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咆哮一声,抓起被谢三丢在地上的匕首刺向李琼。
一道软剑斜刺出来,李霞笙手中匕首被巧劲卸去,她看向来人,一双眼睛胀得通红,神情犹如修罗:“晏枝——”
“李霞笙!”晏枝挡在李琼身前,道,“你知道你今日的失败错在哪儿了吗?”
李霞笙紧咬牙关。
晏枝冷冰冰道:“错在你自以为掌握了先知,将所有的一切都看成你的东西。你以为圣上依然是任由你摆布的懦弱傀儡,以为曾经誓死效忠你的人依然是你身边的鹰犬,你以为江山王座依然摆在那里,可这是真实世界,本就没有天生属于谁的说法!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在这个世界,你根本不是主角——”
“住口!我杀了你!”李霞笙功力还能再次提升,但背心的伤口痛楚不已,几番折戟已经将她逼到了强弩之末。
“平修——!”李霞笙大吼一声,“救我——”
“你在叫他吗?”穆亭渊从一侧走了出来,手里拎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是随着李霞笙一同前来的赵平修,他将人头丢在李霞笙面前,人头在地上滚了几滚,露出一张死不瞑目的面容。
这成了压垮李霞笙的最后一根稻草,她扑了上去,抱住赵平修的人头,哀鸣出声。
李琼见状,抽出匕首,插入胸口,他大声呼喊道:“来人——救驾——”
早就埋伏在门口的众士兵推门而入,将李霞笙团团包围。
李琼指着李霞笙,眼眶通红地颤抖着说:“皇姐疯了,她要杀朕!”
然而,令他们都没想到的是,身披银甲的洛无戈从众士兵之中走了出来。
李霞笙抬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洛无戈:“哥哥——”
洛无戈扫视了一圈在场情况,看向李琼。
李琼心里一跳,他最惧怕的便是洛无戈,早先年见过一回,那人银甲冷面,随便望过来一眼就叫人胆寒,这么多年在沙场磨炼更是修出一身冷硬冰寒的气质。
完了,李琼想不明白洛无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心惊胆战地看着洛无戈,方要开口,便见洛无戈跪在地上,谢罪道:“末将——救驾来迟。”
李琼微微瞪圆了瞳孔,他断断续续地说:“免、免礼。”
洛无戈深深地看向李霞笙,冷声道:“带下去,押入大牢。”
时至此刻,李霞笙已彻底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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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穆亭渊被雷厉风行地平反过来,慧贵妃身边的小太监是受到李霞笙的蛊惑才给新帝下毒,其中有关慧太妃的真相被李琼保了下来,慧太妃不敢再兴风作浪,退居后宫,安稳做她的皇太妃。
朝中势力大洗牌,长公主李霞笙因刺杀新帝,又在家中搜到黄袍被定以谋逆大罪,不日问斩。
行刑当天,李霞笙冷面看向穆亭渊,道:“你们杀我不得,若是我死,乌兹必定挥兵攻入,周遭小国早就由乌兹兵力入主。”
“你在牢狱之中闹着要见我,只为了说这个?”穆亭渊带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你真以为没人知道是你杀了乌兹先帝,又假意扶持新帝,实则干预他们朝政吗?宁兰回国时,我让她带回了一封书信,乌兹国王看了这封书信后,应是恨你入骨。”
“你——”
“还有宁兰,你明明知道她有心悦之人,还设计让他们分开,只为了想法设法毁掉我,宁兰并非呆傻愚笨之人,不会永远活在谎言之中。将心比心,人心是能感受到温度的。”
“那你呢?”李霞笙冷冷道,“你可知道晏枝对你这么好只是利用你,真正的她可是将你当做肮脏的私生子,把你打出穆府,是我救了你,教会你读书写字——”
穆亭渊道:“你已经分不清现实与幻想了,你逃避在那个世界,而我清楚地知道,你所说都是虚妄之言,她是此生待我最好的女子,从那日她将我带离小院开始,我便贪慕起她的温暖。”
李霞笙哑口无言,她手筋脚筋俱被挑断,瘫坐在栏杆旁,神情狼狈,一直沉默着。
“走吧。”穆亭渊对一旁的洛无戈道。
洛无戈一动不动。
就在此时,李霞笙缓缓抬头看向洛无戈,眼里带着浓郁的恨意:“哥哥,你难道不愧对你的誓言吗?”
洛无戈依然如磐石般,他看着李霞笙,良久,伸手进牢狱之中,在李霞笙头顶轻柔地摸了摸:“霞笙别怕,哥哥陪你。”
李霞笙一怔,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淌了下来,她仍不愿在人前露出丑态,紧抿着唇。仿佛这世界美好灿烂,她依然是当年那个任性骄傲的少女,她没有如今这般野心,只想得一句义父义兄的夸赞,像是这般义兄轻抚头顶便足以让她开心一整日。
可时光蹉跎,万事迁衍,她终不似当年。
“谁要你陪,”李霞笙轻笑一声,看着洛无戈,讥讽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罪臣之子,你也配陪我共赴黄泉?我喜欢过齐清,喜欢过方鼎,喜欢过文秀,喜欢过平修,却独独不喜欢你,你太冰冷了,跟你在一起连自己身上的温度都会被吸走,别不要脸了,我恨你,我要你活着,痛苦地活着,只要活着就会想到你对我的愧疚,你曾经说要照顾我的,你食言了,你这个骗子。”
洛无戈任她辱骂,没有生出一点脾气,他道:“是哥哥错了。”
李霞笙带着哭腔道:“我讨厌你——最讨厌你,是我杀了义父,他不愿意将权势交给我,他说怕毁了我,他爱娘亲,但他不爱我。你恨我吧,不要再对我好了,你现在这样是在做什么,看我快死了,同情我,可怜我吗?”
洛无戈道:“我知道是你杀了义父。”
李霞笙哭得更是厉害:“我恨你,洛无戈,我恨你。”
“我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滚,”李霞笙吸干眼泪,冷冷地看着他,“滚得远远的,黄泉路上,我不要你陪我走,滚!”
“走吧。”穆亭渊与洛无戈走出邢狱,外面天地一片漆黑,偶有几点星辰,在头顶映出微光。
穆亭渊慢条斯理地道:“洛将军是打算随她赴死了,是吗?”
洛无戈沉默不语。
穆亭渊道:“西北含玉关外有十万吐谷浑大军虎视眈眈,西南巫夷近来屡次袭扰边境百姓,东边有探子来报,看到东倭的船只常常巡游,李霞笙的势力如老树盘根,难以轻易拔除。大梁内忧外患,都在等着抓新帝的弱势,如今朝中以文臣居多,晏将军权势被削之后,武将编制也随之萎缩,能用之人想必洛将军比我清楚。”
穆亭渊丢给他几个折子,头也不回地离开:“洛将军,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你自觉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便是。”
此时,一轮明月从阴云下滑了出来,照亮了洛无戈手中的折子,他看着折子上的内容,心潮涌动,终是长叹出声,回头看向深深牢狱,闭上双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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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快快,快把热水端进去,侯爷,你不能进!你只能站在这儿!”
“哎呦,您快别添乱了,在这儿等着,马上就好了!”
“夫人,使劲儿,用力点,呼——吸——用力,头已经出来了,夫人——”
随后,一声明亮婴啼声响彻整个穆府,穆亭渊脸色一喜,正要奔进去,却被一旁的晏靖安抢了先,只是他同样被拦在门口。
晏靖安吹胡子瞪眼,无赖道:“我为何不能进?!”
“您是男人,男人不能进产房!”
“我是她爹!孩子的外公!”
“好了好了,”楚袖劝道,“别闹了,靖安。”
过了片刻,一个浑身通红的婴儿被抱了出来,稳婆喜道:“恭喜侯爷喜得千金。”
穆亭渊顾不得看这孩子,关切地问:“枝儿怎么样了?”
“好着呢,”稳婆道,“夫人身体硬朗着,我看赶明就能活蹦乱跳着下地啦!”
穆亭渊放心地长出口气,这才去看孩子的情况,他神色好似要融化了一般,忍不住伸手去触碰那小团子一样柔软的婴儿,却在触手可及时被稳婆抱开。
“现在可不能碰,”稳婆道,“等给孩子清洗下再说。”
她把孩子递给奶娘,熟练地抱回屋里。
等了好久,穆亭渊才等着一个探望晏枝的机会,晏枝抱着孩子,神色柔软地看着小婴儿。
穆亭渊将她抱在怀里,喃喃道:“枝儿,我该不是在做梦吧……”
晏枝笑道:“世上还有这般甜梦?”
“若有,我愿意永坠梦中。”
若有,从一开始,梅花漫过墙院,开在那人眼角眉梢,便是一场让人酣醉的美梦。
从此,山川湖海日月星辰便有了各自的色彩。
每一日一夜,都有了别名,唤作期待。
从此,我是你的刃与盾,我愿宠你、爱你、护你。
我之余生愿供你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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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局渐稳,宇内靖平,海晏河清。
八方皆知,大梁有异性氏族封雪衣侯,可代代世袭。权倾朝野的雪衣侯外表儒雅温和,心思诡谲难辨,却独独在爱妻面前收敛起所有爪牙,露出最柔软无害的一面。
他曾在朗月清风中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