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觉得当皇帝是个特别威风的事情，可以将别人的生杀大权掌握在自己手里，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多爽啊！
可如今他只觉得皇帝真不是个人做的差事！
不仅每天都要大半的时间都花费在处理政务上，还得跟朝臣们互相博弈，各种勾心斗角。
没有人会真心实意地帮他，他能真正信任的只有自己。
洛夜辰仅仅只是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就觉得心力交瘁，他真不知道洛清寒是怎么坚持这么久的？
等回到英王府，洛夜辰直接就往软榻上一瘫，有气无力地感慨道。
“幸好当初登上皇位的人不是我。”
若换成是他去当这个皇帝，他得被活活累死。
步笙烟正在给孩子制作贴身穿的小衣服，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
“现在知道当皇帝不容易了？当初你不是还嚷嚷着要跟太子争权吗？”
洛夜辰翻了个身，看着她道。
“我以为当皇帝就只要发号施令，看起来既轻松又威风，我哪知道皇帝每天还要处理那么多的政务？”
步笙烟：“既想得到权力，又不想付出努力，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她咬断手里的丝线，将小衣服抖了抖，起身走到小床旁边。
“过来帮我把小憨憨抱起来。”
洛夜辰立即爬起来，颠颠地跑过去，将自家宝贝儿子抱起来。
步笙烟将刚做好的小衣服套到儿子身上，比划了下，发现袖子有点长，还得再改改。
她把衣服脱下来，坐回原位继续做针线。
洛夜辰没有把儿子放回去，而是就这么抱着他在屋里走来走去，时不时还要朝儿子做一做鬼脸，抖得儿子咯咯直笑。
这段时间忙着帮皇帝处理政务，他都没空抱儿子了。
如今终于空闲下来，他可得抱得够本！
……
天偃真人被移交给刑部，由刑部尚书董明春亲自提审。
起初天偃真人还能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后来实在是扛不住酷刑带来的痛苦，陆陆续续将自己这二十年来的谋划吐露出来。
董明春根据天偃真人的口供，拟出一串长长的名单。
这份名单上的人，要么是天门内部的重要成员，要么就是跟天门有过交易的人。
在这些人之中，地位最高的莫过于华安长公主。
董明春将名单整理妥当后，第一时间将它呈送到了皇帝面前，请求皇帝定夺。
洛清寒看着那份名单最上方的“华安长公主”五个字，沉默良久方才开口。
“宣华安长公主入宫觐见。”
常公公：“喏。”
他将皇帝的命令传达下去，很快这份口谕就被送到华安长公主府上。
当华安长公主出现在洛清寒面前时，却见她身着素白衣裙，脸上未施粉黛，发髻上光秃秃的，一根簪子也无，整个人都素面朝天，鬓边甚至已经生出几缕白发。
她的脸上再无丝毫的华贵傲然，有的只是颓然和憔悴。
她恭恭敬敬地朝皇帝行了一礼。
洛清寒：“天门门主已经被抓，他供出了你的名字。”
华安长公主的身体微微一僵，神情变得越惨淡。
洛清寒：“你是朕的亲姑母，是朕在这世上仅剩的几个亲人之一，朕实在不忍对你动手。”
华安长公主心里明白，一旦她跟叛党勾结的事情暴露出去，丢的不只是她的脸，还有整个皇家的脸面。
可若是不将此事说个清楚明白，外人会以为是皇帝在仗势欺压姑母，于皇帝的名声有碍。
皇帝自己不做这个决定，他将决定权交到了华安长公主自己手里。
她抿了下毫无血色的唇，缓缓说道。
“我听闻陛下从叛党手中救下了我的外孙，我可否见他一面？”
洛清寒看了侍立在旁的常公公一眼。
常公公会意，立即命人将一个被襁褓裹着的婴孩抱进了御书房。
华安长公主一看到那个孩子，就忍不住上前两步。
常公公抱着孩子走到她跟前。
“长公主殿下请看，这就是您的外孙。”
这孩子其实不只是华安长公主的外孙，同时也是洛清寒的亲侄子，如若没有洛延之造反之事，兴许这孩子还能继承王位，舒舒服服地当个闲散王爷。
然而如今，他却成了皇家一个不可言说的污点。
别说让他继承王位，就连他的名字都无法写入皇家族谱。
如若皇帝再狠心一点，直接杀了他也没人敢说什么。
第1115章 两全其美
华安长公主看着襁褓中的婴孩，喃喃道。
“他的眉眼跟他娘长得真像。”
说起这孩子的娘，华安长公主心里忍不住发紧。
从夏语然被天门的人抓走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夏语然，朝廷在浇灭叛党后，也没有提过夏语然的事，这让华安长公主心里很是不安。
她小心翼翼地抬头望向皇帝。
“陛下，语然她还好吗？”
洛清寒淡声说道：“根据天门门主的交代，夏语然这一胎很是不稳，能把孩子平安生下来，已经是极限，至于夏语然本人，在生完孩子后不久便死了。”
华安长公主一点点睁大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无论夏语然曾经多么骄纵跋扈，她都是华安长公主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是华安长公主身上的一块肉。
如今竟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她怎能接受得了？！
她的身影摇晃了一下，差点要昏倒。
旁边的小太监赶忙伸手扶住她。
华安长公主站稳后，推开小太监的手。
她用袖子擦去泪水，努力压下心里的悲痛，哽咽着道。
“陛下，我知道我的事让您为难了，我愿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只求您能高抬贵手，留这孩子一命。他还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是无辜的。“洛清寒面无表情地道：“朕若想杀他，在游门县的时候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把他带回宫中？还是说，在姑母的心里，我就是一个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会放过的大恶人？”
华安长公主一噎。
她羞愧地低下头去：“陛下仁慈宽厚，是我太狭隘了。”
在她看来，能登上皇位的人，必定都是双手沾满鲜血，洛清寒也不例外。
像他们这样的人，肯定不会把区区一个婴儿的命放在眼里，与其留下这个孩子，不如杀了他一劳永逸。
却没想到洛清寒竟无意对这个孩子下毒手。
洛清寒无意与她说太多，冷冷道：“这孩子朕会留在宫中请专人教养，你回去吧。”
华安长公主哀求道：“这孩子已经没了爹娘，把他留在宫中也不一定能过得好，不如将他交给我，我可以把他过继到逸飞的名下，让他认逸飞当爹，以后他就是逸飞的嫡长子，他永远都不会再妨碍到陛下。”
洛清寒冷笑：“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朕。”
华安长公主语塞。
她的确是怕洛清寒不尽心照顾这孩子。
宫中的人惯会捧高踩低，等将来大家都知道这孩子不受皇帝待见，肯定会暗中欺负这孩子。这么小的孩子，稍微不注意就可能没命，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他能否长大都成了未知数。
若能将这孩子过继到夏逸飞的名下，以后他就是长公主府的人，有长公主府护着他，他的日子肯定要比在宫中舒服很多。
洛清寒：“你要想把这孩子过继给夏逸飞也行，但有个条件，夏逸飞以后不能封王承爵。”
夏逸飞是华安长公主唯一的嫡子，按照规矩，他以后可以通过母亲的关系得到恩荫。
一旦华安长公主答应这个条件，就意味着到手的郡王爵位飞走了。
华安长公主自然不愿让自己的儿子受这个委屈。
可是看皇帝的态度，不会给她讨价还价的余地。
她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外孙留在宫中，要么放弃儿子的郡王爵位。
其实就算没有爵位，夏逸飞也能通过科举入仕。
但她很清楚自家儿子的学问有多少。
就凭夏逸飞那水平，只能勉强考个进士，但排名肯定不会靠前。
按照规矩，普通进士一般都会被外调，没个三五年是肯定回不来的。
在自小金尊玉贵长大的华安长公主来说，除了盛京以外的所有地方，都是穷乡僻壤，她不能容许自己的宝贝儿子被派去穷乡僻壤当个小官。
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妥协了，任由孩子被人抱走。
洛清寒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即便这女人对外孙再怎么看重，也比不上他的亲生儿女来得重要。
这就是她身为母亲无法摆脱的天性。
华安长公主回到公主府。
面对驸马和儿子充满担忧的目光，华安长公主扯动嘴角，勉强一笑。
“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事。”
驸马和夏逸飞至今都还不知道华安长公主暗中勾结天门的事情，他们只是觉得华安长公主最近的精神状态很差，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又不肯说，父子两人都很担心她。
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疲惫地对儿子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