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友人皱了皱眉不太赞同,“话不能这么说,林侍郎又不是第一次主持会试,林氏一族又总是自恃清贵,哪能斗胆贩这试题来谋些小利?”
茶楼二层的一处竹帘里,简装淡妆的陆菀听着下面散客的议论纷纷,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
礼部侍郎林丰,那不就是林芸的大伯父么。
就上次她去林府,眼中所见到的,林府的确是有些缺钱,可要说贩卖试题,她还是有些不信的。
便是千金卖题,又该卖个几份,对于偌大的林府而言,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直到一壶茶都见了底,她才起身打算回府,实在是也没听见什么有用的消息。
自圣人将此案移交给了大理寺,她的阿耶和阿娘就松了一口气,只等着此案查明后,便去给谢瑜送些谢礼,感谢他照料陆萧之举。
她如今就很是清闲了些,不需照看阿娘,更见不到忙碌的谢瑜,索性天天在外面逛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第一手消息。
只是一想到阿耶脸上总挂着的满意笑容,陆菀就想露出些苦笑来。
谢瑜如今算是在她阿耶阿娘面前狠狠地刷了一把好感度,怕是到时他再想来求娶她,起码在家人那关上,就完全没有了什么难度。
算了算了,等阿兄出来再说,她信手带上了帷帽,准备上车回府。
“阿菀?”试探惊喜的女声传入她的耳中。
明明摘下了牛车上的族征,还带了帷帽,居然还被人认了出来。
陆菀掀起纱帘,好奇地回头,就看见了南安郡主潇洒利落地从马上翻身下来。
她一个南方人,之前不是不会骑马么。
大约是她眉宇间的疑惑太明显,南安有些忸怩地解释着。
“我最近才学的骑马,还是二郎手把手地教我的呢,他虽是身体不好,骑术还是不错的。”
被秀了一脸恩爱,陆菀也不甚在意,客气冷淡地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她听进了之前谢瑜的话,并不打算与这位异姓王的嫡出郡主有过多的往来。
却是被南安误解成她为着兄长之事烦心,她小心翼翼道,“你们家的事我听说了,但是有谢郎君在,一定没事的。”
她皱起眉头撇嘴道,“倒是你姑姑忒薄情了些,我亲耳听见她跟圣人说,你阿耶正在闹分家,陆萧便算不得她正经侄子,还说你阿耶不孝什么的。”
陆贵妃是没长脑子么,陆菀觉得额头上滑下了三根粗粗的黑线。
撇关系没错,可她撇得也太快了,此事又尚无定论,她着急忙慌地撇清,难免落下个刻薄名声。
毕竟陆鸣可是还没有发话分家呢。
并不伤心的陆菀垂眸作出个苦笑模样,“人之常情罢了,郡主不必为我打抱不平,姑姑如何想,是她的事情,我身为小辈又不能置喙。”
南安有些不服气,正要开口,却是眼前一亮,伸手指着她身后,“快看,你家谢郎君这不是来了!”
谢瑜来了?
陆菀转过身去,就看见枣红色的高大骏马上,载着个腰身笔直,风仪如玉的清隽郎君,那双温润冷清的眸子刚好在人群中寻到了她,正策着马往这边来。
“阿菀,你与郡主怎地在此?”
谢瑜下了马,走到了她身前,含笑问道,似乎与平时无异。
可陆菀却明显察觉到他有些不悦。
大约是,因为看见她不听他的劝告,被他看见与南安有些来往?
“恰好遇见了,就闲聊了两句。”陆菀微微一笑解释着。
“既然谢郎君来了,我就先回了,二郎还等着我带些好玩意儿回去呢。”
南安好似丝毫未觉,晃了晃手里满满当当的袋子,又冲陆菀挤挤眼睛,就笑着跑走了。
待到南安走了,谢瑜脸上的笑就褪了些,他微微蹙眉,语气却还是温和的,“你可是要回去,我送你可好?”
陆菀点了点头,就主动扯着他的衣袖,带他一起上了牛车。
“如今你在处理科举弊案,再带着我招摇过市,怕是不太好。”
上了车,陆菀又扯了扯他的衣袖,却是动作更加轻柔,语气里也带有些撒娇的意味解释着。
谢瑜好像一点都没有诧异,他好整以暇地握住扯他衣袖的柔夷,脸上难得显出些纠结来。
似是想问她,又怕让她不喜。
“阿菀不是答允我少与南安郡主往来么?”他还是问了出来。
这事也不能怨她呀,陆菀为难地小声道,“是郡主先叫的我,我却是不好失礼。”
谢瑜原本也只是想刻意严肃一下,让她留下些印象,日后谨慎处理,便也没有再追问。
牛车里本是可以坐两至三位女郎,可谢瑜毕竟是个身量颀长的男子,他一进来,车厢的空间就显得有些局促。
陆菀都能感觉到,他的膝盖时不时就擦到了自己的。
车内的气氛渐渐就古怪起来,陆菀动了动被包裹住的手指,却被抓得更紧。
她抬起眼睫望着他,整个人就没入了他温和而深邃的眼眸中。
青年郎君的气质极好,如连绵春山上经年不散的蔼蔼雾气,又如深林雨后青竹般清冷疏离。
这等如谪仙一般的郎君坐在自己对面,那样专注地凝视着她,眼中还只有她一人的倒影。
陆菀都觉得心上一阵酥酥麻麻的。
“我阿兄他可还好么?”
她不自在地别过眼去,视线就落到了两人十指交握的手上。
谢瑜察觉到她的躲闪,低笑了声,才答道,“我让人给他打扫了间干净的牢房,按时送了饭菜,想来是好的。”
“如今已经查到试题是如何泄露的,如今只需查清都有哪些人买了试题,并夹带进了考场便可结案。若是顺利的话,想来过不多时,你阿兄便能被放回去了。”
陆菀眉梢一跳,唇角就止不住地翘了起来,她无意识地摇了摇谢瑜的手。
“那可真是好,我回去便告知阿娘,想来她今夜就可以睡得安稳些了。”
她那样不加掩饰的欢喜,都被谢瑜收进了眼中,他也微微含笑,只是这笑意却透着股不易察觉的冷意。
自然不会是这么快就结束的,他漫不经心地想,却是丝毫不显露在陆菀面前。
一回了陆府,陆菀就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了周夫人。
“当真?”
周夫人原本紧锁的眉宇都舒展了开,“想来询安说的,不会有假,阿萧应当会无事了。”
“只是此次,我们又要欠他一笔人情债了。”
一旁斟茶的陆远把温热的红枣茶递给了周夫人,挑眉笑道,“这有什么,那便把阿菀赔给他好了。”
“阿耶这是在浑说什么。”
陆菀心里一慌,暗暗绷紧手指,哪怕明知他不过是说笑。
“我瞧着谢询安对你可是很有几分心意,你不是也很欢喜他,如此正能成了一桩好事。”
陆远扬起了唇角,只是又想到了烦心事,难免开始皱眉,“那这分家之事还需快些,也好教谢瑜能早些上门。”
分家怕是还得有的等,陆菀面上不做声,只当是没听见她阿耶巴不得要把她打包嫁给谢瑜的话。
反正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的,谢瑜待她越是好,她越是不能嫁。
因着谢瑜的话,原本陆家人都以为科举舞弊一案很快就能过去,陆萧也很快便能被放回,都松了一口气。
可谁曾想,才没几天,大理寺卿谢瑜因徇私情包庇人犯之事被参了一本,又被勒令停职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而弹劾他之人,所提到的私情,正正指的是他与陆家五娘子,也就是陆菀。
上折子的,是御史台出了名的老古板,名叫曹岗,在朝堂上向来不站队,日常就是看谁不顺眼就参谁一本,人送外号曹一本。
这次,这位曹一本就不知从哪,拿出了陆萧与主犯荀方诗词唱和的证据,扬言两人交情匪浅。而谢瑜因着爱慕陆家女郎,不止徇私庇护,更是给陆萧一人单独腾出一间牢房,格外优待。
这消息就像一道晴空霹雳一般,炸响在陆府众人的心头。
陆菀是尤其的着急,她得了消息时,正在喂鱼,当时就觉得有些头疼了,索性手上用力,将鱼食都撒了出去,引得池里的鱼儿欢快翻滚跃动。
且不说陆萧此次被人单独拎出来泼了脏水,谢瑜之事才是真的难以抵赖。
都是自己拖累了他。
陆菀愣了好一会,紧紧抿住的唇才松了些,眉心也舒展了开。
她的阿兄她是知晓的,定不会查出些什么,所以谢瑜便是给他开些特例,也不算什么,前提是阿兄当真清白无辜。
再说的明白些,只要阿兄无事,谢瑜便也无事。
而她的阿兄又怎么可能不清白。
可这事毕竟还是牵连到了谢瑜,陆菀站在池边,浑身僵硬,只觉得一阵阵心虚内疚袭来,几乎要淹没了自己。
她打算去谢府看看。
可等她怀揣着满满心事到了谢府,就看见谢瑜正坐着树下,慢悠悠地分着茶,眉宇舒展,手下动作优雅自如,完全没有被贬斥的焦虑。
一路上准备了很多安慰话的陆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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