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像不像,马车上没什么东西,是来找人的,还是路过的?”
村人们小声商议着。
老吴探了头出来,他知道这村庄有些异常,但现在看着大片的农田,皮肤黝黑,汗湿了半身的农人们,只觉得看着是再普通平凡的村庄不过了。
“里面坐的是什么大老爷不成,好生富态,怎的还叫个侍女赶车?”
“村长哪去了,让他问问去,来我们这做个甚。”
农人们看着憨厚,暗自里小心嘀咕着。
“这位老丈,我与舅舅前往燕州城省亲,今日天色已晚,路过贵地,不知可否借宿一晚。”
洛素抱了个拳,一派的江湖儿女排头,问着慢慢走过来的一位老人。
“两位从何而来?”
“我等从鄞州前来,来燕州探望亲人。”
这位老汉眼神锐利地打量着洛素与老吴,看着小姑娘和富态的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恶人,只是万事不能从面上看,看了看这马车,一路颠簸,似是装的货物不少。
两人能从鄞州那等地方过来,还有这么多东西,身上看着也没有什么伤,绝对不是一般人。
当了几十年的老村长,老丈的眼力厉害得很。
“两位舟车劳顿,若是不嫌弃,便到小老儿家中暂住一晚。”那村长引领着洛素与老吴走了。
这村子比起在景州借住的孙老汉的孙家村要好上一些,洛素和老吴甚至看到了几间的砖瓦房,这可不是寻常农户家庭造的起的。
穿越农田,马车行过,惹了不少的注意。
“娘,娘,马,大马。”
“爹,我也想坐马车。”
“我看你长得像是马车!”
这村长对两人的态度不冷不热,村里睡得又都是炕,村长夫妇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还没有分家。
今晚上,老吴就要跟着村长老汉谁在东屋,洛素则是跟着村长的妻子和女儿,睡在另一个房间。
村长对他们的态度一般,村长的妻子倒是极为热情,晚饭也是盛情款待。
踏入了村长家的门槛,洛素没忍住看了一眼脚下的门槛。
也不知道这村长一家知不知道,他们家做门槛的,乃是一小块上好的百年雷击木,这若是放到市场上,恐怕值个几百两的银子,足够这一家人衣食无忧一辈子了。
村长的儿子儿媳,女儿,都对两人比较好奇。
“吴先生,你们鄞州,当真家家都能产丝不成?说是那一批丝,能卖的上一两银子?”
“洛姑娘,你们从景州过来的?景州有什么东西?”
“吴先生,你这与洛姑娘出门,家里可是怎么办?不管不顾了不成?”
“都是夫人和女儿外孙女管的?!鄞州真真都是女子做主不成?”
围在饭桌之前,吃完饭,他们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对于封建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也许一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要么是镇,要么是县,能够再往上走出去的人,简直是十里八乡都没有一个。
而关于外边世界的看法,如何如何,大抵是人云亦云,甚至是不知道多少年前,从何处听来的传闻了。
老吴本来就能侃,如今又有了听众,可谓是唾沫横飞。
天色半黑的,待在屋子里难免有些闷热,洛素与老吴便跟着村长家人一起搬了小板凳到门外去纳凉。
老吴手舞足蹈地讲述着过去行商的趣事,一家人围坐着听得津津有味。
邻里邻外的,注意到了村长家的动静,也有人凑热闹跑过来,有的是想来看看那外来人的马车,有的想摸摸马,有的想看看那外来人的样子。
结果一听见老吴在说经历,讲故事,各个都听得入了迷,围了一圈又一圈。
洛素看着,颇有点□□十年代,一整个村里围起来等着放映电影和看电视的感觉了。
她看着聚拢过来的村人们,身上并没有沾染上多少妖气。
可两人来的时候,村长之上的妖气几乎可以说是妖气罩顶,常居在此,怎么可能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洛素本想着说吃的有些多了,出门走走,但这么多人都在村长家的院子里,自己出去乱晃悠可别被村民们当成什么图谋不轨的人了。
天渐渐黑了,村人们也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村长家院子内的人群散去。
洛素跟着村长的妻子女儿一起进了房,睡的是四方的土炕,硬的咯人,村人家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被褥,只是薄薄地铺了一层,洛素缓缓闭上眼睛。
老吴那边才倒在炕上,心里还在惴惴不安,虽然小道长说没有事,两人住着的也不过是东西的屋子,但这未知的才是可怕的。眼下那妖气还不知道从何而来。
若是没有起冲突固然好,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老吴缓缓阖上眼皮,手还放在胸口,他的几道符纸就在这里,五雷符百试不爽。
真要有什么,一道五雷符下来,不死也残。
一夜静寂,天蒙蒙亮,洛素身边的人已经起身。
村长的妻子给女儿掖了掖被角,这家的小女儿明年就要出嫁到邻村去,如今村长一家很是宝贝这个女儿,家里的活做的都少了一些。
洛素早就清醒,她只需要小憩一会儿,便可以恢复自身,只是出门在外人前的时候,还是得装睡。
她身边的村长女儿又翻了个身,“娘——”
“娘起了,你睡吧,再睡会儿。”村长妻子小声地说着,生怕吵醒了两人。
村长女儿眯着眼睛又昏沉过去。
过了半晌儿,洛素才慢慢睁眼。
撞上异常但没赶上事,这还是第一回 。
她睡觉的时候没有脱下外衣,直接就起了,轻手轻脚,不发出一点声音。
今天她和老吴还得启程前往燕州城,早点上路,早点走。
老吴打着哈欠从房里走了出来,昨晚回了房,又跟村长老汉说了半个时辰,身边连口茶也没有,口干舌燥地入睡,现在起来也是渴死了。
村长的妻子已经在做饭了,两个儿媳妇喂了鸡鸭和猪,院子里也打扫了一遍,很是整洁。
洛素走出门,抬眼看了他们的马车,一点动过的痕迹都没有,村人们还是很淳朴的。
“两位吃了朝食再走,从我们村走小路再上官道,第一个到的才是燕云城,要到燕州城,还得再走上几天。”
老村长捋着胡须,他是这村子里最见多识广的人,年轻的时候曾经跟着商队去过燕州城,村子最近的燕云城,年轻的时候也常去卖东西。
正吃着朝食,都是农家吃食,窝窝头,野菜粥,两人也没有拒绝。
老吴正囫囵地喝着野菜粥,只听见外边吵吵嚷嚷的。
“村长——村长——”
“不好了,不好了,老刘家三丫不好了。”
有人急匆匆地往村长家里跑,边跑着还边喊。
村长一家人都是听到了那喊声,放下了碗筷,村长老丈则是直接走出了门。
“崔家的,怎么了,慢慢说。”
来人是个精壮的汉子,上下呼哧喘着气。
“村长,老刘家三丫昨个半夜就开始哭,过了一会儿就开始笑,笑得咯咯的,渗人巴拉的,折腾了大半夜。之后就跟丢了魂儿似的。”
一听这话,村长的老脸简直是紧紧地皱了起来。
“三丫才半个月,可是求了柳神娘娘了?”
洛素与老吴则是对视一眼,之前闻见了妖气,难道是这村子的附近,有什么妖精鬼怪,半夜出来吓小孩不成?
可听到了村长的后半句话,两人都是心头一震。
柳神娘娘?
这称呼......
洛素和老吴实在是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了当初在云水城田家村,那个作祟的槐树精,还被称之为槐叶娘娘呢!
眼下这个什么所谓的“柳神娘娘”,不会也是一丘之貉吧?
过来的那汉子一拍大腿,“村长,柳神娘娘可是许久都未显圣了,昨晚已经是去求了半天,都不见柳神娘娘,我们总不能去找鸡鸣村那边吧!”
老村长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孙家媳妇就是鸡鸣村出来的,实在不行,就带着姑娘去鸡鸣村去,那秃毛......不,报晓大人,总不能不救孩子!”
他们这说的一套一套的,又是鸡鸣村,又是柳神娘娘,又是报晓大人,听着老吴和洛素云里雾里的,这是说啥呢?
听着那汉子说,那个孙家三丫,不就是受了惊,暂时失了魂儿,一般来说,这村里好歹都有个神婆神汉,用着乡土手段就能治好了,他们这村子还没人会不成?
这孩子小的时候,都容易看见不干净的东西,或是丢了魂,或是受了惊,都是正常的,民间的有很多乡土的方子就可以解决。
只是洛素听那汉子先前的描述,说是那孩子又哭又笑的,这可不像是受惊,反倒像是被妖精鬼怪附了体,迷了心智一般。
寻常受了惊的孩子,往往都是面目呆滞的,看着有些不灵光,可不会又哭又笑的。
洛素开口:“村长,若是不嫌弃,能否让我们去看看着孙家的三丫。”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小洛姑娘,这可不是瞎去看热闹的。”老村长有些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