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梦境里的经历,徐星柏精通电脑和代码,他十有八九是在棠宁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才能这样精准地找到樱兰岛来,同时引来了劳拉。
各种巧合掺杂在一起,造成了现在危机四伏的局面。
黑暗中,穆晟自嘲地轻笑了声。
“所以,现在,开心了吗?”
他带着笑意,这么问了一声身边的棠宁。
黑暗中,棠宁并没有说话。
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地下通道里一片寂静。
可能是黑暗更容易让人看清自己的内心,也更容易让人滋生软弱脆弱的情绪,再加上肩上的伤势。
身体越来越冷的穆晟于黑暗中忽然低低地开口唤了声棠宁的名字。
“宁宁……”
“这么长的时间,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假的吗?从初遇到现在……”说到这里,穆晟略顿了顿,随后声音低而弱地问道,
“你曾经,就没有一刻,真的为我动过心吗?”
他刚问完,黑暗中回应他的先是一片死一般的沉默。
很快,一阵低低的笑声就响了起来,声音悦耳而清脆。
“虽然这里很黑,但外面的天还没黑,我是知道的,可你怎么好端端地开始做起梦来了呢?没有,我从未有……”
剩余伤人的话棠宁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唇就就立刻被人封住了。
男人的亲吻凶狠霸道又令人窒息,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用力地一下就咬破了她刚刚才愈合的嘴唇,血腥的味道在两人的唇齿间弥漫着。
男人密不透风地攻城略地着,因为缺氧加抗拒,棠宁开始了剧烈的挣扎。
直到——
脖子后头像是被蚂蚁咬了似的,一点疼痛一闪即过,头晕目眩的感觉直接袭来,甚至都来不及留下一句话,她整个人就已经昏昏沉沉了起来。
在她的意识彻底陷入到黑暗中时,她感觉到穆晟就就像是在摸着什么绝世珍宝似的,抚着她的脸颊。
“你不喜欢我,很好,真的很好,既然不喜欢我,就一直不喜欢下去吧……这样,我也能……”
听完了这么几个字之后,感受到眉心一暖的棠宁就彻底地昏迷了过去。
穆晟当前好感度:100。
——
再次醒来时,感受到手上的手铐已经空了的棠宁,立刻就唤了一声穆晟的名字。
没有人回答她,没有人。
她踉踉跄跄地从地道里爬了出去,却看到外头原先还细白的沙滩上到处布满了鲜红的血迹,和倒在地上死去多时的人们。
她跌跌撞撞地在这些人中不停地翻找着,因为恐惧和惊慌,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甚至一时间,她觉得偌大的樱兰岛仿佛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似的。
吸,呼,吸,呼……
除了风声,海浪声,她就只能听到自己喘息的声音。
一路跑一路找……
就在这时,好似无头苍蝇一样的棠宁,一个转头,就看到了一个房子的墙壁后头,露出来的一只看上去十分眼熟的鞋来。
她整个人立刻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等了许久,久到腿都微微有些发麻了,她整个人这才如梦初醒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那边走去。
刚刚拐过一个弯,就看到——
低垂着头的穆晟一只腿曲着,一只腿伸直了,正靠在墙角的位置。
然后就是红,满眼的红……
不管是墙壁上溅到的,还是男人身上的,亦或者是他身下汇聚的。
棠宁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个人竟然能流出这样多的血来。
她看着这样的穆晟,先是控制不住地轻笑了声,随后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身前,蹲下,伸手随意地拨弄了下他搭在曲着的膝盖上垂着的手,甚至连力气都没怎么用。
她就看见男人整个人忽然无力地倒了下来。
一只沾满了血迹的玉佛直接从他一直紧握着的右手滑了出来。
一看到这玉佛,棠宁抿了抿唇,随后缓缓伸手试探了下男人的鼻息。
没有感受到任何气息的棠宁,终于克制不住地低笑了起来,只笑得原先还在她眼眶中蓄积的眼泪四处飞溅。
就在这时,她放在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下。
听到这声音,她慢慢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这才惊讶地发现收到的竟然是穆晟的定时短信。
【宁宁,现在的你被我的麻醉针刺中之后,应该正在昏昏沉沉地睡着。如果一直跟你在这里躲下去,劳拉那帮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们两个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这条命是我欠你的,应该还给你才是。其实我到现在都没想通,我怎么能做得出眼睁睁看着你被人掳走的事情呢?现在好了,上辈子欠的债要这辈子来还了……宁宁,对不起,对不起我曾对你做过的所有一切。最开始的那一次相遇,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一次我能活下来,过去的时候我们就当它过去了,可好?让我们再重新认识一次,可好? ——穆晟】
一看完这则短信,棠宁轻吸了口气,微微抬起下巴,用力地睁着眼睛不去眨,可眼眶中积攒太多的眼泪仍然不受控制地顺着她的脸颊滚落了下来,她低头看了眼面前夕阳的余晖打在穆晟一片灰败的脸庞,颤抖着手从他的手中接过了那一枚浸透了他血的玉佛,然后缓缓带到了自己的脖颈上。
想要站起来,却试了几次都因为腿软无力的关系没能站起来。
终于挣扎地站起来后,她转身就往外走去。
谁料就在这时,才刚抬头,她就看到了生命比小强还顽强的徐星柏三人。
只是这时的三人的模样也没好到哪里去,徐星柏的手还是断了,甚至比剧情当中断的还厉害,叶靳言则紧闭着双眼被江曜背在了背上,系统探查过,他的腰腹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扎了进去,现在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至于江曜,右眼处则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可她却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地从他们的身侧走了过去。
“宁宁……”
江曜下意识地唤了她一声。
即便听到他的呼唤声,棠宁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徐星柏的声音在她的身后低沉地响起,“其实,你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早早重生而来的对吗?否则……刚刚的你怎么会在看到死去的穆晟时,会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你也只是……前不久才突然回想起来的,对吗?比我们知道的并没有早到哪里去,先前之所以那么说,也不过是在了解到上一辈子的事情后,想要从开头就否定你和我们之间发生的所有回忆,对吗?”
听到这里,棠宁下意识停住了脚,背对着他们站了许久,才微微偏了偏头,夕阳的光打在她略微有些脏污的脸庞上,透出一股难以形容的不真实的美来。
“呵,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我只知道,你们这些人,手欠的断手,眼瞎的伤到眼,叶靳言的腹部也被扎穿了,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两说,现在,你们欠我的都还给我了,从此,我们一笔勾销,以后都互不相干了……”
她声音轻柔地这么说完,缓缓再次转头,抬脚往前走去。
没想到就连夕阳也会这么刺眼啊!
棠宁在心里轻轻地这么感叹了声,眼中水光闪烁,嘴角微微扬起。
第86章 男校番外。
晚秋的清晨,经过一夜的秋雨的洗刷之后,屋外的一切景色都笼罩在一层蒙蒙的雾气中,莫名沾了些许奇异的寂寥萧瑟感。
一场秋雨一场寒。
此时,昏暗的屋子里,床上的男人身上虽然还盖着夏天的薄被,正陷在噩梦中的他,额头却直渗出一颗又一颗晶莹的汗珠来,眉头紧皱,眼皮、睫毛不住地轻颤着,同时,呼吸越来越急促,就连口中也不由得喃喃起梦话来。
“不要……不要……不要宁宁!”
一声惊呼之后,窄小的床上,男人猛地坐起身来,直接露出一副惊魂未定的表情来。
也不知道这么坐着发了多久的呆,男人闭了闭眼,抬手摸了摸冰凉的额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后,转身拿起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发现竟然才四点。
重新躺回到床上的男人,就这么睁着眼看着头顶仅能看到个轮廓的天花板,看着看着,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了没两声,他便伸手盖住了自己的眼睛,没一会儿,轻笑声就转变成低低的哽咽声。
五年了。
自从上一次与棠宁在那个樱兰岛分别之后,他就开始一次又一次做起有关棠宁所有经历的噩梦来,只要他一进入到睡眠中,他一定会梦到宁宁所有痛苦悲惨不堪的经历。
并且每一个梦,他都只能眼睁睁地一次又一次看见她悲凉重复地走向她人生的重点。
一开始会梦到这些的他,痛苦过、疯狂过、自残过,找过催眠大师让他帮忙更改他的梦境,甚至还坚持过三天三夜没合眼,可是没有一样管用过。
他永远都只能在梦境中无望而癫狂地看着被他解除婚约的宁宁,歇斯底里的宁宁,然后被他迁怒开车丢在荒郊野岭,红着眼追着他车的宁宁,被卖入野蛮荒凉山村的宁宁,被打被骂被羞辱的宁宁,躺在血泊中的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