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常松出现了一瞬的错觉,他家主子一定是碰见了骗子了!
五万两?!
卫姑娘怎么去直接去钱庄抢劫?!
这是讹诈!
扶柳眨了眨眼,怀揣着一万两银子的巨款,她只觉责任重大,这个刺激来得太突然,她竟然都忘记了如何回绝。
一路哆哆嗦嗦,总算是抵达了顾府。
常松紧绷着一张脸,领着扶柳去见了顾九年,他盼着顾九年认清卫姑娘的真面目,日后少与卫姑娘来往,卫姑娘她就是一个女土匪!
不……
土匪也没有这般野心彪悍的。
顾九年今日休沐,他体内的药力已经彻底消散,但昨日终归是元气大伤,今晨起榻练功过后,就一直在八角亭休息。
扶柳站在顾九年两丈开外的地方,她告诫自己:不怕!我是姑娘的一等大丫鬟!姑娘这般信任我,我更是不能让姑娘失望!
扶柳一鼓作气,也不看顾九年一眼,她双手捂着胸口,怀里还藏着一万两银 票呢,“首辅大人,我家姑娘说了,您的清白不止一万两,起码……起码五万两银子!”
对!就是这样!干得好!
扶柳觉得自己愈发优秀了。
常松目不斜视,静静等待着扶柳被扫地出门。
顾九年抬头,幽若深海的眸起了一丝波澜。
他的清白……
的确很贵。
是该值五万两。
顾九年懊恼,他此前怎么就没想到。
若是让阿言泉下有知,她定然会不高兴的。
顾九年剑眉微微拧着,吩咐道:“再去账房取四万两过来。”
常松:“……”
不是!主子!几万两雪花银,并不是粪土啊!
主子您虽是奸佞,可这银子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见常松不动作,顾九年低喝:“还不快去!”
常松:“……是、是!主子。”
四万两银票取了过来,再加上扶柳身上的一万两,就正好是五万两。
将五万两揣在怀里,扶柳迈不开步子,她只觉得腿软,浑身无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五张银票给压死了。
“呜呜呜……”扶柳当场哭了起来。
常松心疼自家主子的五万两银子,见状不耐烦问了一句:“你怎么还不走?”
扶柳当然想要尽快回去,她算是明白了,她就是一个普通人,承受不了五万两的重量:“我走不了,你能送送我么?”
常松:“……!!!”
罢了,为了将五万两安然送过去,他只能亲自跑一趟。
****
这厢,施言站在二楼茜窗边,目光望着不知何处的远方,神情不明。
素素悄然靠近:“姑娘,您为何让扶柳去?”
施言淡淡笑过。
她以前不信命,现在信了。
记得冠军侯从出事开始,其实就有征兆了。
就比如,军饷被苛扣,弹劾的折子如雪花一样寄入宫。
老天让她重生到了定北侯府千金身上,原来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施言道:“定北侯府的宿敌,必然不会相信,一个婢女当真会从顾府讨来数万两银子。”
他们更是想不到,有她施言在,施家绝对不会成为第二个冠军侯府。
素素竟无言反驳:“……也是。”
****
扶柳是被搀扶着回来的。
她到施言面前时,已经双眼哭肿,身子发抖,拿出五万两银票后,双手抖个不停。
“姑娘,婢子做到了!”她从首辅大人那里讨了数万两回来了,到了这一刻,脑袋还没搬家,这可真是奇迹。
素素接过银票,轻抚扶柳的面颊,给她擦了擦泪,宽慰道:“我们柳儿真厉害,日后我定会给你寻一个好人家嫁了。”
扶柳的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还沉浸在五万两上,呆滞了片刻。
一旁的素素难免伤神。
这话好生耳熟,她以前也常听姑娘这样提及。
可是如今,姑娘只会疼别的婢女了。
素素神情落寞。
****
施言没有逗留,直接带着五万两银票回了侯府,将银票交代了定北侯手上:“父亲,女儿今晨意外听见了卫家军出了事,又恰逢首辅欠了 女儿人情,他非要与女儿银货两讫,硬塞了女儿五万两银子,女儿无法,只能收下。”
“反正首辅是奸佞,他的银子也不知是从哪儿搜刮来的民脂民膏,父亲且拿去应急。”
扶柳:“……”银子是首辅大人硬塞过来的?
军饷一日不可耽搁。
景德帝对政务不闻不问,要想等到内阁那帮人查清楚军饷去了何处,北疆将士早饿死了。
英雄们赢过了敌手,却是败在自己人手上,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定北侯的确很需要这笔钱,他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手中银票,一时间眼眶又红了。
卫二疑惑:“小妹,首辅会那般好心?”他怎么觉得,首辅一心想要置卫家于死地呢。
施言莞尔:“首辅得了顽疾,我给他治病,他给我钱,天经地义。”
卫家父子几人面面相觑。很想问个清楚顾九年到底得了什么病,几时会死……
但他们此刻更加觉得,顾九年怕是没病,而是脑子出了问题。
到底是出于何缘故,一个心机深沉的奸臣,会轻易拿出五万两给一个小姑娘?!
这小姑娘,还是他宿敌家中的千金!
想不通啊……
施言知道父兄在疑虑什么,她无法解释清楚,眼下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军饷一事。靠着朝廷下拨,还不知要等到何年马月。
她这人素来雷厉风行,想要做什么就一定会去做。
“父亲,二哥、三哥,眼下还缺多少银子?”定北侯府虽然富庶,但也填不了这样大的窟窿。
父子几人又对视了几眼。
明显不想让施言操心。
定北侯:“言儿,为父只盼你能每日开心快乐,你要开药膳堂,即便不合常理,为父也不会阻挡,为父对你的唯一要求,就是安然顺遂,其他事,你就莫要忧心了。”
卫二也提醒:“小妹还是得提防顾九年,此人……心术不正。”
卫三沉思片刻:“莫不是小妹还有法子筹到银子?”
卫三是长房最深沉稳重的一个人,他不会看错人,小妹……不是普通人。
施言笑道:“法子倒是有,不过还是与首辅有关系。父亲,二哥、三哥,你们觉得,首辅他值多少银子?”
卫家父子:“……”
顾九年值多少钱?
这还真不好估算啊!
看言儿这架势,怎么好像打算将顾九年卖了?
****
晌午过后,素素从外面归来。
此时的施言在医馆静坐。
今日专诊.肾.病,酒楼那边的药膳依旧火爆,但医馆无人登门。施言正好图个安静。
素素上前道:“姑娘,婢子已经按着您的吩咐,将原话传到了赵小姐耳朵里,这位工部家的赵小姐自幼就是七公主侍读,尤其附炎趋势,得知您与首辅之间许有联络,赵小姐定然会将此事告之七公主。”
施言淡笑。
她突然发现,顾九年可真好……用。
七公主已经等不及给顾九年.下.药.了,可见她迟早会见自己。
顾九年如此出类拔萃,百年 难得一见的美男子,当然要卖一个好价钱啊!
施言就这么安静的等着,直至次日上午,一辆华盖停在了药膳堂大门外。
药膳堂虽然是医馆和酒楼分开,但其实是一处产业,只不过二者之间用了照壁隔开。
“你们掌柜呢!我家主子要见她!”换上百姓服饰的掌事太监,七分阴柔的嗓音道了一句。
施言没有露面,还吩咐了手底下人尽可能的怠慢“贵客”。
唯有一个店小二领着七公主上了医馆二楼。
七公主是微服出宫,做了男装打扮,没有惊动任何人。
见到施言时,她上上下下打量了起来。
女子对自己的情敌,天生带着敌意,以及恨不能将对方看穿。
施言在宫宴上见过七公主,但她装作不认识,问道:“这位公子,你身患何疾?有何征兆?”
七公主胸口一闷。
卫家姑娘竟然没有认出她?!
她的容貌就这么不惹眼么?!
七公主感觉到了来自情敌的威胁。
她没什么耐心,更是自幼目中无人,对身边人吩咐了一声,随后独自一人迈入内室,在施言面前的黄花梨木的圈椅上落座。
开门见山,直接道:“说吧,你要怎样才肯远离顾首辅?”
施言仿佛才反应过来,露出惊讶、恐惧、犹豫之色:“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七公主呵笑了一声。
看着施言娇美的面庞,她只觉浑身难受,难怪就连顾九年也心动了,倒是个娇俏美人!但那又如何呢?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旁人长得再美,也不及她的身份尊贵。
七公主摘下头上瓜皮小帽,表明身份,又问:“本宫且再问你一次,你要怎样才肯远离顾首辅?”
施言仿佛大惊,水眸晶莹剔透,像是坠入了万里星辰。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只要我肯远离首辅,提出什么要求都可以?”施言看上去十分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