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想起自己曾经真心实意叫着那个人为父皇、并且打从心底里崇拜那个人，就有种说不出的恶心感觉。
那个人用一杯毒酒赐死了他的生母，却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继续心安理得地当他的父皇，就连一丝一毫的愧疚都不曾有过。
比起秦皇后，他更恨那个人。
可悲的是，不管他怎么恨，他都不能对那个人做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萧兮兮抬起头，双手攀附住他的肩颈，笨拙地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
“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从今往后，你有我。”
洛清寒垂眸看着她，黑眸中浮现出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柔情。
“嗯，我有你就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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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转运符
世家们进宫跪求皇帝高抬贵手，却没能让皇帝改变主意，就连皇后都在皇帝那儿碰了壁。
他们知道皇帝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法再挽回了，只能含恨作罢，心里却是恨上了太子。
次日，几十道弹劾太子的奏折被呈送道皇帝面前。
皇帝面无表情地翻看这些奏折。
有的说太子独断专行，有的说太子狠戾冷酷，还有的说太子大肆揽权，恐有不臣之心。
越往后看，皇帝的脸色就越发阴沉。
他心里很清楚，这些官员之所以弹劾太子，并非是因为太子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而是因为太子侵犯到了世家们的利益。
皇帝用力将手中的奏折扔到书案上，冷笑一声。
“这些人为达目的，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甘福瞥了一眼摊开放在书案上的奏折内容，心里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生气的缘由。
他双手奉上热茶，恭敬劝道：“陛下莫要为了这点小事生气，若是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值当了。”
皇帝喝了口茶，心里那口气仍旧没能压下去。
他放下茶盏，视线扫过那些弹劾太子的奏折，冷冷说道。
“传朕的旨意，张御史挑拨朕和太子的父子之情，革去官职，杖责二十。”
甘福心下一凛。
张御史就是上书弹劾太子大肆揽权恐有不臣之心的那个官员。
皇帝这一道圣旨下去，张御史不仅丢了官职，还被按在地上打了一顿。
此事传开口，那些弹劾太子的奏折一下子就少了很多。
可世家们对于太子的怨气却更深了。
如今太子就像是活靶子，仇恨值拉得特别稳。
许多人都在暗暗祈祷，希望太子早日狗带。
广大贡生们如今却欢喜得很。
哪怕要重新再考一次也没关系，他们宁肯重考，也不希望跟那些作弊的考生一起考试。
最重要的是，皇帝还加开了一次恩科，这意味着即便他们在会考中落榜了，还能继续参加下个月的恩科，这等于是给广大读书人多了一个入朝为官的宝贵机会。
太子再次以主考官的身份，负责今年的春闱会考。
会考开始那一天，厉轻言也来了。
他穿着干净整齐的儒生服饰，背着行囊站在考生的队伍之中。
考生们挨个接受检查，通过后方可进入贡院。
厉轻言在排队等待检查的时候，听到前面两个考生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今年会考的事情。
“你听说了吗？秦阁老被判斩首的事情。”
“这谁能不知道啊？说实话，我是真的很意外，我原本特别崇拜秦阁老，没想到他居然会徇私舞弊，得知这件事的时候，我难过得一整宿都没能睡着。”
“不只是你，我那天心情也很低落，原本以为秦阁老德才兼备，乃我辈楷模，不料他竟是这般小人，实在是白瞎了我们的一腔崇敬之情。”
“幸好这次有太子出面肃清考场，将那些作弊的家伙一网打尽，还了咱们读书人一个公道。”
“我记得这次会考又是太子担任主考官，有太子在，咱们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再有人利用职务之便徇私舞弊。”
“早就听闻太子大名，不知道他本人是何等风姿？”
“要是运气好的话，等下兴许能见到太子。”
“听说太子如今管着刑部，要是我能入朝为官，我想去刑部当差，就算只能当个末等小吏，只要能跟着太子，我都愿意啊。”
“啧，这都还没开考呢，你就开始做梦了。”
……
厉轻言将这些议论听得清楚，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轻松愉快的笑容。
没人知道他在调查科考舞弊的案子中担任了什么样的角色，也没人知道他曾为太子效力过。
在他的心里，有种隐秘的成就感。
昨天太子私下里召见了他，与他谈了很多。
太子对他颇为欣赏。
“你这次帮了孤，孤作为回报，孤可以帮你你在刑部安插一个位置，这样你便不必再费劲地参加会考。
但这样一来的话，你未来的前程可能会受到一点影响，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厉轻言明白太子的意思。
经人举荐入朝为官，跟通过科举入仕是两种是完全不同的待遇。
别的不提，就拿内阁来说，若想进入内阁位列公卿，就必须要先经过翰林院那一关。
想进翰林院，就必须先在科举中取得优异的成绩。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世家子明明可以通过恩荫入仕，却还要削尖了脑袋去跟寒门学子争抢进士名额，因为他们都想进翰林院。
若厉轻言只想混个普通的官职当当，太子立刻就能满足他的愿望，但如果他想一展抱负位极人臣，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参加科举。
厉轻言寒窗苦读这么多年，自然不只是为了当个小官混日子的。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继续参加科考。
他希望通过科举入仕，希望能够进入翰林院，希望自己在未来可以走得更高更远！
前方的队伍越来越短，距离贡院的门口越来越近。
终于，轮到厉轻言接受检查了。
他带的东西很少，除了笔墨纸砚外，就只有一床被褥和干粮。
官吏在给厉轻言搜身的时候，从他的怀里搜出一个锦囊。
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黄符，符纸上用朱砂描绘着让人看不懂的图案。
官吏问道：“这是何物？”
厉轻言如实回答：“这是转运符。”
昨天在他辞别太子的时候，太子送了他这枚转运符。
太子跟他说，只要他带着这门转运符，他就能摆脱霉运。
厉轻言不知真假，但不管怎样，这都是太子的一片心意，厉轻言特意将它贴身带着。
他不知道的是，这张转运符其实是出自萧兮兮之手。
萧兮兮知道厉轻言帮了太子的忙，作为回报，她特意做了张转运符，由太子转交给厉轻言。
官吏仔细检查了一下符纸，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把转运符还给了厉轻言。
厉轻言顺利通过检查。
他背上行囊走进贡院，很快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考棚。
第516章 裴公子
当钟声响起，所有考生全部就位。
太子领着一众考官走进考场。
所有考生都站起身，朝着太子拱手作揖，齐声高呼。
“学生拜见太子殿下！”
每个人看向太子的目光中都充满了敬仰。
高台之上，洛清寒身穿玄色锦袍，端坐在上首，眉眼冷峻如冰，其他考官畏惧于他的气势，都低眉顺眼不敢乱动。
按照惯例，主考官要在开考之前说些勉励学子们的话。
洛清寒既没有长篇大论，也没有高谈阔论。
他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好好考，别让孤失望。”
若只是单纯听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联系到太子为这场会考做出的努力，在场众考生们只觉得胸中情绪激荡。
太子不惜立下军令状，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考试。
他们如何能辜负太子的这片苦心？！
一众考生齐声应道。
“必不负殿下重望！”
当天夜里，秦重从皇帝那里求来恩准，得以进入刑部大牢探望秦列。
秦重是秦列的亲弟弟，同时还是辅国大将军兼兵部尚书。
兄弟两人一文一武，联手撑起了整个秦家，逼得皇帝都不得不对他们礼让三分。
可现在，作为大哥的秦列被判处死刑，明日他就要奔赴刑场，以最狼狈的方式草草结束这一生。
秦重带着酒菜来见他最后一面。
两人面对面坐着，气氛极为压抑。
秦重眼眶通红，声音中充满悲愤：“哥，早知道他是这样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当初我们就不该助他上位！”
他没有点名，但秦列知道他说的是皇帝。
当年皇帝登基之时，他们兄弟二人在里面出了大力，如今皇帝稳坐帝位，便想要飞鸟尽良弓藏了。
秦列神情憔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