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啊,平安啥时候回来啊?”
魏老太听到拴子来说老二回来了,日常每日一问。
平安再不回来,就怕她种下的草莓等到开花结果了,平安都没得吃。
如今魏家刚搬来京城,都知道京城居,大不易,卖方子的银两都拿来买房子了,如今老大和老头子正打算看看京城附近有没有田地卖。
他们家的棉花还没种下,还有红薯也能赶上一茬。
她刚在院子里开辟了片菜园子,用多种法子试种去年吃草莓时削皮晒干留下的种子,也不知能不能种成。
魏老太抬头看到自家儿子带进来的人,脸色一沉。
“婶子,对不住!”战止戈双膝一弯,跪在魏老太面前。
魏老太吓得后退几步,“这可折杀我了,将军快起来吧。”
“是因我之故,平安才会……说一千道一万,都是镇国公府的错。”战止戈没起来,他脸上饱含边关风霜,叫人狠不下心来。
魏老太叹息,“大将军,恕我老婆子说句不好听的,你帮我家老二的事,就当用怀远的病因还了。你替我寻回闺女,我家老二也说他给你的东西足够还了。那便这样吧,咱两家互不相欠,往后镇国公府当魏家和别家一样来往就行。我怕再来一次,我魏家承受不起。”
战止戈也没脸再要求魏家心无芥蒂地继续和镇国公府交好,除非平安能安然无恙回来尚还有可能修复两家关系。
“婶子别说什么还不还的,一直以来都是战家得了魏家的好。魏家永远是镇国公府的恩人,这点不会变。”他对魏家二老用力磕了一个头,起身,又对魏景和深深一拜,“是为兄欠你的,为兄记着,整个镇国公府都会记着。”
“国公爷,当真无需如此,不是你的错。该讨的债,我自己会讨。”
战止戈知道他说的是忠勇伯府的事,动不了镇国公夫人,就动她娘家,的确是他能讨的。
“不能讨的,我会给你个交代。”战止戈说着,大步离开,扬起的披风都还带着风沙。
魏老太想到他嘴唇干裂发白的样子,差点想叫住他喝口茶再走,话到嘴边就咽下了。
就这样吧。老二那日回来就把从怀远那听来的话说给他们听了。
要是劫匪自己认错把平安劫走,他们不怨,可那是那女人设计平安代替怀远被抓走的,要不是有仙女,他们的平安就真的没了啊。
魏清婉从内院出来,正好看到战止戈龙行虎步离开的背影,瞧着被战场磨砺过的脸比上次见到的更加冷硬凌厉。
她只看了眼收回目光,她感恩战将军让她和家人团聚,敬佩战将军战场杀敌,可也是怨的。
她才和可爱的侄子相处多久,就因为他夫人一己之私,她那乖巧伶俐的侄子没了。
那时村民们说是不是因为她回来,才让魏家这般倒霉,连她自己都一度这般以为。是二哥骂醒了她,说上一个这般愚昧的人已经被赶出魏家了。
——
镇国公府,战止戈进城的时候就有人来报了,左等右等没见回来,战老夫人就知道是先到魏家请罪去了。
当日,她回府后就派人送去一份乔迁贺礼,被魏家退回来了。也是管家没说清,估计魏家以为国公府里当家的还是刘氏。若以她的名义再送一份便是逼得人不得不收下,只好作罢。
战止戈进门,解下披风递给管家,让他去跟老夫人说声,连茶都没喝,直接去祠堂。
第65章
战止戈到祠堂的时候就看到怀远站在祠堂外,手里拿着一包点心,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拿进去。
战止戈眼睛瞬间柔和下来,不管孩子的娘如何,孩子是好的,还知道来看望他母亲。
他上前拍拍孩子的脑袋。
怀远抬头看到他爹回来了,还有些不敢置信,眨了眨眼,“父亲?”
“嗯,父亲回来了。”战止戈摸摸他的头。
听说这孩子知道平安是代替他被抓后,一日比一日沉默,扎马步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了,偶尔不按时吃饭导致低血糖发作。
“父亲,你回来了!”怀远欢喜地喊,拉着他爹的衣服,“父亲可不可以派兵去找平安弟弟呀?”
父亲有好多好多兵,一定能找到平安弟弟的。
“父亲一直有派人找,怀远也要好好用膳,保重自己,不然平安弟弟回来你都比不过他了。”战止戈道。
“嗯!孩儿有好好用膳,好好习武,以后定能保护平安弟弟。孩儿回去扎马步了。”怀远说着就噔噔噔地跑了,跑了几步又回来把手里的糕点给他爹,“给母亲的。”
战止戈看着手心里用手帕包着的糕点,握在手里,负手进了祠堂。
刘氏被关在祠堂三日了,每日看着那些牌位就头皮发麻,尤其到了夜里,更是阴森可怖,只要想到这些都是战家战场上战死的人,她甚至能梦到战场上被敌人砍断头的画面,彻夜都不敢睡。
战止戈来的时候,她已经快要崩溃了。
“国公爷,快带妾身出去,妾身不要再待在这里了。”刘氏看到战止戈回来,赶紧从地上爬起来。
“很可怕吗?战家的祠堂供奉的都是世代英烈。你作为战家妇,没做亏心事你怕什么?”战止戈面无表情,任由她抓着。
“我没做错,凭什么就认为我做错了。”刘氏道。
“我出征前有特意交代过你,别去魏家。”
“若非你从南边带回来一个女人,还是那魏县令的妹妹,我也不会兴起去看一眼,就怕哪日多出个妹妹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战止戈拿开她的手,“往后这个问题你无需担心了。”
刘氏以为是他在同自己保证不会纳妾,脸上一喜,假意大度道,“国公爷若是真的需要,也得是清清白白的姑娘。”
“这个就用不着你担心了。给你两条路,为了怀远好,镇国公府可以让你假病逝,而你放弃原来的身份,不能出现在京城。从此再也没有镇国公夫人,你也不是忠勇伯府的二小姐。”
“你说什么?”刘氏不敢置信。
“第二条,镇国公府休妻,你堂堂正正走出镇国公府,但于怀远名声不好。”
“你疯了!我可是生下了战家的唯一继承人,你居然这么对我?”刘氏歇斯底里。
战止戈淡淡地说,“其实,祖母的意思是让你真的病逝。”
刘氏打了个哆嗦,想到当日老夫人说的话,她毫不犹豫,“我选第二条!”
战止戈暗暗攥拳,“你宁可让怀远有个被休的娘,也不愿死遁成全他?”
“一个白眼狼而已,养也养不熟,若不是他,我会落得如此地步?离了镇国公府,我还是忠勇伯府的二小姐,还能再嫁人,重新拥有自己的孩子。”刘氏冷笑,说完这话的时候,心里好像也松快了。
战止戈点点头,张开掌心,“这是怀远特地给你送来的。”说着,他手一握,糕点碎成渣,从指间落在地上,“我想你应该也不想要。”
他拿出在路上就写好的和离书,递给她,转身往外走,“将忠勇伯府二小姐送回院子收拾东西,嫁妆全都清点好,送回忠勇伯府。”
“是。国公爷。”门外婆子应声。
刘氏看到拿的是和离书,怔了怔,用力握紧。
战老夫人听到消息,叹息一声,“还是太仁慈了,病逝对怀远才是最好的。”
“老夫人,这也正是镇国公府的家风,您不也是下不了手才关进祠堂让国公爷回来处置。等夫……等刘氏出了镇国公府就知道有多后悔了。”嬷嬷说。
“个眼皮子浅的,哪怕她选第一条,还能得到镇国公府高看一眼,日后有什么事,镇国公府看在她为怀远的这份心上,还会关照一二。”战老夫人气得忍不住骂。若不是为了不让怀远有个被休的娘,她孙子肯定更愿意给休书。
镇国公单骑回京,入城先去了魏家,后回府立马就传出与夫人和离的事,一石惊起千层浪,都纷纷猜测是否与户部侍郎失踪的孩子有关。
怀远听说母亲要走了,跑到门口,还跌了几跤,在府门口目送母亲头也不回地离开,眼眶红红。他想跟平安弟弟说,他也没娘了。
“可怨父亲?”战止戈静静出现在他身边,摸摸他的头,低声问。
怀远摇头,“是母亲做错了事。”
“对,你母亲做错了事,这也是你母亲自己的选择。你还小,还不懂,待你长大了,懂了,想孝顺母亲也可以。”战止戈并没有想让孩子怨恨母亲,断绝往来的想法。
怀远点点头,犹豫了下,终究敌不过心里的渴望,抱住他父亲的腿。
战止戈一怔,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将他抱起来,“父亲要看看你习武习成什么样了。”
怀远许久没被父亲这么抱过了,欢喜又羞涩,“孩儿已经能扎一炷香的马步了。”
“不错。”战止戈赞道。
怀远笑得更开心了。
忠勇伯府出事那日,刘氏已经被关在祠堂里,贴身之人均无法出府,自然不知道忠勇伯府出事了。等回到忠勇伯府,看到的是贴了封条的大门。她想利用忠勇伯府当靠山再嫁勋贵的梦是不可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