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些银子的刹那,韩玉嘻嘻笑了,扯了扯白泽的胳膊,兴高采烈地说道:“阿泽,作坊。”
由于松花蛋被偷之后,本钱都没有回来,所以手头有些紧,松花蛋作坊的事儿自然也就耽搁下来了。公婆一下子寄来五十两银子,拿出一半来建个作坊那是绰绰有余了。韩玉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有些“见钱眼开”了。
晌午饭也是家常三个家常小菜,杂面馒头一筐子,吃过之后,听了白泽和韩玉的一些嘱咐,为了能够天黑之前感到城里,马三就急匆匆离去了。
对于婆家如此的关怀,韩玉心里头是说不出的欢欣雀跃。
都说女人嫁人,不单单嫁的是男人,也嫁给了婆家,男人和公婆都好,那就是女人一辈子的福气,该知足了。
院子里,韩玉手指《考工志》,白泽拿着《金石玉录》,晒着太阳,暖洋洋的。
韩玉歪歪头,看着他,说道:“阿泽,给你说件事。”
白泽也回头看了看,点点头:“洗耳恭听。”
韩玉合上书,郑重其事地说道:“咱们松花蛋作坊的事儿,是不是,考虑一下,从头来过?”
白泽也学着她的样子,合上书,说道:“刚才看到银子的时候,你那眼神儿,我可是清清楚楚看到了,也知道你肯定会打这个主意。这样吧,作坊咱就建起来,你指挥就行了,其他的都让我来,如何?”
韩玉一听,立马蹦起来,仍下书,扑向白泽,在他脸上狠狠亲了两口,“夫君,我爱你!”
“哎呀,瞧你弄我一脸口水。”白泽心里高兴成了一朵花,还装作一脸嫌弃地摸着脸。
黄四娘看到后,脸上“唰”的通红,连连后退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第125章 皮蛋作坊
……
关于作坊这件事,白泽也想了不是一天两天。
当初和韩玉两人逢集便去叫卖,每天都有一笔进账,这样慢慢下来,小日子越来越好过。
经历上次偷盗风波之后,这样宁静的日子被打破,归于另外一种宁静,银子没了不少,手头紧了起来,难免让他忧心。
男人多少都是要自尊的,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一直都是韩玉来想点子操劳挣钱,虽然自己也帮衬了不少,但白泽心里还是有些耿介。当然,秉着夫妻之间无话不说的精神,他向韩玉倾诉过,她就是让他安心不多想,可这种事儿又怎会不想。
现在倒好,韩玉怀孕,家里送来几十两银子,松花蛋作坊的事终于再次提上日程,而且最最重要的是,韩玉指挥,他白泽一手操办。
女人有女人的虚荣,男人有男人的自尊。
宅基地的选择上,也没有多大的麻烦,两人商榷后初步定在院子的东边,毗邻而建,这样就可以把东墙拆掉,把家里和作坊联通。
瑟瑟的风,夹杂着彻骨的凉,在枯树荒草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晶莹剔透的白霜。
“小玉姐,你看这个时候,要是搁在往日,早就天大亮了。”
黄四娘跟在韩玉后面,一招一式学着,略显笨拙,叹了一口气说道。
“左右开弓似射雕。”
韩玉一招一式教着,直到打完,调整呼吸,双脚并拢,收拳归腹,缓缓舒口气,“背后七颠百病消。气沉丹田,打完收工。”笑着看黄四娘,“冬天不都这样,昼短夜长,叫人好睡懒觉。”
“那小玉姐为什么不好睡懒觉,每天大早就起来锻炼?”黄四娘指了指韩玉,随后指了指屋内,“阿泽哥就好睡懒觉。”
正好这个时候,白泽整理者衣衫从堂屋里出来,韩玉看到后。仍然自顾自地说道:“身体康健是过上好日子的本钱,就算挣了一座金山银山,身子早早就垮掉。也无福消受,那不是亏大了。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嗯嗯”,黄四娘点点头,深表赞同,“那我去喊阿泽哥起来。让他也跟着一起练。”
白泽忽然张口:“哎呀,谁背着说我的坏话,怪不得刚睡觉的时候老是觉得不安生!”
黄四娘吓得立即跟受惊的兔子一般,慌张地躲在韩玉的背后。
韩玉一脸好笑地说道:“你看看你,把四娘吓得。再说了,我们说的可不是坏话。只不过在陈述事实。孔老夫子不是说过吗,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
“果然好口才。”
脸上残留的睡意被一扫而净,反倒露出一丝羞红,白泽分别指了指两人,又指着自己,“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两位女师傅,受弟子一拜。”
韩玉笑着摆摆手:“无需多礼。快去打水洗漱一番。准备吃饭吧,然后好好干活。”
“那可不行。”白泽脸上一副不乐意的神情,“我起来这么早可不是图吃饭,是为了锻炼身体,保卫家园保护你们的。”
韩玉哈哈大笑:“少贫了。要锻炼的话,那就赶紧练起来,让我跟四娘看看是不是那个样儿。”
说出手就出手,只见白泽大步走到院子中央,先是深吸一口气,长长吐出来。两足分开,平行站立,与肩同宽;头正身直,放松腰腹;两膝微屈,对准脚尖;双臂松沉,手掌下按,伸直手指,平和自然;凝神调息,微垂双目。
以上这些不过是八段锦的准备动作,接下来,他又一板一眼地打了一遍,让站在一旁的韩玉啧啧不已。
黄四娘自惭形秽,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阿泽哥,听小玉姐说你从来没练过,为什么一上来就打的这么好?我都不会!”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白泽洋洋得意地说道,“你小玉姐她天天都要打几遍,我看了这么多,自然都记在心里了。你才看了几遍,慢慢练嘛。”
韩玉上来,眼睛微眯,眼神中满是威胁,捏着腔调,说道:“阿泽,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敢情我就是一头奔跑着的猪啊。”
“我可没这意思。”白泽很无辜地耸耸肩膀。
“你就是这意思。”韩玉这就要去抓他耳朵。
围着院子小跑了几圈,两人身上竟然都微微出了汗,最后还是白泽投降。
白泽的耳朵被韩玉抓着,很淡定地搂着她的腰:“你看一轮红日已经冉冉升起,万丈光芒照耀大地,秋来农家风景极好,寒鸦鸣叫大雁南飞,这番光景,令人心旷神怡,我们是不是该去吃饭了?你昨晚说,今儿个吃饭早饭去跟爹娘说说松花蛋作坊的事,总不会忘了吧。”
韩玉伸了伸舌头,说道:“你这话题转的,才叫人心旷神怡,更叫人不敢恭维,哈哈。走吧,开吃,刚才就有些饿了。”
“小玉姐,灶屋里垛着的白菜跟萝卜是不是得赶紧窖(窖藏,作动词)一下,要不然白菜冻坏,萝卜也都糠了。”
黄四娘从灶屋里端着饭菜馍筐往堂屋里的桌子上摆放,坐下之后,便试探性地说道。
“对哦,阿泽,等下从西院回来,咱们开挖吧。”
韩玉点点头,眼睛看着白泽,手往东边指着,“就在东墙旁边的空地上挖个红薯窖,萝卜白菜都窖里面,再从西院弄来一些红薯,想吃烤红薯或和红薯稀饭的时候,都可以。”
红薯窖,只是一个习惯上的称呼。在农家,无论藏什么,挖出来的窖都叫红薯窖。
白泽连忙把嘴里的食物下咽,呜呜啦啦说道:“恩,这个可以挖。”
饭后,韩玉和黄四娘一起刷了碗,擦干手之后,韩玉嘱咐了两句:“四娘。你在家里吧,有什么事去西院喊一声就成。”
“知道了。”
黄四娘的目光停留在白泽的背影,笑着应道。
她就这么站着,直到两人西行至西院的胡同口,转身消失不见,这才回到院子里,把大门虚掩上。
“哇哇……哇……”
韩玉和白泽转进胡同,刚到大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狗叫声,不是黑豆的。而是那种狗娃子清脆的声音。
“你别看这狗小,脾气怪大,看门正好。”
等韩玉和白泽进了院子。林氏笑呵呵地说道,“来看看,昨儿个新抱的狗娃子,都俩三月了,来了也不认生。”
跟在林氏脚后的就是一个普通的黄色小土狗。两只耳朵直楞楞的,一双大眼睛圆溜溜地露着凶光,朝韩玉和白泽两人不停叫唤。
“好了,好了,别叫唤了。都是咱自己家的人,今儿个是第一次见面。记住喽!”
韩子明从堂屋里出来,脚尖在小狗的头上点了点,说了一通。感觉跟教训孩子一样。
这小狗也通人性似的,眼睛里的凶光立马就没了,摇了摇尾巴,不吭声,过来围着两人嗅了一阵儿。自个儿跑到无精打采的黑豆身边,蹭来蹭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狗换老狗。
看着耷拉着脑袋趴在地上垂垂老矣的黑豆,韩玉走过去,蹲下去,摸了摸它的头,问道:“爹,那咱黑豆咋办?”
韩子明叹了口气,说道:“能咋办,养着啊,你没看绳子都给他解开了。我看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黑豆听懂了人话似的,抬起头,先是看看韩玉,又把一家人都瞄了一遍,胡须尽白,眼睛里湿漉漉得哭了一般,眼角都是湿的,竟也知道好像自己命不久矣,重新把下巴放在地上,长长出了口气,把几片小树叶吹开了一段距离。它也不理会小狗在身边绕老绕去,闭上眼睛,静静享受阳光和为数不多的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