓子眼里又干又燥,特别是在看到对方染血的唇角时,更加干燥。
他还记得,真的记得,那是他们在地下的时候,因为他太过害怕,对方为了唤醒他时用力咬破了他的下唇残留下的。
一想到这儿,齐洌便觉得自己嘴唇上的伤口不仅不疼了,反而还微微作痒了起来。
为了缓解这股痒意,他下意识便舔了下。
等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的齐洌,脸轰得一下就红了。
这是……他的初吻。
满身傲骨,桀骜不驯,无法无天的少年平生第一次心动,如同一不小心踏入了沼泽的路人,挣扎也好,不挣扎也好,都会缓缓下陷,无法自拔。
原因可能是黑暗恐惧中的温暖的怀抱,可能是被人拼命救出重获新生的喜悦冲击,也可能只是柔暖阳光下一个灿烂至极的笑……
多巴胺的分泌来得猝不及防,却如同春雨过后的青色小草,带着欢喜与躁动,迫切与兴奋。
齐洌当前好感度:85。
哦豁!
正扶着对方往外走去的棠宁在心里略一挑眉。
这波不亏。
与此同时,山脚下,刚刚从自己的私人直升飞机走下来的傅寅则,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抬手用力按了按自己一直没有停止过作乱的胃,苍白着脸,带着身后几个专业打扮的人就要往山上走去。
不曾想竟在入口处就被消防人员挡住了。
“不好意思,先生。现在山上已经全面封锁,为了安全起见,任何人都不准上山。”
闻言,傅寅则转头看了这些人一眼,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些人都是持有国际救援证的专业人士,我的女朋友意外被困在了山上,我必须要马上上去救她。”
“这……”
阻拦的人有些犹豫。
傅寅则却在看到山上刚抬下来的一座担架上躺着的人,眼神一凝,便不顾阻拦连忙迎了上去。
“文姐!”
是的,来人正是棠宁的经纪人文姐。
担架上意识还算清醒的文姐一见到傅寅则,眼泪便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傅总!”
见她流泪,傅寅则的脸色白得更厉害了。
“棠小姐呢?你在这里,她人呢?”
“棠小姐……塌方的时候我们这些人运气好在外围,可棠小姐她……跟齐洌最里头拍摄mv,正好是塌方的位置,可能……”
文姐有些说不下去了。
傅寅则微闭了闭眼,胃疼到他已经有些无法忍受了,但他还是单手抵住胃部,领着身后的人就要往前方走去。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是把这里掘地三尺,他也要将她挖出来……
可即便这么想,没留意踩中颗石子的傅寅则,整个人都踉跄了下。
却在下一秒忽然听到一道惊喜的声音在他身后不远处响了起来。
“寅则!”
傅寅则身子猛地一顿,徐徐转头,一眼便看到了浑身是泥的棠宁正扶着个人一脸惊喜地朝他看了过来。
一时间,他的脸上竟然闪过了一丝茫然无措,可很快回过神来的他,抬起脚便朝她走去,走着走着便慢慢成了跑,奔跑着一下就将刚刚将扶着的齐洌交给医护人员的棠宁紧紧抱进了怀中。
一滴湿润落入棠宁的发间,很快便消失不见了。
“我没事……”棠宁这边刚想开口。
傅寅则嘶哑的声音就已经响了起来。
“宁宁……”
“嗯,你别担……”
“宁宁!”
“嗯嗯。”
“宁宁。”
“我在。”
棠宁轻声回道。
傅寅则当前好感度:95。
此时,刚刚躺到担架之上的齐洌和好不容易才赶到这儿的傅元恺两人俱都沉默着看着他们拥抱在一次的背影。
一箭双雕之计,至此,完美落幕。
想到这儿,棠宁的嘴角扬起了一抹灿烂的弧度。
第19章 替身白月光(十九)
还没抱上一会儿,棠宁感觉到傅寅则抱着她的双臂渐渐松懈了下来,四目相对,男人笑着摸了摸她脏兮兮的脸颊,轻笑了笑,“没事就好……”
好字话音刚落,棠宁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克制不住地闷咳了声,那样轻微的一声咳,竟然直接咳出血来,他脸上的笑意甚至都还未完全敛起,轻轻一个摇晃,整个人便朝她砸了过来……
“寅则!傅寅则!”
将傅寅则抱了个满怀的棠宁,踉跄了下,不可置信地这么呼唤道。
“医生!医生救命啊!有人晕倒了,快来人,求求你们快过来……”
棠宁带着哭腔这么喊道。
正站在两人身后不远处的傅元恺刚准备离开,一听到棠宁的呼喊,连忙跑了过来。
“怎么回事?”
一看到他,棠宁的眼泪立刻掉了下来。
“元恺,帮帮我……”
此时刚刚上了救护车的齐洌听到棠宁的声音,才刚爬起来,就看到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出现的傅元恺一下就背起了彻底昏迷过去的傅寅则,将他送上了另一辆车。
齐洌的心头快速掠过一抹异样,快到他根本都没弄清楚,就被棠宁那哭得满脸是泪的模样给吸引了过去,但因为对方现在恐怕也没空理会他,他便只能按捺下心思,准备等到了医院再说。
陪着棠宁将傅寅则送进了手术室,又陪着浑浑噩噩的她清洗包扎好了身上、手上的伤口,傅元恺便陪着她坐在了手术室前的长椅上,看着对方紧紧盯着手术室的红灯,连眼睛都忘了眨的模样。
心头一时间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又酸又苦又涩,疼痛剧烈,难以忍受。
明明自己最心爱的姑娘就坐在离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不是吗?他却觉得两人之间仿佛被人划出了一道天堑,只能隔着远远地看着,看着她为另一个人担忧,为另一个人心疼,为另一个人流泪。
难道这就是他的报应吗?
报应他一开始目的不纯的接近,轻而易举的得到,得到后的毫不珍惜,才会让他在失去后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似是有些无法忍耐自己陪伴在棠宁身边,看着她如此忧心认真地等待着另一个男人,傅元恺慢慢站起身来。
“我那边还有些工作,就先走了……”
“嗯,路上小心。”
棠宁的声音很小,也很平静。
听到这样的话,傅元恺脑中闪过的却是以前的他每次因为工作从他们两人的小屋离开,棠宁那满心满眼的舍不得,和急切询问他下次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我一定会在家里等你回来的信誓旦旦的样子。
想到这,傅元恺微微闭了闭眼,努力将自己眼中的涩意忍了回去。
然后他听到他的声音轻轻地问道,“真的没有机会了吗?”
得到的就只有一片沉默。
傅元恺终于待不下去了,再留在这里,他觉得自己恐怕连呼吸都没有办法了。
用尽全身力气,他努力让自己不去看下方的棠宁,转身便往外走去,越走越快,由走变跑,仿佛身后有恶魔在追逐一般,没有回头,也不敢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