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先生怕是误会了。”温暖暖微微一笑,毫不犹豫的把叶海堵了回去,“不管是哪门哪派,叛出师门的,都不能再算是本门徒弟。”
叶海没想到面前的女生看起来年纪轻轻,说话却一点儿都不留情面。当年确实是他们自己离开不假,可那也是事出有因,为着这么一件事记恨这么多年,至于吗?
叶海心下怨怼,面上却显出几分为难,“四叔,当年确实是我们考虑不周,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我们这些人,就算加在一起也做不成什么事,全靠四叔您扶持,那种时候我们留下也是给四叔您添乱不是?”
这话说得妥当,叶素英也反应过来,连忙接话道:“对啊四叔,当年那个场面您不是不知道,您说说,我们这些小细胳膊,哪里拧得过……他们的大腿?”
叶书宁听不下去了,她冷笑一声,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嘲讽,“话说的好听,怕不是真忘了自己做了什么事。”
“你这孩子,说的是什么话?”叶素英一拍大腿,“那我们有什么办法,我们人微言轻的,难不成冲上去和人家拼命?当初你们一走了之,留下我们在B市,又怎么想过我们的难处?这么多年,我们一个个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叶素英说着说着,竟然开始抹眼泪,跟着她来的人嗡嗡的忙着安慰。
“你瞧这孩子,有些话是你能说的吗?”
“哎呀孩子年轻,说话莽撞了点儿。”
“你别放在心上,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呢?”
……
“你!”叶书宁气结,颠倒黑白、无理取闹,这群人是怎么恬不知耻的把这些事做的如此理所当然的?
“您也别太妄自菲薄了。”那边你哭我劝演的热闹,温暖暖撑着下巴看了会儿,冷不防的冒出来一句话,“虽然您人微言轻,但您脸大如盆啊!”
第三十六章 “噗嗤。” ……
“噗嗤。”
叶书宁本来还在气头上,听她这么一说,顿时没忍住笑出声来,就连原本严肃的叶竞峰和华兰生脸上也都浮现出些许笑意。
叶素英猛地抬起头,一张脸上还挂着痛哭流涕的模样,可惜看不到一丝半毫的眼泪,明摆着刚刚是光打雷不下雨。她死死地盯着温暖暖,厉声道:“你什么意思!?”
温暖暖笑吟吟与她对视,“吐不出人话也就算了,现在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
叶素英被她气的脸色涨红,她原本是吃准了叶竞峰和叶书宁不会说什么重话,到时候他们一哭二闹三上吊,法子是糙了点不假,可胜在有效果。哪里会想到叶竞峰身边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关门弟子,说话更是一点儿都不客气。
“有你说话的份儿吗?”见叶素英被骂,王龙腾的从沙发上起身,指着温暖暖骂道:“知道这是哪儿吗?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不就是一个破徒弟……”
“好大的威风。”叶书宁冷喝一声,目光如炬的看向王龙,“你倒是说说,这里是什么地方?”
叶书宁大学还没有毕业就进了家里的公司,尽管一开始是在家里的帮助下才站稳脚跟,可两三年的磨砺下来,早就不是一般同龄人能够相比较的。更何况王龙本就是个不学无术、外强内干的废物,叶书宁的一句话就把他吓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低头看向叶素英。
叶素英急忙隐晦的拉了他一把,示意他不要顶嘴,赶紧坐下。旁边的叶海也急忙找借口说:“这是哪里的话,他就是太年轻,急躁了些,有些话顺口就出来了,没什么别的意思。王龙,快跟你姐道个歉!”
叶书宁的身份摆在那里,无论他们有多不认可一个女孩子继承管理公司,可至少目前叶书宁是他们任何人都不能得罪的。
温暖暖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不等王龙哼哼唧唧的道歉,先一步开口道:“顺口就出来了,看来是平时没少惦记,否则怎么能这么顺口呢?”
温——节奏大师——暖暖。
带的一手好节奏。
叶素英恨不得捂住她的嘴,这人一张嘴就没什么好话,像是跟他们有仇似的,在看看叶竞峰,对一切看在眼里,可就是不出声,无形之中默认了这件事。
更不要说叶书宁直接出声维护了。
说到底,不管是叶素英还是叶海,这些事都是叶家家事,哪怕温暖暖已经拜了叶竞峰为师,于情于理也不该她来掺和这件事。而她之所以这么做,还是因为得到了华兰生和叶竞峰的授意。
毕竟是在一起合作了几十年的老搭档,叶竞峰是什么脾气性格,华兰生早就了解透彻,耳根子软,别看平时咋咋乎乎看上去厉害的不行,实际上就是个豆腐心,连刀子嘴都算不上。叶家的那些个人,在发生了当年的事情之后,还不依不饶的找上门,可见是吃准了他的这股子脾气。
而叶书宁年轻,又辈分小,少不得那些人用辈分恶心人。可温暖暖是直接以叶竞峰徒弟的身份出现的,辈分反倒比叶书宁高一些,所以华兰生才交代她,必要的情况下,可以掺和掺和这场“家事”。
显然,温暖暖的掺和引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这怎么还上纲上线了呢?孩子的话哪能当真不是?”
“这话说得,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孩子就随口一说,怎么还上心了呢?”
“就是,都是自家人,这么计较,传出来让别人怎么看?”
“四叔,不是我说话难听,咱们收徒弟也得好好相看相看,怎么能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接呢?”
“可不是,要是想收徒,咱们家里多少好苗子,毕竟咱们叶家人的这个基因啊,就和别人不一样!”
……
温暖暖和叶书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意思。
二十来岁的孩子,是她们着实没有想到的。
听着身后其他人的维护,叶素英心里的滋味稍稍好受了一些,不过看向温暖暖的目光依旧不怎么友好。当年叶竞峰的徒弟不少,她和叶海都曾在本家学艺,可惜发生那件事之后,他们和叶竞峰之间等于断了联系,学到手的东西这么多年下来也忘得差不多了。
要是王龙能被叶竞峰收为徒弟放在身边,学艺是其次,但在叶家的公司谋个职位还不是简简单单。这也是她今天来的真实目的,结果叶竞峰的一句话就把她的念想给打破了。
关门弟子?
岂不是说以后都不再收徒,那她的儿子怎么办?他们叶家这么多人,怎么就平白无故的让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丫头片子把位置给占了?
哪怕心里恨不得活撕了温暖暖,可有了刚刚叶书宁的维护,和叶竞峰的显而易见的偏向,就知道硬着来不行。
所以叶素英又假模假样的哭了两声,一手捂着脸说:“四叔,您要收徒我们没意见,可玉雕功夫到底是咱们叶家的手艺,怎么能随随便便传给一个外人?再怎么说,您也该收一个咱们自家孩子不是?”
“咱们叶家?”叶竞峰反问一句,声音中带着几分森然,“这话说得排场,可你用你那芝麻绿豆大的脑仁好好想想,这玉雕手艺到底是哪来的?”
“当然是咱们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
“糊涂!”叶竞峰怒道:“都说吃水不忘打井人,你们可倒好,水没吃上几年,倒是把老祖宗忘得一干二净!”
叶素英一下子卡了壳,讪讪的说不出话。
但凡民间手艺,大都少不了一个祖师爷。往上数三代,叶家的老祖宗曾跟着一个老师傅学艺,除他外还另有几个师兄弟。后来老师傅病故,几个同门师兄弟这才各立门户。其中,只有叶家到了叶竞峰这一代,进过不断地磨练改良技术,才将玉雕做大做强。只不过玉雕这门手艺,学起来极其艰难,耗时又长,所以叶竞峰兄妹无人,到最后只有他集各家大成,成为国内毫无疑问的玉雕第一人。
至于其他人,大都是学了个皮毛,莫说教会徒弟,只是自己指着这门手艺吃饭都艰难。
这也是为什么各家都把自己的孩子送到了叶竞峰这里。
叶素英急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四叔,咱们家传了几十年的手艺,总不能到了您这儿后继无人啊!”
“难道我不是人吗?”叶书宁在一旁冷冷道。
叶素英瞥了她一眼,下意识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丫头片子而已。”
话一出口,叶素英就知道自己踩到了两个人的逆鳞,不仅是叶书宁,叶竞峰看向她的目光里也满是冰碴。
叶素英连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惜这份辩解听起来苍白无力,叶竞峰发觉自己当真是第一次看到这群人的真面目,当初他又是怎么瞎了眼,才把这么一群人留在自己身边。
温暖暖也觉得不可思议,但凡这句话是从叶海嘴里说出来,她都觉得情有可原,可叶素英作为一个女性,又是以什么立场说出这句话的呢?
叶书宁先一步把相同的疑问问了出来,叶素英结结巴巴的说:“这……姑娘大了不都得找婆家,到时候那不就成了别人家的。”
温暖暖“呵”的冷笑出声,坐直身子问道:“那你现在是谁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