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担心顾晨,整整一天没见踪影,该不会跑了吧。
家里不能少他这个壮劳力。
于是当顾晨回来,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礼遇。
许金花打开橱子,端出特意留出来的饭菜,像什么都没发生般慈祥道:“饿了吧,妈给你留了饭,快吃。”
顾晨早吃过了,原身急缺营养,从国营饭店买的肉包子。
除了饭菜,桌上还温了壶酒。
顾玉诚一副大家长的架势,倒满两盅拍拍桌子道:“顾晨,来坐下,陪我喝点,爸有话给你说。”
顾晨淡淡道:“说什么?”
“爸先给你道个歉,替全家人给你道歉。”顾玉斌红白喜事大总管,脑子很灵活,他想了整整一天,想到了当下流行的一句话——翻身农奴把歌唱。顾晨应该就是这个心理,一场大病让他爆发了,想再像以前一样,没那么简单。
顾玉斌痛心疾首道:“这些年委屈你了,自从有了你弟弟,爸妈太偏心,但心里绝对有你。晨儿,咱们是一家人,爸保证,以后一定加倍补偿,你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可不能再闹,不然影响婚事就麻烦了。”
顾玉斌酝酿了个大招,顾晨早到了说亲的年龄,大小伙子,谁不盼着娶媳妇?
没准这也是顾晨爆发的主要原因。
当然,娶什么样的媳妇由不得他。
顾玉斌自认两口子齐上阵,放下身段道歉加恩威并济,肯定能圆满解决。
“那就先补偿吧。”顾晨说着往两口子住的屋里走。
“你个........你走错屋了。”许金花差点没忍住想骂人。
最难让她接受的,为了安慰这个兔崽子,顾玉斌提出暂时让亲儿子住堂屋。
凭什么呀,堂屋里住的不舒服,影响学习怎么办?
顾晨按照原主记忆,找到许金花藏东西的柜子,看看上面的锁,也不要钥匙,捡起块砖几下砸开。
那里面,鸡蛋,红糖,甚至有瓶麦乳精。
许金花快疯了,冲过去就要抢:“不行,那是你弟弟的,他马上考高中,得好好补身体。”
顾晨轻轻转身躲开:“我更需要补,宝地大夫说了,我现在的身体就像纸糊的。”
许金花瞬间忘记顾煜城叮嘱的话,露出泼妇本色,见抢不过,抬手抓顾晨头发。
顾晨不屑和女人动手,倒退几步,顺手抓起菜刀晃了晃,似笑非笑道:“忘记我说过的话了,嗯?”
再动手另一边头发不保。
许金花身体僵住,想到昨晚刚发生的一幕,不是吓人,是真敢动手啊。
“顾晨,把刀放下,怎么那么冲动。”顾玉诚面色威严拉开许金花,指着她鼻子怒骂,“孩子不就想吃几个鸡蛋吗?快去煮,煮十个。”
许金花嗫嚅了几句什么,不甘心拿着鸡蛋去外面灶屋生火。
然后,骂骂咧咧还没点着火,就见顾晨一手抱着白糖和买麦乳精,一手拎着菜刀跟出来去了猪圈方向。
许金花生个不详的预感。
顾煜城在后面紧跟,也意识到了什么:“顾晨,你去猪圈干吗?”
去猪圈当然杀猪了。
猪先一步回答,凄厉惨叫。
猪是绝大部分农村家庭的主要收入,国家有政策,每家只能养一头。这年月没有乱七八糟的饲料,粮食又珍贵,所以养一年也到不了二百斤。
顾家的猪春天买的,才几个月,许金花就等着养到春节出栏,给儿子准备下一期的学费呢。
许金花魂飞魄散,张牙舞爪嗷嗷喊着要去阻止,然后刚跑进猪圈,脚下忽然一滑。
许金花:“..........”
第7章
许金花感觉最近这两天和各种粑粑结下了不解之缘,先是鸡,出门踩狗屎,现在又是猪粪。
不过此刻有更重要的。
她顾不得脏,爬起来用身体护住只有几个月的猪,大喊:“你疯了吗,你要干什么?”
“杀猪,吃肉。”顾晨挥挥菜刀,示意她躲开。
原身一个人顶一个半壮劳力,任打任骂,吃的还少,当做畜生使唤了十多年,那会轻易答应分家?
今晚十五,月亮又大又圆,许金花看看泛着寒光的菜刀打个哆嗦,她没敢直接拒绝,生怕真挨一刀,用商量的语气道:“猪还没长大,过年才能杀,你要想吃肉,妈明天给你买。”
顾晨本来就是做做样子,点头同意,想了想补充道:“我十多年没好好吃饭,宝地大夫说,不好好休息会出大事,这段时间没办法下地干活。”
许金花这会只要不杀她的猪,说什么都答应。
等顾晨回了屋,许金花和顾玉斌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涌起种感觉,那个老实巴交任打任骂的顾晨好像回不来了。
许金花只坚持了两天便受不了了。
平常里不觉得什么,顾晨这一撂挑子生活全乱了套。
喂猪喂猪,做饭刷锅刷碗洗衣服打扫院子,家里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活?
顾晨睡到自然醒,啥事也不做不说,还以好好休养的理由把人指使的团团转。吃饭,要有肉和鸡蛋,他胃口很大,一顿五六个鸡蛋还不够,一天接近二十个。
肉,不让放青菜,一斤六毛,一天一斤不够,吃的不高兴,就要拿菜刀去杀猪。
许金花感觉日子没法过了。
第二天找机会把只会说的怂货顾玉诚一顿痛骂,这样下去不行,家里哪有那么多钱,两人很快商量出个办法。
七十年代机器很少,农活都靠人工和牲口。
割麦子也是,每年的这个时候,村里会泼水用石碾压出块巨大的晒麦场,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广场。到了晚上,几乎半个村的人都拿着这里乘凉。
许金花出村就放开嗓子哭,她哭的抑扬顿挫,宛如唱戏,人还没到晒麦场,便吸引的无数村民好奇张望。
许金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到了晒麦场,她居中盘腿一坐,双手拍腿,好像打节奏般开始哭诉:“我地个亲娘呀,我造了什么孽啊,没法活了,让我死了吧,谁都别拉我。”
没人拉她。
村里上了年纪的妇女哭起来都很夸张,有关系还算可以的看似安慰,实际好奇劝道:“大嫂子,快别哭了,顾玉诚打你了?”
许金花立刻顺着话把这两天的事夸大其词说了一遍,什么一天吃三斤肉,把她当老婆子使唤,不给吃就要拿菜刀砍人等等。
顾家村村如其名,顾姓占一大半,很多人没出五服,往上数几代,大很多人都是一个老祖宗。
顾晨从小被虐待,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但没怎么当回事,另一方面,总感觉顾晨不是亲生,是外人,打心眼里不把他当自己人。
许金花很善于煽动气氛抓重点,为了证明没说谎,她特意让人看被砍掉的头发。
很多原本看热闹的村民惊呆了,顿顿吃肉吃鸡蛋,不给吃就砍人?
该让公安抓起来。
“不能喊公安,再怎么着,也是我养了十多年的儿子。”许金花哭着摇头拒绝,她也不说要怎么做,只不断重复这句话用来表达自己不忍心。
终于有汉子义愤填庸站出来。
不就拿刀吗,顾晨那小身板,拿枪都不怕,咱们多去点人,好好教训,村里还从来没出现过敢用刀砍人的事。
有人带头就有人起哄,更有人看热闹。
最后,男女老少都不乘凉了,纷纷跟在许金花身后往村里走。
直到他们看到了顾晨。
人还是那个人,但几天没见,像变了个人。
他似乎早就知道众人要来,拿着菜刀站在院中心,眼神冰冷,看的人心里发毛。
“看来你妈没说谎,顾晨,把刀给我放下。”说话的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
原主记忆里有这人,叫顾丁山,是顾姓里辈分最高的,顾玉诚都得喊声大爷爷,因为辈分高,大队书记都得给他几分面子。
顾丁山一手倒背,一手指着顾晨骂道:“你个不孝子,反了你了,想吃枪子是不是?”
许金花及时大哭:“报应啊,六一年大/饥/荒,我自己一天只吃半个窝头,为了养活他,差点没饿死,我心寒呀。”
顾晨不知道这些人的具体来意,但大概能猜出来,他不是不讲理的人,皱眉道:“前几天我昏过去,很多人应该知道,那不是中暑,是饿的。三天三夜,我早上五点下地,中午不休息,天黑才收工,能赚的工分都赚了。”
在场有那天抬着原身去顾宝地家看病的村民。
当下忍不住开口道:“这事我可以作证,顾宝地说差点没救回来,还有,大家伙看看顾晨,要是能吃饱,能瘦成这样吗?”
许金花一时想不出怎么反驳,转转眼珠哭道:“好,就算我偏心,那也不能拿刀砍人,我是他妈呀。”
这话说的很是时候。
村民大都封建淳朴,固有思想里,爹妈再怎么着也是爹妈,打爹妈那是要雷劈遭报应的。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同情顾晨的有之,但也有不少认为砍人太过。
老头顾丁山沉默片刻,淡定道:“老话说,天地君亲师,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顾晨,你跪下,打自己二十嘴巴给你妈道歉,这事我做主就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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