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坚决不同意屠淑和贺飞在一起。
且为了屠淑的以后,让她把孩子打掉。
屠淑拒绝,即使被姥姥骂得狗血淋头也咬着牙就是不松口。
姥姥无奈,只好把她关起来,屠淑道姥姥这样做是无济于事,贺飞早晚会找上门来,到时候会让姥姥看到她们的决心的。
姥姥充耳不闻,母女两个沉默地对峙。屠淑本来很淡定地坐在房间看不出焦急,直到贺飞打电话过来,声音虚弱带着笑意,告诉她很对不起,由于身体原因恐怕这两天不能去她家了。让她等一等。
屠淑为了不让贺飞担心,自然没有说自己这边的情况。而且她听出来贺飞的状态不怎么好,于是准备回村看他。
只是她出这个房门都是问题,更何况是回村。
姥姥把她的房间锁上,和她对峙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村里有人来信,说……
贺飞和他母亲没了。
被活活地烧死了。
姥姥听了如遭五雷轰顶,哆哆嗦嗦地跟屠淑说了。屠淑满脸木然,猛地推开冲了出去。
姥姥看着屠淑的背影,当时就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两人来到乡下,看着焦黑的房子,屠淑哭晕了过去。姥姥守了屠淑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屠淑转醒,对她道:
“妈,你是不是嫌弃贺飞家穷才不让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下好了,他什么都没有了,不仅母亲没了,连命都没了。”
屠淑嘴角的笑看得姥姥脸色惨白,抖着唇说不出来话。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屠淑因为贺飞的死恨上了她。
屠淑木然地坐起来,喃喃自语:“如果我昨天过来,也许能救他们两人一命,如果我昨天过来,也许能见他最后一面。”
姥姥捂着嘴哭出声。
屠鹭下床,背对着姥姥说了最后一句话:“妈,您不知道贺飞的死代表着什么,那不仅代表着我的心死了,也代表着贺飞的一切、他在这个世上存在过的痕迹都被抹去了。他这条偷来的命,终于被上天收走了。”
从那以后,屠淑就彻底消失了。除了每个月打来三千元钱之外,了无音讯。
说到这里,姥姥的声音开始颤抖:“也许是我真的错了,是我嫌贫爱富,是我不该把她关起来,否则你爸爸就不会死,你妈妈也还会在,你们一家三口该有多幸福啊……”
屠鹭半晌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张口所有的震惊、迷茫还有悲伤会像是洪水一样泄了出来。她只想让这些情绪在胸腔里激荡,在冲刷得心脏剧痛的同时,能残忍地让自己保持清醒。
原来贺飞真的是她的父亲。
母亲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了她,她的父亲早在她出生前就已经死了。母亲怀着她退了学又嫁给了白仲英。年纪轻轻地就撒手人寰,然后她被白家的人发现了真正的身份,遇到系统重生、偶然找回姥姥又得知了真相。
兜兜转转一个圈,难道这都是命吗?
姥姥抹了把眼泪:“她死了也只给我一个信,没有告诉我具体地址。我当时就知道她是恨透了我。不过幸好……你找来了。”姥姥看着她,又哭又笑:“我这才知道老天爷也不是想一直惩罚我这个老婆子,竟然有生之年能让我看见我的外孙女。”
屠鹭低头,眼泪落在桌上:“您不跟我说这些,是怕我像是我妈一样讨厌您?”
姥姥苦笑一声,背过身去点头:“她这么多年都不和我联系,连死前最后一面也没让我见到,我就知道她心里还在怨恨我。你是她留给我的宝贝,我怕你知道真相就会……”
屠鹭摇了一下头,鼻腔酸涩。
怨恨谈不上,就只是复杂罢了。
姥姥间接导致了她父亲的死亡。然而姥姥也是想保护母亲,她并不知道会有那一场意外。况且如果让屠淑走了会怎么办?屠淑就真的会救下那场大火吗?会不会对方也会葬身火海?
命运这个词谁也说不准,也许没有姥姥的阻拦,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又或许又都成为了火下鬼魂,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缓缓站起来:“姥姥,能带我去看看我爸爸吗?”
姥姥一愣,抹了眼泪点点头。
深夜,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去往后山。
在一处田地胖,错落着三个小坟包。姥姥给她指:“这个是你姥爷的,这两个是你奶奶……和你爸的。”
屠鹭逐个磕了头,站起来时额头上沾了黄土身上挂上了霜。
在这个冰冷的夜晚,她的心也像是被冰封住了,只觉得前路一片迷茫幽暗,连刚找到的一点亲情都只是镜花水月,还没放到手心里暖暖就碎了。
她看着父亲那个小小的坟,暗道也不知他和母亲有没有在地下团聚,他们会说什么,会不会看见自己脱离白家还有自己的事业感到欣慰,会不会看她和四个男人纠缠而恨铁不成钢,会不会因为过去的事情吵架。
她有很多话想要问这个未曾谋面的父亲,但嗓子已经被冷风冲得干哑,一张口似乎就会裂出血来。
姥姥弯下腰来,瓮声瓮气:“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他们母子,所以就回到了这个村子。想着守在这里,心里也舒坦。以前住的地方你知道,就是c市的琼华街。”
屠鹭点头,哑声道:“这都是命,您不用自责。谁也没想到那一天会有那么大的火。我相信我母亲只是一时之气,要不然她不会这么多年都给您邮回来钱来。”
姥姥去拔坟边的杂草,摇了摇头:“你不用安慰姥姥,你妈的脾气我最了解,她那个倔脾气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初说你爸爸被……走了之后,她就一直在那房子边转圈一连几天都不离开,说什么都不信你爸的死是个意外。可是警察已经查过了,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她那个脾气说不回来,那就是真的不原谅我了。”
屠鹭刚想安慰,却突然想到了什么,皱了一下眉。
有时候,她是相信直觉的。比如她上辈子的死。明明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但她就是有种感觉她的死绝对不会那么简单。
还比如这次,姥姥说母亲由于太过伤心不信jc,但她却认为以母亲理智的性格,即使再伤心也不会糊涂了好几天。
而且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就不说当年的事是个意外,就算她对姥姥有所怨言,也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即使是死也都没有见姥姥最后一面。
对一个老人来说,这种“报复”也未免太过惨重了。
她抬起头,看向默默垂泪的姥姥:“姥姥,如果我母亲不是不想回来,而是没办法回来呢?”
第52章
姥姥一愣, 脑子有些拐不过来弯地看向她:“鹭鹭,你什么意思?”
屠鹭深吸一口气:“很多事我也没有想明白。但是我相信一切都不是那么简单。我必须要接着调查下去。明天早上我就回c市,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回a市, 您在家好好待着, 等我回来。”
姥姥含着泪点头:“你想干什么就去干吧, 只要记得回来就行……”
第二天一早, 屠鹭就带着李秀回到了c市, 回到那个清净的小院子,她这一次回来完全是不同的心情。
其实早就在姥姥说起这个街的时候, 她就应该想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但是那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二十多年前她母亲上大学的时候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她走过的每一块石板都是母亲走过的路,她摸到的每一件家具都是母亲碰过的家具。
想到这里,似乎这一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变得有温度起来。
推开木门,看着昏黄的阳光下似乎回溯时光的院子, 她陷入了恍惚。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注定,否则她为什么会和母亲看上了同一个院子?也许是母亲的保佑让她能碰上这些温馨的巧合吧。但她希望在天上的母亲能够更加保佑她, 让她再快一点找到真相。
正失神的时候,隔壁突然传来淡淡的声音:“回来了?”
屠鹭回神,听出是张文生教授的声音。对于这个性格古怪的老头,她以前只是以为对方是一个有个性的普通教授,但自从猜测对方可能是自己父亲的老师,她对对方的看法顿时就变了。
不仅对方的形象在她眼里变得高大可爱了不少,还变成一个承载着过去记忆的巨大宝藏。她对于的父亲的印象全都在姥姥的嘴里,这次张教授正巧住在她的隔壁, 她可不会放过他。
“回来了。”屠鹭回答。拎着一小袋姥姥送的土特产去了隔壁:“张教授。”
张文生转过头, 声音不咸不淡:“刚回来怎么就过来了?”
自从上次屠鹭给他看过画, 两人也没少交流。这老头脾气古怪,对屠鹭这样平静地说话,已经算是态度很不错了。
屠鹭把东西放在桌上:“给您送东西,这都是我从乡下带来的。”
张文生的眼睛一直盯在报纸上,半分都没有移开:“放那儿吧。”
他的脾气耿直,倒也不推辞。
屠鹭放下东西,却没有走。
老头抬眼:“怎么,你还有事?这次还想问我关于绘画的什么?”
屠鹭坐在对面,拿起桌上的茶壶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茶:“张教授,您以前是不是有个学生……叫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