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琬枝仍在说着什么,殷殊仿佛听不见,他眼前只有一双不断开合的红唇,鼻端仿佛已经嗅到了桂花的气息。
有吗,没有吗?
他不清楚。
是想救人还是别的他也不清楚。
是舍不得一条好人的性命还是舍不得陆琬枝,他仍不清楚。
他只是挣不开双手,摧不毁金丹,便低下头去,吻住那双咄咄逼人的唇。
一切都好像停住了,或许只是陶呦呦停住了。
她僵着身子,微微仰着头。即使被魔气控制,可身体下意识地反应或许仍然存在,她一动不动,接受殷殊这堪称奇迹地主动献吻。
他还是一窍不通的样子,仿佛白白活过了百来年,陶呦呦感觉到他的舌尖,转瞬即逝,仅仅在自己唇边碰了碰,就像观景鱼缸中那些躲在石孔里,偶尔探出头又很快缩回去的腻滑小鱼。
然而精神世界那是这样浅尝辄止就能链接的呢?
殷殊笨拙地吻着她,只是一片嘴唇蹭着另一片嘴唇,陶呦呦被他撩得心头火起,他好像一个冒着冷气的冰块,让她这团火生出将他融化的愿望。
“师兄,你会不会亲啊?”陶呦呦忽然后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殷殊微怔,眼下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
“呵。”陶呦呦痞气十足地笑了一声,忽然抓住殷殊的肩膀,整个人朝他靠去。
半空中无遮无挡,殷殊被她一路推着往后飞掠,他一惊,沉声道:“师妹!”
“嗯,我在。”陶呦呦懒洋洋地笑着,忽然咬住殷殊的耳垂,“师兄,你害羞的样子真好看。”
什么?殷殊微恼,反手一掌朝陆琬枝推去,却被轻易接招,魔气与灵力抵消,陆琬枝恰好也使掌法,掌心相撞,她顺势与之扣紧了十指:“师兄,你主动,再后悔可就晚了!”
外袍的衣领被扯开,殷殊那只被拉伤的手腕动作一滞,没能护住。半空中,只见一剑绣蓝纹的白衣飘然而下,飘飘然落在地面,恰好盖在刻有钟灵山字样的石碑上。
殷殊神色窘迫,怒道:“这里是钟灵山!”
“我知道。”陶呦呦完全一副魔女做派,她笑得邪里邪气,仅用一只手死死扣住殷殊的腰,另一只手不断扯下衣物,又随手丢弃。
殷殊顾此失彼,又被桂花味激得浑身发软,忽然,发冠上的碧玉簪被一把抽出,山风袭来,一派树叶哗啦作响中,殷殊如墨一般的长发倾泻而下。
陶呦呦拿着那根玲珑玉簪抵住殷殊的下颌,逼迫他仰头露出脆弱的喉结:“大师兄不懂,就因为这里是钟灵山,所以才好玩啊。”
殷殊神情恍惚,闻言下意识侧头朝地面瞥了一眼,钟灵山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躺着的人,他们刚刚都被吸了魔气,此时已然不再受魔气侵扰,只是仍在昏睡中。
“不要……师妹,你……唔!”殷殊刚要拒绝,陶呦呦便脸色一变,直接扔掉玉簪,捏过他的下巴便堵住那张总是说不要的嘴。
玉簪笔直落下,“咻”地一声钉在某位昏睡弟子的脸侧。殷殊心下一紧,差点以为那人会醒来,情急间,他下意识环住陆琬枝的脖子。
陶呦呦对这个略显讨好的动作十分满意。
她们在林中穿行,山间凉风吹动殷殊单薄得只有一层的薄衫,风卷起时,露出的两条腿比那白色的薄衫还白些。
“师妹……”
殷殊无数次想用灵力反抗皆被打断,反复几次他已没有力气聚集灵气,他好像浸泡在桂花香里,就像在酒中泡得酥软烂醉一般。
他无数次试图聚起灵台清明,又无数次被陆琬枝作乱的手打破计划。
不得已,威严愠怒的声音,变作低沉委婉的恳求。
“这是最后一件了……”殷殊背靠粗糙的树干,完好的那只手紧紧抓着薄衫领口,他们就站在钟灵山最古老最茂盛的那棵树上,周围枝叶上悬吊着青绿的果,枝繁叶茂,殷殊竟妥协般觉得这里还算安全。
陶呦呦暗红色的眼眸微沉,冷声道:“那我给你留一件,你可要配合我做到最后。”
“等等!”殷殊还未开口便被捧住脸颊,陶呦呦压得他几乎整个紧贴在树上,她像一头刚刚学会茹毛饮血的狼崽子,撕扯,咬,渴望鲜血。
好疼,殷殊从未接过这么疼的吻。
他觉得自己正在被食用,是的,他觉得师妹仿佛要从嘴巴开始,生吃了他。
压抑不住的痛哼间或从枝叶间传出,还翠绿的阔叶簌簌落下,他软软垂着的那只手搭在陆琬枝肩头,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扯痛。
荒唐。
陶呦呦完全失控了,她不记得什么温柔的安抚,也由不得自己循序渐进,嗜血的魔性支配了她的思想,她只想掠夺,只想征服!
身前的人是何时开始推拒挣扎的她不知道,或许是她吻得太过火了。她只觉得自己很快乐,苦涩的茶香让她着迷,她不断索取,不断,不断……直到,她看见熟悉的一片白色。
是雪原吗?还是在云朵之间?
仍是熟悉的冷静又悲伤的感觉,她试着在这片茫茫白雾中行走,突然,脚下仿佛踢到什么,她听到当啷一声脆响。
好像是某种金属。陶呦呦茫然地弯下腰,从一片白雾中摸索出一块铁片,aes017,那上面写到。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一个修仙之人的精神世界里。陶呦呦仿佛意识到什么不对,她头疼欲裂,仿佛从几千米深的深海中骤然浮出海面。
她深呼吸,立刻被桂花苦茶纠缠的味道呛了一口。
身边挂着不少玲珑可爱的青果,她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棵树上。而自己面前,褪去层层衣袍的殷殊看起来竟然有些偏瘦,他脸色泛着晕红,眉头微蹙,嘴唇上满是细小的伤口。
他昏过去了,被别扭地按在树干上,一条雪白修长的腿还被她捞着按在腰间。
这是什么虎狼姿势!
陶呦呦脑瓜顶噗地一下冒了烟,她烫手一般放开师兄,小心翼翼地拍了拍他的脸:“师……师兄,你没事吧?”
“嗯……”殷殊眼睫眨了眨,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陆琬枝的脸,清秀、可爱,眼角没有奇怪的纹路,眼眸也是乌溜溜的黑色。
他忽然神情一松:“师妹,你恢复了?”
恢复?陶呦呦茫然愣怔,缓缓想起之前的情况,对了,她怎么会忘记眼前师兄这副凄惨的样子是谁害的!
不妙,陶呦呦感到视野又昏沉起来,府内金丹也开始发热,殷殊眼看着她的眼角爬上妖异红纹。
“陆琬枝!”他顾不得什么体面,抓住她的手便要给她传输灵力,师妹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就算只有一时片刻,那也说明有得救!
陶呦呦却害怕极了,她记得自己魔化时做的所有事情,记得那种焦急却无法阻止的感觉。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只着单衣的殷殊。
再这样下去,等自己完全魔化,怕是又要强迫师兄做他不喜欢的事。只是接吻便还得他昏了过去,若是真的做到最后……陶呦呦不敢想魔化的自己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她猛然后撤,几乎落荒而逃:“师兄,不要跟过来,我自己解决完魔化的事情再回来找你!”
“你要去哪!”殷殊在她身后喊道。
山外的危险数不胜数,殷殊怎能放心她一人离去。
他匆匆换衣梳洗,又找来林玄云交代山中事务,然后便循着陆琬枝的魔气,一路追踪而去。
第29章 魔窟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钟灵山下已是一派秋日图景,远处红枫似火,近处的山道上积了厚厚的一层枯叶,人踩上去咯吱作响,一眼望去金灿灿。
【主人,你已经知道那个女生的技能了,我们可以脱离这个剧本了。】雷霆第三次提议。
他们原本也只是为了证实陶呦呦的技能是女a男o才跟来的,可没想到那个人也跟来了。
盛野不搭话,雷霆忍不住又劝:【继续留在这里有什么好处?他是冲你来的,等他发现你不在,自然也会罢手。】
【主人,你确定不退出吗,这一次很危险,我要是他,肯定会趁着你无法控制角色搞事情,毕竟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一只雪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话?
盛野终于忍不下去,无奈道:【雷霆,你不会在试图理解一个疯子吧?】
他什么都做得出来。盛野想,如果这个世界只有盛野一个人,那自己确实可以终止练习随时抽身,可是……陶呦呦那个学渣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有多危险。
盛野不想因为自己的随意脱离而酿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不用再劝了。】
他如此说,雷霆便只好闭嘴。
殷殊一路追随着信香与魔气,最终在暗渊封印松动之处停下。此处通往地下,是个巨大的峡谷,地裂之处有泛着罡风的金色咒纹,如同绣线一般将裂隙秘密缠绕,那便是封印。
而一角破损之处则魔气丛生,暗红地火不时翻卷而出。
殷殊持剑警惕地打量着,这一路他斩杀了不少魔族,却没再见到当初伤他的那个身穿斗篷,戴着斗笠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