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悦关注错了重点,奇怪道:“我不是让人给家里送了银子,怎么家里二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来?”
她有些可惜,买了字帖转手一卖就是五百两,除去二百两还能剩个三百两银子呢,这可是白挣钱的买卖。
齐父严肃着脸道:“那银子我都让老二去给你买地和铺子了,这钱我可不能拿。”
这是卖闺女的钱,他拿着都觉得烧心,怎么可能会用。
再往下想就该怪上四阿哥了,齐父就没再说,只朝老大齐文招招手,让他把里屋那个大木箱子抬来,打开给四阿哥看道,“您瞧瞧,平白无故的半夜送了金银过来,还说是给侧福晋兄长的贺礼。吓得我们白日里屋里都不敢少人,生怕丢了银子。”
四阿哥看了看箱子里摞着的银元宝,又看了看面上确实十分烦恼的齐父,忍不住在想,泰山大人真是个老实人啊!
家都搬到外城去了,穷苦成这样还能忍着不动这箱银子,一见到他就把事情全给说出来了。
要换成别人,还真不一定守得住。
坐边上的齐悦却有些紧张起来,明摆着就是冲她去的,这是谁想的阴损法子,动不了她就往她家里人使劲?
是福晋?
齐悦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福晋,也只有她才有办法能在京城里安排这些,像后院其他几位,家世其实也就比她家好一点点,没本事闹得这么大。
是福晋?
四阿哥摇摇头,应该不是她,福晋还没这个胆子掺和府外面,十有八九是她娘家的主意,或者还有他的兄弟?
四阿哥拍拍齐悦的手安慰道:“别怕,这背后的人厉害不到哪去,手段如此浅薄,真真是个蠢货。”
他交代齐父道:“既然银子送过来,那咱们就大大方方用着,且等着他后面的招数,无非就是或欠债威逼,或送银利诱,嗯,”四阿哥看了眼齐武,加了一句话道:“或是送美驱使等法子,让你们做事。”
“等着他把尾巴露出来,我在慢慢把人给逮出来。”四阿哥慢条斯理的给出了处理方法,整整三段话总结起来就一个字,等。
“有道理!”大哥齐文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合掌称赞了一句道。
闹得四阿哥都多看了一眼他,心里计较着这位憨厚的大舅哥该不会只是大智若愚,心里有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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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四阿哥的命令,齐父果然出手阔绰了起来,连着好几天跑去文斋看字画,似乎是后悔了还想去买当日的字帖。
那老板原还以为自己计谋失效了呢,见着齐父回心转意回来,忙上前道:“齐兄莫不是又后悔了?”
“可不是!”齐父在老板面前叹了半个多时辰的气,懊悔得不行,把姿态摆足了之后第二天又来。
却见到老板神神秘秘拉着他道:“这可巧了,齐兄不知道,那书生当时说的好听不差钱,可回头只凑了一百八十两来,买不下字帖干脆就掩面走了,现在啊正好东西还在。”
硬是又想着理由借口把字帖给弄了回来,让齐父花钱买了下来。
果然,当齐父再看到字帖的时候,脸都激动得红了,恋恋不舍摸着就下了狠心,从家里带足了二百两银子买下字帖,临走还拉着老板叮嘱,若是还有就再去找他,最好这回是唐宋的书画。
齐父宝贝似的捧着字帖,得意的和老板说道:“只要东西保真,这个钱不是问题。”
老板乐呵呵的答应下来,回头就递了消息给五格。
五格无所谓的摆手道:“这东西书房里多的是,我再让人给你取几幅,最好让他尝到甜头再来几回。”
他是真不在乎这些书画字帖什么的,当年满人入关抢了好多都堆在家里,除了阿玛外没人在意,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还不如金银珠宝,官职爵位来的好,能拿这些让齐家人入套,五格觉得还是很值。
只是见着人走了,他心里头一个劲的摇头发笑,这可真是个眼皮浅的老东西,就这种人生下的女儿还能受宠,啧啧啧。
第103章 将计就计(下)
于是乎,没隔几天, 老板就来邀齐父上门, 特意挑的宋代名画《静听松风图》, 齐父一眼就给看中了。
“这幅临摹得还真像嘿, 不错, 不知道价格是多少?”齐父这会学聪明了, 没有直接说真品来着,何必呢, 知道人家是硬要塞给他的东西, 趁这会就多砍砍价格。
老板脸色僵了僵,刚想反驳说这是真品,却听得齐父笑道:“怎么?难道这还是真品,掌柜的不要哄我了, 您这哪能天天有名人字画捧着折价卖的呢?”
他意有所指道:“除非是别有目的, 不然谁能傻成这样呢您说是吧。这画真假不重要, 咱们说他是真的不就成了。”
老板的擦擦额头, 差点被齐父说得以为是知道了实情, 只是看看他故意屈起的手指,似乎是以为他做假画骗人,忙装糊涂的笑道:“齐兄真会开玩笑, 哈哈哈——”
“玩笑归玩笑, 这幅真画掌柜的打算出价多少?”齐父在真画上重重压了声,似乎笃定了这是掌柜的搜罗到临摹的假画。
老板从袖子里露出一只手晃了晃,刚想说五百两就看齐父脸色犹豫道:“一副假画要五十两?贵了吧!”
五十两?!!
你不如去抢好了!
老板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南宋二马之子马麟的真迹,五百两都算是折价了还敢提五十两。可看着齐父到底还是咽下了话,他说的对,自己不过一家小书斋哪里来的好几件真品,主子的吩咐要紧。
忍了忍,到底还是露出一张笑脸来,“齐兄······说的对,那就四十两好了 !”咬着牙又收起了一根指头,心里头快滴出血了,那可是南宋名画!名画啊!
齐父看了看老板打着抖的腮帮子见好就收,心里暗自点头,老二的法子果然有用,早知道那天的二百两也该这样试试,这得省下多少钱。
从怀里取出银票还叹着气呢,“我这可全是看在咱们两的交情上,不然这哪能卖到四十两,诶呦,这画也不错——”齐父刚要交钱,眼睛被老板放在柜台后面的轴头吸引了过去。
一般的画轴头只用木制,这个却用上了白玉,混迹书画圈多年的齐父一看就知道里边不寻常。
齐父那温和友善的笑容又重新摆回了脸上,朝老板不好意思的一指那画,“您把那幅拿出来我再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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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武那边也没闲着,在家里连夜培训了老父亲关于讨价还价的价格知识,等着能熟练运用“这么贵啊”“便宜点吧”“一般般吧”等以下十来个短语后,才放心的出了门。
还没出自己那条街呢,突然就一声清脆的叫唤,“诶呦,怎么又遇到你了。”
回头一看,正是那天解围的白衣女子,还是之前那件衣裳,一脸惊喜的望着他,眼睛里含着羞涩,一勾一勾的朝着齐武招小指头。
齐武心里头哼哼,哪就这么巧了,铁定是一直盯着这条街呢,好悬小妹前两天是男装上门的,不然传出去说不准真就露了尾巴。
脸上憨厚的露出了笑,憋着口气在脸上硬生生造出个红脸来,低声害羞的嗫喏着,“确实······确实好巧。”
说着说着就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前些日子捡的帕子递了过去,“这是你上回掉的,说起来还不知道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见着他红了一张脸心里就有把握了,这会强行推着不要,只羞答答的说自己叫白雅柔,这个名字好,听着就觉得是个温柔的。
互通了名字这就算搭上了话,雅柔姑娘虽然看上去家世不错,可显然没有高门大户的骄横性子,和齐武这个粗人也能聊得上来,大致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见她抬头看了看天色,突然焦急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给我额娘煎药,齐大哥我们下次再见吧。”
总算是聊到正题了。齐武长舒一口气,他装大哥齐文也是很累的,绷着老实人的脸不动对他来说也是种折磨。
这会听到心爱的姑娘额娘病了,他能置之不理吗?
当然不行!
立马就急人所急,急公好义,热情得不行,忙拉住人询问道:“这还了得,不知道家里生的是什么病,请大夫瞧了吗?”
白雅柔还打算先拉扯齐武几天呢,眼见着他这会着急,就不由得心中窃喜,长吁短叹的故作垂泪道:“请大夫瞧了,只说病不凶险,却要用人参鹿茸做药每日服下,我们家不过只是个小官,哪里有这么多钱去买这个,只能求着药铺买了点下剩的参须吊着我额娘的命罢了。”
说到此处,掩不住哀戚之情,拿着帕子就捂住脸哭出声来,透着指间看着齐武还加了一把火,“要是还不行,我就只好拿自己换一笔银子来,只求能换得额娘病愈。”
听听,听听,多孝顺的闺女,你要是再不出手相助,人家可就跑别人屋子里去了。
齐武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当即就伸手拦住了人,拍着大胸脯没打折扣的就接下了这件事情,只言说让她一百个一千个的放心,事情就交到自己身上。
“我有兄弟就有药铺,请他帮忙要一支人参肯定能行。”齐武出着主意热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