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上她素日东西又多,一时记不起来半年也不用一回,只放在箱子里,这回搪塞过去,等到时过了年岁,谁还知道是谁偷的换的呢。
看来这人脑子,倒也不像她想象的那么蠢笨,只可惜,这次不知她是利欲熏心了还是脑子进水了,把就放在她桌上的香插都敢拿走,还不换上个一样的,被她察觉出来。
札喇芬猛地一抬头,就发现随着小鹃一个个报出假货的名字,那站在第二排的丫头里就有个脸色越发苍白起来,身子也紧张地绷做一团,见她看过来,眼神左移右闪就是不敢直视。
很好,札喇芬心里哼哼一声,似乎被她抓到了只小老鼠。
她叫过这院里的大丫头黄杏,直截了当问人道:“我这屋里的东西摆件,是谁在管着的?”
黄杏听到小鹃报的那些丢失,心里早就又羞又愧,这时候洗刷清白还来不及,哪里会替人掩盖,忙不迭的就从底下站着的人群里指出几个人来道:“回三格格,咱们院里一共四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负责传话打扫的四个粗使丫头,还有负责干重活的四个小太监,这里合计一十六人。格格身边的两人不算,还有十四人,这里头小太监和粗使丫头是不许进里屋的,只有我们几个大丫头能伺候格格饮食起居,四个小丫头帮衬着做做伙计。”
黄杏指了指第二排的人,“奴才和红樱两人住在一块,平日里还要负责守夜,日日不敢离开,只是她前几日摔了现在屋里养伤,便提了小丫头里的文梨和桑葚两人帮着照管,若说有谁能在这里动手脚,便是她们两个最有嫌疑。”
札喇芬顺着黄杏的手指望过去,果然就看那个白脸的丫头也在其中,这会听见黄杏这样说,她与边上一个丫头当即就跪下哭喊起冤枉来。
文梨哭得涨红了脸,上气不接下气的,若不是她头先的动作泄了底,就现在这样,札喇芬说不准还真以为她是冤枉的。
倒是她边上的桑葚更沉稳一下,这会跪倒在地抿嘴求札喇芬道:“求三格格明察秋毫,奴才若是真偷窃了主子们的东西,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既然我们有嫌疑,不如主子派人去我们屋里搜一搜!”
这话确实也有道理,捉贼还要拿赃,就这么空口白话的说人偷窃,说出去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札喇芬看着旁边抽抽噎噎快背过气去的文梨,见她哭得死去活来可就是不搭桑葚的茬,心里就越发肯定了几分,便道:“也好,到底是谁偷的,总得找到赃证。”
叫过黄杏和小鹃小鸠几人,命她们去文梨桑葚两人的屋子中搜查一番。因为院子地方大,她们两个小丫头独占了一间屋子,临窗大炕上左右分明的铺着被褥,中间用两张窄炕桌分开了,最外面还一人一个小红木柜子,这会紧锁着,想来是放各人的私密物件。
除此外,就只有一张桌子两个凳子,外加两个水盆架和一面已经模糊了的铜镜,其余东西一概也无,搜查起来简单极了。
丫头们开了锁翻找了柜子,又把被褥打开来摸了摸,在屋里找了好一会儿也没发现东西藏在那里……
一时之间,倒成了僵局,小鸠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家格格,这该怎么办呢?
札喇芬皱着眉头看那个叫文梨的丫头嘴角有些轻微上翘,就知道自己找的没错,确实是她偷的东西,可到底藏在哪了?
她看着跪在文梨旁边的桑葚,沉默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指着跪在底下的两人道:“既然如此,外人到底不如你们自己门清,干脆你们俩个互相去对方那里找找,要是找着了,就能洗刷你的嫌疑,要是找不着,这偷东西的贼就还在你们当中,谁也别说自己清白!”
她话里话外的说了一通,这也是她从之前院子里学到的计策。
还有谁能比朝夕相处的室友更了解她人的呢。黄杏几个丫头找不着,是不熟悉,可日日夜夜谁在炕上的室友能不熟悉?
弘昭跟她还睡对屋,可自己要是偷偷用了他小子一张纸,这混蛋当天就能发现,能念叨自己十天半月的呢!
第345章 抓贼(下)
两个丫头闻声齐齐抬头望了望三格格, 见她身形虽然还算幼小,可话语里带着毋庸置疑令,眼神专注坚定, 显然是已经打定了主意。
文梨的心里不禁有些后悔。
她本以为贝勒府里的格格就像宫里的公主一样, 面嫩心软, 可哪想到三格格全不似这般,一点都没有规矩里教得温柔娴静, 反而做事干脆利落,发现丢了东西, 竟一点也没个顾忌,直接把院里人全叫起来审问了。
不过还好,文梨心里不断安慰着自己, 她的东西是全都处理干净了的,就是找也找不到什么。
桑葚这丫头平日里马虎得很, 睡觉死沉死沉的, 她能发现什么呢。
怀揣着这个希望, 文梨压住心里的恐慌, 强装镇定的当着众人面进到屋里,她的年岁和资历要比桑葚长一些, 所以睡觉的地方不在被打扰风吹的外面, 而是炕里头, 进屋最左边。
桑葚的起卧则是右边, 这会儿两人倒换过来各自搜寻,文梨不但自己摸索, 还不时用余光偷窥着桑葚的动作,见她只在被褥堆里寻找,不由得就放松了许多。
只是那一口气还没喘匀, 就忽然听到桑葚这个丫头尖叫了一声,急忙从屋里跑了出去,手里还捧着个东西。
桑葚急匆匆来到札喇芬面前,掌心朝上露出物事惊道:“格格,这是奴才从文梨的枕头里拆出来的赃物!”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札喇芬桌角那丢失了的香插,玉质细腻光滑,造型古朴生动,这东西可不是寻常丫头们能得到的,即便是主子们赏赐,也都有记录,札喇芬可不记得自己赏过这个给文梨。
文梨从屋里见桑葚跑出去时就有不好的预感,这会听见她说的这话,当时就激动反驳道:“你胡说,我根本就没偷这个!”
没偷这个?
札喇芬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只觉得很有意思,“那也就是说,你承认自己偷了别的?”
这可是文梨自己亲口承认的。
已经有了赃物,她又说漏了嘴,足以认定文梨这个丫头就是偷东西的贼。因此札喇芬也就不再像刚刚那样好说话,一挥手就让人把这丫头用布团塞了嘴,拿绳子捆起来带下去,免得吵起来个没完。
接着又让院子里的人好好想想,文梨素日跟外头谁走得最近,好顺藤摸出瓜来。
跪在地上的桑葚头一个想起来,忙开口道:“奴才记得,文梨和园子里管采买的郑嬷嬷关系极好,郑嬷嬷时常会送她些份例外的瓜果点心。”
她与文梨同住一屋,这种事情瞒不过她的。
很好。札喇芬冲着桑葚满意的点了点头,觉着这个小丫头倒是很机灵的样子。
既然涉及到园子里的管事嬷嬷,就不能再像她管教自己院子里的奴才似的,上前就直接处置了,得先去找额娘要个令信。
正好天也亮了,札喇芬便交代院子众人不得外出,将消息暂时封管住,不让泄露出去,然后让人带着改披了件太监服饰的文梨往额娘的院子里赶去。
她住的院子与额娘住的正好隔个湖,要过去还得绕段路子,札喇芬不禁暗恨起自己怎么住在园子里了,若是住在外头,她那还有阿玛给的一队侍卫呢,直接传话让他们去抓人就好了,偏偏住在园子里面,侍卫们不许进入,她身边也就是些小丫头子,管什么用呢。
下次要是再挑选丫头呀,她一定要跟额娘好好说说,选几个膀大腰圆,有力气的,不要这些瘦瘦弱弱的小丫头,一个个筷子似的,比她还没劲呢,能顶什么用。
心里嘀嘀咕咕的,可等真见到了齐悦面,札喇芬却把刚刚的事抛在了脑后,满心欢喜的先在齐悦面前给自己邀功,把今天早上自己的所作所为细细说了一通,“额娘觉得女儿的处置可还妥当吗?”
齐悦看着自己闺女那高扬的下巴尖,就知道这丫头话里藏着的意思,合着是听自己夸她厉害呢。
不过呀,还是年轻……
齐悦朝站边上的云雀一个示意,让她去探探那个文梨的底子,别让闺女被糊弄了过去。
她可是一直打算看戏来着的。本以为两个孩子同时遇着事情,该是札喇芬这手段更和软些,却没想到这丫头动作快得很,当晚有了消息,早上就给处置了。
再对比一下至今没有动作,沉默伪装着平静的弘昭,齐悦默默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看不透大儿子了。
还是傻闺女好懂一些。
齐悦摸着札喇芬已经留长了,浑然不似她性格那样细软柔顺的头发,很有祖国园丁模样的给闺女讲解这次的心机题型,“你呀,其余事情都做得不差,只是未免也太信那个叫桑葚的丫头了。”
齐悦细细掰开来给她解释,“你想想,她进屋子里才多久时间就把东西给找着了,可见是个素日留心的人,不然也不会寻到先前丫头们没找到的地方。只是这就奇怪了,她这么个细心的人,怎么日日与文梨相处在一起,倒没发觉她偷了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