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心头大惊，知道自己中计了，立刻就想跳窗逃跑，却被早就守候在外面的萧凌峰逮了个正着。
紧接着，驿站内的其他地方也想起了兵器相撞的清脆声响。
过了许久，这些声响才渐渐平复下去。
灯笼被一个个点亮，那些闯入驿站内的杀手们被五花大绑扔到后院里。
厉轻言双手拢在袖中，看着面前这些狼狈不堪的杀手，想起不幸牺牲的书童和随从们，俊秀的脸上布满寒霜，眼中一丝温度也无。
萧凌峰拎着最后一个杀手大步走过来。
他随手将人扔到地上，看向厉轻言，问道。
“人都抓住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厉轻言：“把人送去盛京城，交由刑部处理。”
萧凌峰迟疑道：“万一有人从中作梗怎么办？毕竟幕后真凶还没找到，谁也不知道他的势力有多大，不如咱们先审一审，看看能不能审出点有用的东西。”
厉轻言看了他一眼。
萧凌峰以为他会劝阻自己，却见他只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行，既然你们不嫌浪费时间，那就试试看吧，给你们一个晚上的时间，要是不行的话，就把人送去刑部。”
萧凌峰表示没问题。
他一宿没睡，熬夜将那些杀手挨个审问了一遍。
待到次日天大亮，厉轻言起来用早饭时，见到萧凌峰那张阴沉郁闷的脸时，一下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厉轻言笑着道：“辛苦了。”
萧凌峰：“他们什么都不肯说。”
厉轻言：“正常。”
萧凌峰见他如此淡定，忍不住问道。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厉轻言：“他们不是普通的杀手，你们光靠武力威胁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提审犯人这种事情，还是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整个大盛朝审问犯人最专业的地方，除了大理寺就是刑部。”
萧凌峰叹气：“我原本是不信邪，想试试看，没想到最后还是白费功夫。”
厉轻言：“提审犯人是刑部的工作，你没必要替他们把活儿都干了，他们又不会给你奖金。”
闻言萧凌峰笑了下：“有道理。”
用过早饭后，萧凌峰立即启程，准备将那些杀手押送回盛京。
厉轻言还得去凤阳郡监督税改。
双方在驿站门口分道扬镳。
临走之前，萧凌峰还特意选了十个精兵给厉轻言，让他们护送厉轻言前往凤阳郡。
厉轻言道了声谢，利落地翻身上马，准备离开。
萧凌峰却忽然叫住他。
“我有个事情一直想问你，但之前都没找到机会。”
厉轻言回头看他，笑着道：“你是想问萧侧妃的事情吧？”
萧凌峰很意外：“你怎么知道？”
厉轻言：“能让萧将军如此在意，且还跟我有关系的人，也就只有萧侧妃了。”
萧凌峰叹气：“我的确是想问问萧侧妃的事情，我听说她临走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我想知道萧侧妃是真的已经死了吗？”
厉轻言：“她临走前确实是说她活不长了。”
萧凌峰：“为什么？难道她是得了什么重病吗？”
厉轻言：“我不清楚，但看她当时的神态反应，不像是说谎。”
经过这么短暂两天相处，萧凌峰已经了解到厉轻言的观察力有多强，也知道他的脑子有多聪明，既然他都说萧侧妃没有说谎，那么萧侧妃说得很可能就是真话。
她是真的活不长了。
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说不定她早就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某个偏僻小地方。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给她办后事？
萧凌峰默然不语。
哪怕他对萧兮兮这个女儿没什么感情，可到底也是他的女儿。
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他心里总归是有些难受的。
厉轻言：“望节哀。”
萧凌峰摆摆手：“没事，你走吧，改日有空再聚。”
厉轻言：“告辞，后会有期。”
他骑着马远去，十名兵卒骑着马紧随其后。
萧凌峰又在原地站了会儿。
等到心里那些愁绪消散了些，他方才翻身上马，带着人返回盛京城。
等他们回到盛京，已经是十天后了。
所有杀手都被投入刑部大牢，皇帝下令，将此案交由刑部尚书董明春审理，勒令他三日内查明真相。
为了完成皇帝交代的任务，董明春不得不熬夜加班。
接下来三日，董明春直接就住在了刑部衙门里，日以继夜地查案，疯狂催促手底下的人去收集资料。
至于被关在牢房里的那些个杀手，早已经被他们翻来覆去地折磨了好多回，如今就只剩最后一口气，简直是生不如死。
功夫不负有心人。
董明春终于赶在最后一夜查出了真相。
第四日天还没亮，他就穿着皱巴巴的官服，一脸憔悴地走出刑部衙门的大门，准备进宫去面见皇帝。
恰好京兆府府尹梅广涛坐着马车从此地经过。
他透过车窗看到董明春，立即让人停下马车。
他跳下车，朝董明春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道。
“董尚书这么早就来上班了啊？”
董明春扯动嘴角呵呵一笑。
梅广涛肯定听说了他最近疯狂加班的事情，这家伙就是故意来嘲笑他的！
……
大家早安~
第874章 唇亡齿寒
董明春进宫后，将自己查出来的结果禀报给皇帝。
袭击厉轻言的那群山匪的确是由杀手假扮的，而这群杀手并非是普通杀手，他们全都是专门豢养出来的死士。
他们的主人是王偕。
王偕是王家的现任家主。
当年秦家还鼎盛的时候，王家是仅次于秦家的存在。
如今秦家覆灭了，王家自然也就成了整个盛京城里的第一世家。
同时王家也是目前拥有田产数量最多的人家。
一旦新税法推行开来，王家需要上交的税款数额是无比巨大的。
很显然，王家不愿交这笔钱，他们不希望新税法顺利推行。
于是就有了厉轻言遇袭一事。
董明春将搜集来的证据上呈给皇帝。
他该做的都做完了，最后该怎么决断，还得看皇帝。
洛清寒面无表情地道：“宣王偕觐见。”
没过多久，王偕就来了。
他如今七十多岁，放在这个平均年龄不过五十来岁的古代，他绝对算得上是高龄。
他的头发已经花白，脸上布满皱纹，长长的白色胡须垂直胸前，身形已经有些佝偻，但精神看起来还算不错。
他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御书房，恭恭敬敬地给皇帝行了一礼。
“微臣拜见陛下。”
他曾是盛光帝钦点的探花郎，无论是才华还是气度，都是人中龙凤。
后来入翰林院，从七品编修一步步往上升，最终拜入内阁，成为武英殿大学士。
可即便入了内阁，他也一直都被秦列压着。
直到秦家覆灭，秦列身死，王偕这才有了翻身的机会。
他这一生最辉煌的时刻，大概就是秦列死后的那段时间。
后来新帝登基，他看出新帝不是个好相与的，便主动辞去阁臣一职。新帝意思意思地挽留了他两次，见他去意已决，就同意了他的请求，另外授予了他太师一职。
太师负责教导皇帝学问，看似地位崇高，然而并无实权，只是虚职而已。
洛清寒懒得与他废话，直接让人将那些证据摆到王偕的面前。
王偕似是对此早有预料。
面对铁证如山，他一点都不诧异，甚至还无奈地笑了下。
“从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一举推翻秦家就能看出来，陛下对世家并不友好。
所以在陛下登基后，微臣立刻就急流勇退，主动辞官，希望以此能保全自身和王家。
没想到最后还是失策了。
其实微臣在决定对厉轻言下手的时候，就已经预料这次可能没法全身而退。
但微臣身在局中，有些事情不得不去做，还请陛下见谅。”
当初秦家覆灭的时候，他还暗暗笑话秦列太蠢，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身处这个位置，他发现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
谁不想做个一心为国为民、可以流芳千古的纯臣呢？
可人活在这世上，并非是孤身一人。
他有父母妻儿兄弟姐妹，还有一大堆的族人和朋友。
这些人形成一个庞大的关系网，将他笼罩在其中，他避不开，也不能避开，最后就只能接受现实。
洛清寒冷冷问道：“你知道刺杀朝廷命官是什么罪名吗？”
王偕苦笑着吐出四个字：“满门抄斩。”
随后他又接着说道：“可厉轻言并未死，刺杀没有成功，微臣只能算是刺杀未遂，应该不至于满门抄斩。”
洛清寒：“即便不是满门抄斩，你也难逃一死。”
王偕：“微臣甘愿赴死。”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洛清寒当场革去王偕身上的太师一职，命人将他关入刑部大牢，等待秋后处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