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骤然一空,周遭那股强烈的压迫感也瞬间消散。
江月旧仍蹲在那里,良久不敢睁眼,也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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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半夜下起了大雨。
江月旧被吓得半死,酒壶里的酒也漏得没剩几滴,至于要去和师兄饮酒谈情一事,早就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少女捶打着蹲麻了的双腿,扶着楼梯栏杆几乎是“爬”上了二层楼。
根据那胖老爷醒来后所言,今儿她遇上的,正是盗走了坤地参刃的盗中将帅——公子无招。
说起来好听叫什么盗将,实际还不就是一小贼。竟然如此无法无天,大摇大摆地劫财伤人。
当真是可气可恨!
江月旧越想越气,也没注意拐进了哪间客房。她有些烦躁地推开屋门,却被眼前的画面惊得一愣,呆呆站在原地,忘了反应。
屋子中央的男人似乎刚褪下外袍,正在伸手解腰封。半敞半露之下,胸膛处肌理分明的线条流畅自然,春光尤为迷人。
江月旧忽觉鼻间一热,没征兆地留下两行热滚滚的鼻血。
迎上那人似笑非笑的目光,少女恨不得挖个地缝把自己埋进去才好。
丢人丢大发了!
等等,那日在青楼里盗走了金匣子,还大言不惭地留下“天下第一盗”字条的人,与眼前的男子好像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莫非他也被楼妖扔进这个世界赎罪来了?
顾言风见她目光呆滞地紧盯住自己,心生戏谑,“怎么样,对你看见的可还满意?”
“满意满意……”要是能摸一摸就更满意了。
江月旧尴尬地捂住嘴巴,咽下脑子里不受控制冒出的后半截虎狼之词。
她现在可不是什么青楼老鸨了,得矜持,再矜持!
少女慌张地用手背擦去尚且温热的鼻血,斟酌道,“这位少侠,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顾言风闻言,敛了笑,挑眉不语。
他长腿一迈,就折身绕到屏风后边,似乎在试浴桶中的水温。
江月旧不死心,小尾巴似的厚着脸皮跟了过去,亦步亦趋。
男人偏头,狭长的眸子轻轻一望,平白就叫人不寒而栗。
也不知是不是方才被公子无招吓狠了,江月旧觉得自己现在看谁都像那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就连他低沉的嗓音都觉得如出一辙。
“你跟过来,莫不是馋小爷身子?”
“我没有……”
“那你意欲何为?”
“我只想问问你,是否认得我……”
顾言风掸了掸指尖的水珠子,突然抬掌滑过江月旧的腰肢,将人径直拍进了浴桶中。
后者呛了一大口水,惊慌地扑腾了两下,浑圆的双眸也沾上了湿漉漉的水汽。
只是少女的质问之辞还未说出口,就反被男人捏着下颚质问起来。
“我不认得你,但是却认得你腰间的无定绫。”顾言风呵笑,“原来是你拿走了悟道宗的法器。”
江月旧那双藏着火气的眼儿,一下子偃旗息鼓,变成了求饶的模样,“你,你是什么人?”
男人这会儿却不笑了,摩挲着少女的下巴尖,声色冷冷。
“悟道宗宗主,顾言风。”
作者有话要说: 排雷(高亮):
*女主设定青楼老鸨,略渣,偶尔玩弄感情不自知
*第一世为披着悬疑外壳的江湖小甜饼(可能不甜qaq
*欢迎小可爱们讨论剧情,提出建议(拒绝口吐芬芳XD
*食用愉快啵啵啵
第2章 贰
俗话说,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江月旧站在浴桶中退后半步,极力解释道,“此事多有误会……这根无定绫并非是我故意拿走,而是,而是认了主,怎么也甩不掉……”
顾言风似是个阴晴不定的性子,方才冷着脸质问,此刻又在嘲弄她,
“我悟道宗的法器,怎会随便认了你作主?莫非,你拿它去上吊了?”
江月旧:人言否?
她只是见那条白绫好看,遂围在肩上当作披帛臭美了一会,谁想无定绫就这么认她为主了。
这法器还真是缺心眼。
“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江月旧苦着一张小脸,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
顾言风薄唇扬起一个小小的弧度,看似大发慈悲般冲她摆摆手,“无定绫既然认了主,那便归你所有了。”
江月旧眼儿一亮,刚要感恩戴德激情歌颂几句,却听见男人话锋一转,恶劣地威胁道,
“但是,无定绫终归是我悟道宗的法器,认了你一个日新门的弟子作主人,恐怕情理上说不过去吧。”
少女磨牙吮血,“你到底想怎么样!”
顾言风悠哉悠哉迈着他的长腿跨进浴桶中,故意溅起一大片水花。
而被迎面浇了个彻底的小姑娘翁了翁鼻子,杀人的心都有了。
“怎么办,小爷肚子饿了,想吃黄牛肉酱猪肘腌排骨卤味面。哦,还要二两清酒。”
“好~”江月旧露出个狰狞的笑容,假惺惺道,“我这就去给您拿来。”
待穿着湿衣裳,步子跺得震天响下了楼,江月旧突然反应过来,方才他怎么知道自个是日新门弟子的?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吗?”店小二见她恍惚着站在楼梯口,赶忙上前殷勤了几句。
江月旧回过神来,“小二哥,我要黄牛肉酱猪肘腌排骨卤味面还有二两清酒。”
店小二挠头,为难道,“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要的这些咱们客栈还真没有。不过趁着宵禁未至,您倒是可以自己去买。”
江月旧耐着性子继续问,“初来东春城,劳烦小二哥给我指个路。”
店小二笑着站到门口,指道,“黄牛肉在东边一品阁,酱猪肘在西边醉霄楼,腌排骨在南边广聚轩,卤味面在北边天下居。至于清酒嘛,隔壁酒肆就有。”
敢情还得四面八方各跑一遍。
好你个王八蛋顾言风!
等到买齐这些吃食,小姑娘已然累的只剩下半条命了。
而屋里的男人正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躺在床榻上,懒懒散散打着盹。
顾言风扬着鼻尖嗅了番肉香,刚准备大快朵颐,却见江月旧身后钻出只圆乎乎的小黄狗来,“汪汪”叫着似乎在垂涎他手中的酱猪肘。
“这什么?”
“狗啊。”
“哪来的?”
“路上捡的。”
顾言风放下猪肘,诧异道,“狗也认你作主人了?”
江月旧眨巴着眼,“好像是这样没错。”
男人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闲闲咬了口酱肘子,“可惜小爷不爱吃狗肉。”
江月旧吓得一把抱起小黄狗,逃似的窜到门外,“黄豆这么可爱!不许吃黄豆!”
顾言风抬眸瞥了眼少女仓皇离开的背影,咀嚼着肉不屑地呵笑,“黄豆?”
什么沙雕名字,跟它主人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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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大半夜,连睡梦中江月旧都感到有悉悉簌簌的声响,扰得人不得安宁。
本就没睡到个好觉,而醒来已然不早了。江月旧下楼吃早饭,发现师兄并未等她,一个人先出了门。
看起来还真是对她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少女半撑着脑袋,舀了勺米粥放在唇边吹了吹。心不在焉地思忖着该如何叫亓玄木喜欢上自己。
“啧,今儿的粥烫嘴。”
江月旧循声望过去,瞧见顾言风一脚踩在长凳子上坐在桌子对面,另一手轻叩着木勺子,目光却直直瞄向少女腰间缠着的无定绫。
好像在说,再不来伺候小爷,就把你带回悟道宗宰了。
江月旧想起昨夜遭他摆布,平白跑了整整一圈冬春城,更过分的是,这厮居然还想吃黄豆的肉。
简直比狗还狗。
想得气了,少女抡起一巴掌狠狠拍在桌面上,“啪”的一声惊了四座。
顾言风敛了敛面上温和的神色,翘着薄唇定定地瞧她,那目光,就像是在瞧什么将死之人。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月旧在心里默念了几遍醒世箴言,而后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啐了口掌柜的,“真是糊涂,怎么能给宗主喝这么烫的粥呢。”
少女挪到顾言风身侧,殷勤地舀了勺吹凉后递上前,“您请。”
一脸怂气。
男人突然失了兴趣般一把将她推开,江月旧腕子抖了抖,那勺子粥便洒落在地上,还微微冒着些热气。
黄豆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伸着舌头将地上的米粥舔得干干净净。
“哎,你怎么跑出来了。”江月旧生怕顾言风那个坏心眼的又打黄豆的主意,遂赶紧将它抱在怀里,拧眉呵斥了几句。
可再抬头时,身侧已没了男人的影子。
被他大清早这么一搅和,江月旧也没了喝粥的兴趣,随便咬了几口白面馒头,便拿起鸳鸯刀前去寻师兄。
等江月旧赶到时,亓玄木正在与昨夜被劫持的胖老爷对峙。
她自是知道大师兄的脾气秉性,就像一块顽硬的石头,正直过头不懂迂回。
“我都说了,不知道不知道!”那胖老爷许是被问烦了,两腿一伸仰躺在椅子上就要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