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倒好,身上虽然是粉蝶图案的衣裳,底下踩着的却是一双黄底骑马靴,头上紧梳着辫子,耳朵上素得的只戴了个金环,腕上光秃秃的一个镯子也没有,右手大拇指上倒是套了个玉扳指。
看得齐悦牙痒痒只觉得想揍人,揪住了耳朵扣住了札喇芬,连声往外吩咐人:“快去把我先前给三公主预备的那身衣裳拿过来,再去取双花盆底。”要是等会她就穿这个出去,她亲阿玛非得气死不可。
“到底是什么事啊,您这么着急。”札喇芬想逃逃不掉,只好乖乖的坐在杌子上等候发落,她是真没想起来,这几天光顾着和二哥他们在跑马场比试箭术,哪还有心思记其他事情。
“你呀,你呀。”齐悦恨得直拿指头戳了戳她脑袋,“终身大事也能忘记?今天你阿玛特意把之前打听的十来个王侯子弟给叫到了殿上,对外说是考验大清年轻辈的文化水准,可实际上,还不是在里边给你们选额驸。”
“难不成还真要把你给嫁到蒙古?趁现在年纪也合适,早早敲定人选好培养感情呀。”
这还是她主动和胤禛提起来的呢,盲婚哑嫁最不可取,干脆趁着时候合适,大大方方的见一见,要是好呢再跟踪调查一下,反正她闺女是公主,又有她这么一个得宠额娘撑着,不相信有谁能敢苛待了札喇芬。
再不济,齐悦望着札喇芬那双小手,心里对闺女充满了信心,这一双可是能拿鞭拉弓射鹿的手,想来不会吃亏。
札喇芬听齐悦这样说,急得想站起身就逃,她算是想起来了,这会儿恨不得自己刚刚没来,别别扭扭,扭扭捏捏的,心里是一万个不乐意,“好好的怎么又提嫁人,再说了,我前头还有大姐姐和二姐姐呢,先嫁她们,我是妹妹,合该在后头的,不着急,不着急。”
“你是不着急,可你瞧瞧,外边的那群蒙古人有多心急,前几天太皇太后宫里那几个蒙古小子你没看到?”
齐悦本来也没想这么快传召人,想暗地里再摸清底细也不迟,她是被前几天的情形给硬生生逼的。
好家伙,许是她的名声都飘到蒙古那边去了,蒙古竟然一口气往宫里送了三个年轻小伙子来,个个不是台吉就是郡王的,说是给太皇太后请安,可就是头猪,也能猜明白他们进宫来的目的。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偏偏还有个当年和札喇芬一起落水的温都尔,隔三差五的进宫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他安得什么心,打得什么主意,齐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她不怕蒙古那边强行求娶,可就怕自己这闺女傻乎乎的,情窦初开万一喜欢上了蒙古傻大个可怎么办,到时候苦求着非要嫁过去,难道自己还要做王母划银河?
一想到那个场景,齐悦就打一激灵,她竖起眉毛警告道:“你骑马打猎我不管,可那几个蒙古的,你说什么都得给我离着远着点,听人说你昨儿还和他们一起去比射箭?回头我就和老二讲,不许他带人过去,要是你真喜欢上他们,你等着……”
齐悦朝札喇芬展示了一下自己新定做的几个藤把子,往空中舞得呜呜作响,打人一定很疼。
齐悦嘴里提及的老二,指得就是弘时,这个混小子年纪也不算小了,往上比不得弘晖,往下比不得弘昭,看书看得直嚷眼睛疼,可换成了玩乐就有精神,淘得把恭妃气得呀,是顿顿都要喝黄连茶下火消气。
恭妃就是李氏,当初册封后院嫔妃那会,看在生育过子嗣的份上,齐悦把原先胤禛拟的嫔位提了一级,给她升成了妃,宋氏也是一样,底下的格格们则是嫔位,侍妾则是贵人,几个没名分的小丫头也封了常在答应,好歹待遇上要好一些。
知道齐悦的意思后,胤禛也没反驳,只是转脸在旨意上给李氏宋氏选了“恭“、“敬”的封号,一个恭妃,一个敬妃,意思不言而喻,全都写在封号里了,还有谁敢跳出来和皇后娘娘掰手腕呢,没瞧皇上偏心眼成什么样了,亲自下场警告众人要对皇后娘娘恭敬呢么。
后宫安安分分的连个波浪都没有,全都对皇后服气了,这位以前是格格的时候就把爷攥得死紧,现在成了皇后,手段更厉害了,自己都不用动手,皇上自己个就把人安排了。
服啊,不得不服。
第388章 抚蒙二
齐悦等着云鹤几个人把札喇芬收拾打扮好了, 才松开手,她左右端详,横看竖看都挑不出眼前这个青春洋溢, 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一根头发丝儿的差错, 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成了, 去叫你二姐姐, 姐妹两齐齐整整的过去给你阿玛请安, 不许乱跑。”
像小一辈之间的相处,齐悦向来是不会怎么插手的。
就似札喇芬和弘时关系好,她也没有从中阻拦不让她们亲近过, 札喇芬和松克里姐妹情深时,她也没因此就对宋氏高看一眼态度有所好转, 全都是淡淡的处着。
反正待遇方面她是没克扣过,甚至于比康熙爷那会对后宫还要优厚, 没必要在这上头亏待人, 比较她们进宫来也委屈,同为女人,物质方面齐悦还是有优待的,至于人际关系嘛,那就算了。
齐悦自己也没想过她能像万人迷似的,谁都喜欢她。扪心自问, 在后宫众人眼里, 只怕她们恨透了自己才对, 毕竟她是把后宫佳丽三千人活活过成了一夫一妻终身制来着,谁愿意自己孤零零的一辈子呢,同为竞争者, 哪来的什么亲和,彼此客气就行了。
她又不是靠贤良上位的皇后┑( ̄Д  ̄)┍
这点胤禛完全可以证明,小格格就是做了皇后,酸劲也没消下去过,有时候闹起别扭来直接踹人下床,能把他撵到养心殿一个人孤单单的去睡觉。
齐悦这边高高兴兴的出发了,敬妃宋氏的宫里气氛却很紧张,她也听说了皇上召见人的消息,年龄正当,又有爵位,她哪里猜不出来,这是在给公主选额驸呢。
宫里边说是说有三位公主,可大公主因为做错了事,早年在府里那会就以为父母祈福的名义修行去了,多少年了也不见回来,看皇上皇后娘娘的意思,怕是真就让她呆庙里一辈子,那剩下的就只剩下自己的女儿松克里和三公主札喇芬。
她们两个一嫡一庶,光是品级上就差了一筹,再加上自己不得宠,连带着松克里在皇上面前也没特别受青眼,这么一比较,宋氏是真担心松克里会被指个不中意的额驸回来。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这辈子唯一的骨肉,宋氏年年拜佛许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就是希望松克里能过得舒舒服服,像皇后娘娘一样,不求未来的额驸爵位多高,只要年轻有为的,脾气温和,待松克里一片真心,那就足够了。
要是真挑着个千好万好的,宋氏她做梦都能给笑醒喽。
宋氏打的是那么一个如意算盘,松克里在屋子里头却只对着一把小刀愣神,那是一把镶嵌了数十颗宝石的金质小刀,光看刀鞘就知道价格不菲,更别说内里刀刃折射寒光,像是吹毛立断的神兵一般,实在是件难得的物件。
这种东西,宋氏是绝不许有人奉送给公主的,也不许在宫中出现,松克里只见三妹札喇芬有一把差不多的,那还是蒙古进献给皇上所赐,合宫就她一把,现如今,也不知那人从那里得知特意寻摸到的,趁着这几天的空当竟然也送了她一把。
松克里指腹触摸着刀鞘,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那人的态度该是如何,要说喜欢,也不大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喜欢是个什么滋味,又如何去判断别人对她是不是真心喜欢。
可要说不喜欢,整个后宫都知道太皇太后那边是想把他和三妹妹撮合到一起,他怎么倒是舍弃了固伦公主,反而选择了自己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主。
松克里实在是琢磨不明白,她从小到大都没感受过什么叫做特殊对待,这会儿冷不防的有人弃了三妹而选择自己,小姑娘心里不禁就有一丝惊喜,原来自己也有什么地方独特的么。
她与札喇芬接触久了,时常受她熏陶,也不知三妹妹是从哪里听来的大胆话,未出阁的姑娘倒脸不红心不跳的在那聊起婚姻大事,可松克里听着却真有些歪理,与其随便选个没感情的夫婿,倒不如择一个喜欢自己的,日子过得还痛快一些。
她沉思了一会,才把小刀用帕子包好塞在一个梳妆匣子里,除了这个大件,里头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都是他这几天偷偷摸摸带过来的,单只看这些,松克里嘴角就压不住的轻轻翘起。
只是……
她随即又抿紧了嘴,心里坠坠的满是不安,若是真定下了人相中了他,那自己就得跟着去蒙古,一去千万里之遥,恐怕这辈子都没几次机会回京,到时候额娘可怎么办?
一想到额娘那双泪眼,松克里就啪的一声盖紧了匣子上了锁,像是顺带着也把自己刚刚那段胡思乱想也给锁了起来。
把东西藏好,就听得外头宫女禀报说三公主过来了,札喇芬颇不习惯的一步一步斯斯文文走了进来,和之前那大喇喇的样子完全不同,松克里往人脚下一瞧就明白了,合着是换上了花盆底,难怪不适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