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蔷菲无奈的笑问:“你看看你,嘴巴嘟的老高,谁又怎么你了?”
谢外婆了然,但得圆场:“这丫头指定是觉得没人关注她了,你别着急,等你找对象,去人家家里,人家肯定比咱们招待的还周到!到时候啊,你就想不起我们了!”
谢安安脸一红:“奶奶,你说什么呢!”
段思容善意一笑,此时并不需要她发表什么意见。
谢竟轩也是乐不可支的样子,状似随口道:“安安不高兴一天了,上午在溜冰场蹲的时间长了,起身摔个屁股墩儿,现在就跟姥姥说的一样,想让人关注她呢!”
“哟,我说呢,不过溜冰哪有不摔呢,比起那些运动员,你们是摔少了!”
谢老爷子三两句话给这件事盖棺定论,谢安安没能及时说点什么,只能气的在桌下踩谢竟轩的脚,这家伙,到底是和谁一国的?!
谢竟轩不以为然,又悄悄冲段思容眨眨眼。
段思容莫名,一时未回应什么,而是在桌下稍稍动脚,碰了碰袁霄承,谁的弟弟谁收拾,这什么毛病?
袁霄承起初以为是错觉,没动弹,看段思容也一本正经的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目光在梅子小排上逡巡。
喂……
段思容将左手放下去,假装理了理衣摆,伸出一根手指头,往袁霄承的方向戳了戳,眼睛看不见戳了哪里,就胡来,但,桌上的动作一切如常,夹菜,吃饭。
叫一淡定。
袁霄承只觉得大腿上有手指软软戳了一下,拿筷子的手差点没稳住,余光瞥见她的手缓缓收回,总算认准作乱的是哪个。
身旁人起身,伸手,又很快落座。
段思容碗中多了一块梅子小排,色泽鲜亮,味浓肉香,她已经吃过三块小排,两块是谢外婆吩咐袁霄承夹给她的,另一块是自己动手,现在……她有这么馋吗?
“要吃什么,可以喊我。”
袁霄承的体贴吩咐,又惊到了谢家人。
“……谢谢小袁哥,我这些够吃了。”
谢竟轩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他正对着两人,自然没有错过段思容的小动作,也夹了一块梅子小排,含在口中细嚼慢咽。
晚餐结束时,梅子小排成了最受欢迎的菜色。
谢外婆道:“容容要是喜欢,改天可以让小阿姨教教你们家保姆怎么做,或者你想吃的话,随时过来,正好陪奶奶说话。”
十分的热情周到。
段思容含糊地答应:“我有时间一定来陪奶奶。”
不过在婚事百分百确定前,她必定不会常来谢家,有舒卉云第一个不允许。
告辞离开时,谢家人送他们到门外,再由袁霄承送她回家。
到外面是冷空气弥漫,冻得人一机灵,段思容这才意识到脸颊泛热,应该是红了,像猴屁股一样。
但,自由的寒冷空气是真的美好,段思容跟刚嗅到氧气一样,深深吸了两口,迎上袁霄承诧异的目光,摸摸鼻子。
“我紧张的呀。”
袁霄承轻轻叹了一声气,微不可闻。
段思容捧着脸颊,担忧极了:“小袁哥,我现在脸红的难看吗?”
她看过发烧脸红的自己,傻乎乎的。
袁霄承认真打量了大约十秒钟,摇头:“没有,吃饱了吗?”
夹完那块小排,他没有错过段思容的懊恼神色,原本想问其他,但话出口,就变成了邻里街坊早上见面最常用的问候。
“吃饱了啊。”
谢家老人和谢蔷菲时不时的劝她多吃一些,怕段思容吃不饱,都有意无意放慢进餐速度,这么几轮吩咐下来,段思容不吃撑已经是幸运。
对于谢竟轩餐桌上的表现,段思容又迟疑了,两兄弟面和心不和,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她不确定是否要问出来,谢安安的告状都没来得及说出口,她再提,很像是试探或挑拨。
走出一百米,袁霄承还是没等到她开口。
“刚才你戳我,是因为什么?”
段思容瞬间不纠结了:“谢竟轩说的那些话好像是在帮忙,是吗?”
他们俩不熟,来往不多,但每次碰见,谢竟轩总是表现的很热情,人人都夸他是个热情开朗的孩子,单论容貌和表面性格,谢竟轩确实值得这份称赞。
但在称赞后面,往往会跟上一句比较:这孩子和他哥一点都不一样。
这对兄弟,一个擅长交际,一个喜欢沉默,履历牛气的让人折服,各有特点,不过普通生活中,人们往往对活泼的那个记忆深刻。
现在,谢竟轩简直是不遗余力的表现友好,于情于理,段思容应该领情。
袁霄承沉默着,周围只剩下他们俩的脚步,偶尔还有远处传来的猫叫声,他再开口的声音低沉悦耳,还有不加掩饰的质疑:“是也不是,我会应付他,你不用管了,不过你怎么知道他是在帮忙?”
段思容绕着手指,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上午谢安安摔倒,好像挺生我气的,刚才饭桌上她瞪了我一眼,感觉她要说这事。”
这事猜测,谢安安唯一能拿出来说道也就一个屁股墩。
但,又没有准确的证据,搞得像背后污蔑人,还自作多情。
袁霄承神色一松:“你没猜错,谢安安的性格你应该了解一些,一桩小事而已,谢竟轩帮忙也不算什么。”
“嗯……嗯?你怎么知道我没猜错?”
“她跟你分开后,和我说了,但——我没有相信,我有看到。”
段思容顿时轻松许多:“原来是这样,那我不用害怕啦。”
当时她并没有注意到袁霄承是否看了他们那边,她都已经做好打算,如果连这点小事都纠缠不休,还是趁早撤退的好。
袁霄承应了一声,又等待片刻,才问:“思容,你们当时在说什么?”
谢安安正对他,可以用唇语辨别,但段思容是背对他。
唔……
段思容挠挠鼻尖:“也没什么,就是一点小事情。”
牵扯的人物事情太多,总不能直白的诋毁准婆婆很容易被鼓动,会为难未来儿媳妇吧?
她低头时踢了一颗地上的小石子。
袁霄承眸色渐暗,别有深意的重申:“思容,如果她再跟你说什么,你可以来找我,我来处理。”
“我知道,上午才答应过你,我不会忘记的。”
段思容乖巧的很,就差举手来个少先队礼来表示诚恳,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嘛,将来她肯定会不客气的拉袁霄承顶缸。
“嗯。”
看起来不太高兴。
段思容左手抓住他右胳膊,举起自己右手晃了晃:“小袁哥你别想不高兴的事啦,来,你笑一笑,这玉镯就给你保管呀?”
袁霄承顿住脚,垂眸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渐渐散开眉间阴翳:“你确定我保管了,你不会愁眉苦脸?”
那笑容勾人,小丫头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撩拨。
“啊,你真要啊?”
鬼精灵,故意逗他。
袁霄承抬手要摸那玉镯,结果段思容飞快闪开,松开他的袖子往前跑,离了五米远。
她理直气壮:“还是不给了,你看我戴着不好看么?你也会心情愉悦的嘛!”
“你这么说似乎很对。”
“那当然。”
段思容双手插兜,一副防止他抢走玉镯的架势,尤其看袁霄承加大步伐走来,更是防备的厉害。
袁霄承学她的潇洒动作,轻描淡写道:“说了不会抢你就放心戴着。”
只是,再没有还回来的机会了。
“喔。”
走了一会儿,俩人恢复正常步速,段思容偶然一抬头,看到满天繁星,但懒得把手从兜里拿出来,于是屈起胳膊轻轻撞他,是很亲密的贴近姿势。
“小袁哥,好多星星。”
袁霄承的目光先掠过她头顶小小可爱的发旋,再抬头,星星确实很漂亮,月亮像圆盘。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小时候可没想过会是现在这样。”
“是么?”
“对啊,还以为娃娃亲是长辈说着玩,你说,以后我们这样的,算不算封建残余啊?”
袁霄承听到最后忍不住无奈的问:“不算,你都在想些什么?”
段思容摊手:“想到什么就和你说什么啦,你不想听吗?”
“不是。”
冷场十秒钟,段思容故意没接话,下一刻,脑后落下来一只手掌,轻轻揉了揉。
“我很高兴你不嫌弃我无趣。”
段思容侧首看过去,月光下,他笑容温润,给她的感觉就像那只手掌,明明很有力量,却于深处蕴藏着什么。
走走停停,总要到家的,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钟,路上行人无几,白天晴天化雪,晚上特别冷,从谢家带出来的暖意消散殆尽,看到家里的灯光时,段思容差点直接冲上去。
“小袁哥要上去坐坐吗?我爸妈还没睡,一起喝杯茶?”
袁霄承笑着摇头:“不了,今天太晚,不好打扰他们,今天外婆他们留你时间长,你和云姨解释一下,下次不会这样晚了。”
礼数要尽到。
段思容冲他眨眨眼:“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