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弦脸上带着几分失落，桌子下面的手却慢慢握紧，心疼的滴血。
还是不愿意吗？也许是他太高看自己了。
“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不要孩子……”顾弦脸上带着笑，眼中却蕴了一汪水，好像下一秒就会掉落下来。
慕云娆有点不开心，也有点害怕：“你派人监视我？”
因为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他才会知道她暗中吃了避子药？
这么可怕的一个人，现在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一样。
这可不就是对不起他的事儿吗？
慕云娆苦笑，她也不想这样，但是她今年才十五岁，让她养孩子还太早了吧。
顾弦眼神一暗，只要她不出府，他从来没想过要去监视她。他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慕云娆会和顾衍再见面。他真的不能失去她他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发现慕云娆服用避子药，那段时间根本没有找人监视她。
“我没有。”顾弦解释：“我那次看到你的侍女去买那种药，我才发现……你如果真的不想要我的孩子，我可以吃药，今后不要孩子便是，你那样的药吃太多容易伤身体……”
顾弦垂眸，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恹恹，周身萧索，好像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样。
慕云娆，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不然我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爱之深，恨之切。
如果不是这一次出来玩儿，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个秘密。有些时候他甚至在想，他为什么要发现呢？若是他不知道该有多好。
那样他就可以欺骗自己，慕云娆也是爱他的。
“傻瓜。”慕云娆有点想哭，她。两只手捧着他的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对上的狭长的凤眼。
“你怎么那么笨？你说我吃药伤身体，难道换你吃，你就不伤身体吗？”
“我愿意的，我可以一劳永逸——”顾弦可怜巴巴道。
“去你的一劳永逸，你的身体坏掉了，我以后怎么办？你个笨蛋，我没有不想要你的孩子，我只是觉得现在年纪还太小，我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养另一个孩子呢？”慕云娆不知道他会不会相信，但是这就是实话。
她今年刚刚十五岁。
“……”顾弦沉默了，他小心的打量了一番慕云娆，已经不止一次听她这样说了。
年纪还小吗？可是十五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十五六岁成亲才是正常。她为什么总说还小？那何时算大？
心里这样想着，心中的怒火总算平息了。只要不是她心中另有人，所有的一切他都可以接受。孩子早几年晚几年都一样。
当然他并不喜欢有别人插入到他们两个之间。孩子也一样。娆娆是他一个人的。
看来他真的要去找齐堇好好问一问。
什么叫还小？
“那咱们就不着急，随缘。”顾弦欢欢喜喜的笑开了。
不过这个随缘可真够意味深长。
“需要药的话到太医院去配，外面的药不太好——等咱们回去我直接找太医过府吧，看看咱们两个谁吃比较好一点。”
慕云娆傻了，刚刚二表哥还一副伤心的样子，怎么现在这么快就高兴起来了？还这么大方的让她去找太医配药。
二表哥，你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怎么了？你不玩儿了？”顾弦看她一直在发呆，身体前倾凑到她面前，轻轻的敲了敲桌子。
“你不生气？”慕云娆看刚刚的情形，还以为他要和她吵架呢。
不生气吗？他怎么可能不生气？！
换一个男人谁受得了这些！即使她真的暂时不想要孩子，也应该和他商量，而不是自作主张。
但是他知道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他不想因为这些事情惹得两个人都不开心。娆娆做事的确有些欠考虑，但是他愿意去包容她。
对也好，错也好，他都愿意接受，娆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他会慢慢尝试去改变她。两个人相处是长长久久的，他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陪她走下去。
为人要淡定。
但是总有他淡定不了的时候！
既然现在没有得到彩头的机会了，顾弦又不出意外的输了个彻底。
慕云娆手里拿着棋子抛了两下，得意的朝他挑挑眉：“看，我就说你要输吧。”
“是是是，我的娆娆最厉害了，要不要再来一局？”顾弦收拾好棋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旁边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快快，花魁出来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喊道。
“是春风楼的花魁娘子青霜姑娘。”
“青霜姑娘好美啊！堪称扬州一绝。”此起彼伏的惊叹不断传来。顾弦就好像没听到一般，不动如风。
“明月楼的云霞姑娘……”
“清风阁的丽君姑娘……”
没想到两个人最先坐不住的不是顾弦，慕云娆听着声音就有点按耐不住自己了。
“你不去看看外面的花魁？如花似玉的别提多好看了。”慕云娆心里好奇的要死，眼神都快要飞到后面去了。
他们的画舫距离前面灯火摇曳处不近，看人有些影影绰绰。
“我们去看看吧。”慕云娆道。
顾弦总算明白她为什么要在这里停留一会儿了。醉翁之意不在酒。若是一个男人也说得通，可她一个女儿家看什么美人。
他对那些东西就不太感兴趣。
“我觉得还是被你下棋更有意思。”就算这个飞行棋要一遍又一遍的输给她，那也比陪她去看美人好。
“我想看，走嘛走嘛！”慕云娆兴高采烈的拉他一块儿。
“那些青楼女子有甚好看？”顾弦向来看不惯这股歪风邪气，寻花问柳这种事他向来厌烦。
“你不要去那种乌烟瘴气之处，一个女儿家，不成体统。”
“我想去嘛，那里好热闹，我也想去看看别人称赞的花魁娘子究竟有多漂亮。”是不是真的和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倾国倾城。
“你去不去？”慕云娆看他坐在凳子上不为所动，郁闷的一跺脚。
“你就当被我去看了看好不好？这次你不让我去看看，也不怕，下次我一个人偷偷溜出来看……”
“我们走吧。”慕云娆还没说完，顾弦就快速的站了起来，好像刚刚解决反对的人不是他。
“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我都不会拦着你。”顾弦笑得跟朵花似的，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但是心里烦躁的要死，恨不能把京都的勾栏院全部给它封掉。
“以后想去哪里只管和我说。”顾弦心里不爽，但是嘴上大方。
慕云娆一把牵起他的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放心，我不过是有些好奇，这次知道了，下次就不想去看了。我倒想看看这些花魁是不是真的倾国倾城。”
“好。”顾弦心中轻叹一声。慕云娆恐怕不知道自己那张脸究竟有多好看，就算放在宫中，也是出类拔萃的那种。
她却要来看看别的女子生的究竟有多美。
两人说着话，已经有一位衣衫单薄的女子，跨上水中的高台，翩翩起舞。
舞势随风散复收，歌声似磬韵还幽。千回赴节填词处，娇眼如波入鬓流。
夜风习习，舞衣翩翩，媚眼如丝，情意绵绵。
慕云娆有些失望：“倒是不怎么好看。”舞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好看。
顾弦但笑不语，平常看宫里的歌舞习惯了，这些东西又怎么能入眼？
“这些多是夸赞之言，名头有些虚，你若是真的喜欢看，改日咱们回去了，你就多看看。”
“我还以为真的很好看，没想到——哎～”慕云娆正抱怨着，就。看到一个白衣女子慢慢的从一个画舫里走了出来。
一袭白衣，绝色倾城。
慕云娆看呆了，这个女子和其他人真的不一样，一点儿也不媚俗，倒是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意味。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人吧。倾国倾城，宛如出水芙蓉。既清且妍，香气逼人。
“倾国倾城，大抵就是如此……看来花魁有的也是真的美。”慕云娆情不自禁的感叹。这一次真的来值了，竟然能看到。
其实别的花魁也不见得不好看，只是身在风尘中，难免染上几分风尘味，让她从心里感觉不舒服，所以她才感觉花魁不美。
但是这位柳姑娘就不一样，看起来超尘脱俗，半点风尘也没有。
让人忍不住从心里喜欢。
不过，慕云娆看了看那女子，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人。
不开心！
“怎么了？”顾弦问。
慕云娆撇撇嘴，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这俩人穿的是情侣装吧？
“我的披风给你系上。”慕云娆一边说着一边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
明明是她夫君，怎么能和别人穿情侣装？
“我不冷……”
“可是我不想看你和那个女子穿的一模一样，你给我披上，我不冷。”慕云娆气呼呼的将带着体温的披风给他系上。
顾弦无奈，那只能朝身后的人道：“来人，去将我的披风拿过来，不要白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