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满堂翘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他闺女,就是聪明,一猜就准。
李秀琴也是心塞,搞了半天,竟是要做这个。
前世在家,她确实做过凉粉,但她那是图干净卫生。现在天天做这个卖,还不把她累死。
林老太听罢,有些糊涂,“啥凉粉啊?好吃吗?你这刚做,还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呢,咋买这么多豌豆啊?要是卖不出去,钱不就打水漂了吗?”
林满堂一边将麻袋往屋里挪,一边解释,“娘,您这话说的。秀琴做菜多好吃啊。她那张嘴,不好吃的东西,能入她的口啊。”
李秀琴瞪圆眼睛,都不可置信了。何着她昨儿告诉他她这身体馋嘴,他今儿就给她用上了。这人设立得也太快了吧?
林满堂像是看不到媳妇那吃惊的眼神,只顾着安抚林老太,“娘?您不能光想着卖不出去。您也得想想,要是这吃食卖火了,我没豌豆做凉粉可怎么办?咱们县种豌豆的人家可不多。”
林老太被儿子这大话给弄懵了。还卖火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宫里出来的御厨呢?
可她看着儿子自信满满的神情,也不好打击他,想了想,还是鼓励他,“那行吧。你好好干。大不了,你这豌豆就留着自己吃。左右也是粮食,吃不坏。”
林满堂噗嗤一声笑了。这老太太还挺有意思。
林老太见儿子搬粮食那个费劲,眼尾扫见媳妇和孙女杵在那一动不动,蹙眉,“我说你俩是不是傻啊?明知道他不是干活的料,也不知道搭把手?”
李秀琴眨了下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老太太说的是她和闺女。
李秀琴抽了抽嘴角,一动不动,淡淡道,“娘,不是我不帮忙,你问问你儿子,他让我帮他吗?”
林满堂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扭头瞅见亲娘那质疑的眼神,忙道,“娘,我不累。秀琴明儿还得做吃食呢。可不能累着她。至于晓晓,她还小。那小身板要是累坏了可不得了。”
林老太将二儿子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真的很想问一句,“你是我儿子吗?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担当了?”
平时家里的活,二儿子是能躲就躲。这分了家,立码成男子汉了。林老太对二儿子的变化有些接受不能。
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将五袋豌豆一点一点挪进他们那屋。
挪完后,他整个人累得呼哧带喘,舀了口井水,刚要喝,林晓已经溜进灶房,将凉白开递到他手里,“爹,你喝这个。这是我娘早上烧的,特地凉下来给你喝。”
林满堂其实更想喝井水,大热的天,凉凉的井水更解渴。但是思及井水不卫生,要是生了病,可就遭罪了,想了想,还是放下葫芦瓢,改喝凉白开。
咕嘟咕嘟灌下大半碗凉白开,林满堂整个人舒爽了。
林老太叹了口气,拄着拐杖往村口去了。
林满堂将自己买的调料一样样往桌上摆,“这花椒可真贵啊,我就买了二两,居然花了我一百文钱。”
李秀琴顺口回道,“花椒还算好的呢。这边胡椒更贵,听说这边的胡椒跟金子一个价。”
林满堂暗暗砸舌,那他以后岂不是吃不成牛排了?
第10章
房间里,闷热得厉害,三人很快额头就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三人每人手里都拿着个大蒲扇扇风,林满堂长话短说,“这凉粉做法太容易被别人仿出来。我的意思是,趁这段时间天热,我多跑几个村子收豌豆。争取在秋收之前这段时间,不让人仿制出来。咱们赚一笔快钱。”
林晓点头,“爹?你是想让别人跟你一块卖凉粉?”
“对啊。我按照一斤三文钱批发给他们。让他们帮我卖。”林满堂已经打算好了,“就比如你大伯长得这么憨厚,他要是走街串巷做生意,人家保准乐意买。”
林晓撑着下巴点头,有道理。
“还有集市,我去支个摊子,然后让关屠夫家也支一个。两家应该够卖的。”
林晓摇着扇子,“为什么不去县城啊?这乡下能挣几个钱。我看咱不如将方子卖给县城酒楼。挣的钱更多。”
林满堂知道他女儿不懂得做生意的道道,忙道,“卖方子肯定不成。咱自己找上门,卖多卖少全由对方来。而且那些做菜的师傅嘴巴都刁着呢。一尝就能尝出来是用什么做的。到时候,人家自己就能仿出来了。”
林晓失望地低头。原来小说里卖方子赚钱都是骗人的。
李秀琴补充道,“不止是赚不到钱这么简单。很有可能会被人盯上。咱们家什么根基都没有。要是有大户人家知道咱们会做这个,起了歪心思,让咱们卖身,那咱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林晓瞪圆眼睛,竟……竟这么严重?
林满堂见闺女吓住了,忙找补,“你娘这是以防万一。这世上哪那么多坏人呀。”冲媳妇使了个眼色,咱闺女还这么小,你说这些干啥?别回头吓着她了?
李秀琴无语。平时就属你吓得最多。啥不能随便相信别人,不许跟陌生人聊天,不许这,不许那,到了这古代,女儿变小了,他还真就当女儿七岁了。
林满堂见媳妇冲他翻白眼,冲她讨好一笑。
他这不是为了闺女好嘛。能当小孩子,就多当几年呗。等她长大了,就是想当也当不成了。烦恼多着呢。
林晓睁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两人当着她的面打起眉眼官司了?哎玛,天天当电灯炮,她都佩服她前世能活到那么大。
最后林满堂被女儿看得发毛,面上挂不住,清咳一声,“秀琴,豌豆已经买来了。咱怎么弄啊?我是不是应该先帮着把豌豆磨成粉呀?”
李秀琴摇头,“先泡,去皮,再磨成汁。”
林满堂按照媳妇的要求找了个木桶泡了半桶豌豆。
“你要卖,咱们起码得泡两百斤。”
林满堂四下看了看,家里只有一个木桶,他视线落到井边的黑釉缸,将两百斤豆子放进缸里泡着。
豌豆浸泡至表皮褶皱,将豌豆放在手心,五指并拢向手心方向挤压并用力搓豌豆,即可去除豌豆皮,去皮后的豌豆浸泡一夜。
第二日一早,泡好的豆子用麻袋装上,林满堂和林福全将湿漉漉还滴水的麻袋抬上车。
路上林满堂引着林福全介绍刘家村。
林福全打开了话匣子,“咱们这几个村子就属刘家村最长久,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地方。祖上更是出过好几个举人,现在族长的大儿子就是个举人呢。”
林满堂奇了,“既然刘家村有个举人,为什么里正被大庄村的人得了?”
跟村长不同,里正其实是有实权的,掌管周围五个村子的户口和纳税。其中能得到的好处还是非常可观的。
这个职务一般都是最有名望,最有钱的人才能担任。
现在这个里正只是个秀才,自然没法跟举人比。
林福全笑道,“人家举人老爷才三十出头,整日在家闭门读书,想再进一步呢。哪有功夫管这些琐事。”
林满堂恍然大悟,三十出头的举人确实应该博一博。
“刘家村是咱们几个村最有钱的,村里当家男人至少有一半读书识字。”林福全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他们村规矩也多,你到了他们村,千万别随意跟那些小媳妇说话,防止被人家说你举止轻浮。”
林满堂:“……”
这原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竟让林福全这个老实人三翻五次叮嘱他要注意言行举止。
“待会儿你把豆子放到里面,跟水磨坊的老头说一声,按完指印就出来。不要在里面停留太久,他们不允许我们在里面乱看。我估摸他们是怕我们学会制作水磨。”
林满堂倒是真没想学水磨,听他大哥说自己不能在里面待,有些不放心,“那我豌豆要是被人偷怎么办?”
“不会的。刘家村最讲名声。谁家要是当了小偷,就得挨板子。更何况他们也不敢偷族长家啊。”
听到这话,林满堂倒是放心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就到了刘家村门口。
与别村不同的是,刘家村门口矗立一座贞节牌坊,看这石台颜色还算新,想来才盖了十来年。
林福全见他视线落在那牌坊上面,再次给他科谱,“咱们十里八乡就刘家村有这个牌坊。这人年纪比咱娘还大,刚成婚那会儿她夫君就死了,公婆身体不好,只得这一子,骂她是丧门妇,硬是把她休了,没成想她肚子里竟有个遗腹子,公婆得知,又颠颠想把她接回来,不许她改嫁。可娘家不干啊,休书都接了,已经给女儿找好了下家,凭什么你说休就休,说接回就接回。后来公婆卖了两亩地,才把她接回来,她就这么带着儿子过了三十年苦日子,挣了这个贞节牌坊。”
林满堂心情格外复杂。这世总有那么多恶心人,非逼着你做这做那。可轮到他们自己,又诸多说辞。真真恶心至极。
却听林福全又道,“本来有了这个贞节牌坊,村里人都对她高看一眼。她日子就能好过了。可谁成想,她儿子成亲没多久,出意外死了,只给她留下一个孙子,她没让儿媳妇守寡,自己一个人带大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