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仲英心中熨帖,把两母女揽在怀内。
如今老太太转醒,自然就没人敢觊觎白家的东西,娇妻乖女在怀,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至于那个间接帮了白家的野种……白仲英沉了神色。
给一些钱打发就是了,不过倒也不能太直接。毕竟她是方医生的熟人。白家要是搭上方医生这条线,何愁不会与上层搭上关系?
如果屠鹭想的还是要回到白家,那倒是好办。他可以勉强忍受对方在身边,利益在前,一声“女儿”有什么叫不得的?
想到这里,白仲英又溢出了点笑。
房内,待门外没了动静之后,杜立这才和陆心慈亲密起来。陆心慈抖着手让他把桌子上的那张相片扣下来,杜立本来僵硬的面容上露出嘲讽,偏偏把那张照片摆正,正对着床。
“你感觉怎么样?”
杜立的声音温柔,但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照片,眼神冰寒。
陆心慈刚醒不久,浑身虚弱,因为伤了神经说话也不利索:“还好……”
她费力地转过头,不愿看那张照片一眼:“就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我还没有嫁给白世昌,和你还在陆家生活……”
她勉强掀开眼皮,眼里隐约有了光:“那是我这辈子最无忧无虑的时刻的时刻。后来我就嫁进了白家……”
杜立本来温柔的脸色变得冷淡下来:“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你还没恢复,先休息吧……”
“这个梦太长了,我必须要说出来……”她身体虚弱,说话很费力气,干枯的手似乎能扣进床单里:“白世昌啊白世昌……他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坏呢?虽然在结婚之前,我就知道我们两个是商业联姻,但在新婚之夜他却再次告诉我让我不要对他抱有什么幻想。”
听到白世昌这个名字,杜立的脸色更是一变,陆心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发现:“他说他因为他父亲白旭升花心的的原因,从小就对感情不感兴趣。这辈子只想振兴白家。虽然对我没感情,但他保证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我的事。”
“我能说什么……”陆心慈的声音沙哑:“我刚嫁过来第一天丈夫就对我说这样的话,我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胸腔震动,表情又变成嘲讽:“不过说开了也好,谁又离不开谁呢?那段时间他经常夜不归宿,他父亲重病在床,我一个人苦苦支撑白家。幸好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两人握紧了手,杜立道:“是他不配。”
陆心慈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我本以为我这辈子会和他相敬如宾,没想到他竟然先背叛了我们的誓言!”病床上,她将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他竟然和那个照顾他父亲的小保姆勾搭上了,要不是司机发现他经常去一个别墅,我还被蒙在鼓里!”
杜立道:“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别想了。”
“我倒是想忘了,可是在我昏迷的时候这股恨意还在纠缠着我。”陆心慈咳了两声:“一个保姆!凭什么一个保姆就能让他破坏誓言?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唯唯诺诺从乡下来的保姆,值得他躲躲藏藏还把人藏起来吗?!”
她剧烈咳嗽,冷声说:“是凑巧也是不凑巧,那个时候我怀了仲英……我有预感仲英不是他的孩子,拿到检测结果之后我不知道有多开心。”
她咧出一个狰狞的笑,转过头直勾勾地看着那张全家福照片。
“既然他不让我好过,我就不让他好过。他背叛我们的誓言,让我蒙羞,我就让他养别人的儿子!”
陆心慈笑出了声,眼角有泪光闪过,看向杜立:“只是对不起你,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仲英叫你一声父亲。”
杜立有些动容:“只要你开心就好。”
陆心慈回过头,声音消沉了下去:“我本来想着就这么和他相互演戏,虚伪地过一辈子。只可惜……他太聪明了。”
她张了张嘴,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像是叹息又像是狞笑:“他好像猜出了什么,我不可能让他知道真相,这不仅会让我的家族蒙羞,还会让野种抢走属于我的儿子的东西!”胸膛深深地一起伏:“所以我不得不提前断了我们夫妻的缘分……”
杜立面色微变,在门口听了听然后道:“夫人,您才刚醒,还是不要说太多话了,我马上叫医生来家里检查。”
陆心慈已然不听:“说来也巧,他们父子俩离去就是一前一后的事,上天都在帮着我陆心慈。白家到了我手里,等我办理好他们的后事分出心思想处理那个贱人的时候,却发现她早就跑了……”
说得累了,陆心慈闭上眼:“跑?跑得了吗?还不是被我找到了……是我的东西,谁都别想抢走。”
杜立安抚道:“是,都是您的,无论是陆家还是白家,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
陆心慈这才满意一笑。
杜立走出房间,只是两人都没有看到在床底猩红的点在微微闪烁。
第69章
屠鹭的门被敲响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门外, 方致术的肩头盛了一层单薄的雪,莹莹地闪着光,但他的皮肤比雪还要白。
屠鹭倒也没惊讶, 她揉了一下眼睛转过身:“找我什么事?”
方致术关上门:“我来告诉你,陆心慈已经醒了。”然而这样的消息只是一句话的事,他这样特意过来, 言外之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转眼,看见桌上放着的电脑耳机, 还有她眼角的晕红,一怔:“你已经知道了?”
屠鹭把拖鞋踢给他:“我不进知道了她刚醒, 还知道了我本该不知道的事情。”说着, 短促地冷笑一声。
方致术鼻翼一动, 嗅到了酒气。
她身上的不对劲显而易见。垂下眸子, 默默地帮她把酒杯收了:“你在白家放了窃听器。”
“是。”屠鹭倒在沙发上,捏了捏眉心:“在你给陆心慈看病的时候我就放了。我本想着有备无患, 却没想到会听到……”
她不再说了, 抬起头看他,脸色也冷淡了下去:“陆心慈的身体怎么样?”
方致术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她接过的时候自然地在她指尖一按, 在她发怒前道:“只是解酒。”
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法, 只是轻轻一按, 她的头痛就缓和了少许。
收回手, 方致术面色如常:“刚醒没多久, 说话还是很成问题。不过如果细加调养,过不了多久就能勉强行走。”
屠鹭皱了一下眉, 不知道在想什么。
方致术看了一眼桌上的电脑, 屠鹭肯定听到了什么, 但这个秘密目前为止他还不能知道。
“我说过,我会医术,但不止会治病。”
“那你还能做什么?”屠鹭喃喃地问。
“比如……没有任何痛苦地让一个人说真话。”
灯光下,他神色疏离,眼神冷漠,阴郁的样子与少年时期重合。无论方致术在治病救人上取得了多么大的成就,在面对屠鹭的时候,他依然可以放弃自己的原则。
当然,是在不违法犯罪的情况下。
屠鹭偏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你还是回去好好当你的医生吧,我不需要你掺和进这团漩涡。”
“我只是想补偿……”他垂下长睫,声音低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屠鹭放下热水,把酒杯夺了回来:“你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到白家,就和今天突然来这里一样,理由你我心知肚明。如果你想补偿当初甩了我,把陆心慈救醒这一条就已经足够了,以后我自己的事我自己负责。”
方致术站起来:“屠鹭……”
屠鹭冷漠地看着他,请他出去。他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没有像以前一样示弱,反而握紧她的手腕:“我承认我主动接近白家,是为了挽回你。但这并不代表我没有付出真心。过去的几年里,我本以为我可以放下你,专心医术。但我走遍大江南北,走过整个赤道,却发现你还像是癌细胞一样,已经侵入我的骨髓,让我无法回头了……”
“我可不想当什么癌细胞……”屠鹭吐出一口气,想说什么却发现此时多说无益,和方致术纠缠下去和拿任务世界里的事扔进嘴里再嚼一遍无异于重播八点档,狗血烂俗的桥段根本不适合她。
“而且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她一笑:“我根本没有拒绝你的追求和挽回,我也从来都没有将你拒之门外。只是想让你离我的生活远一点,这都不可以吗?”
“可是……”
方致术想要反驳。但屠鹭说的话让他哑口无言。她说得没有错,她根本就没有拒绝过他,然而两人之间就像是隔着一层玻璃,无限接近却又无法真正靠近,这比让他和她决裂更加难受。
玻璃的一边,他挣扎前行,尽力靠近,而另一边,她闲庭碎步,笑意悠然。
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仇恨,而是无视。
灯光下,他单薄的眉眼留下浓重的暗影,沉默地看向屠鹭。
屠鹭刚想说话,手机里来了一条信息,她将手抽出来低头看。眉梢一挑:
“你身为一个医生,治病会治到底吗?”
“会,这是医生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