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还没弄懂费舍尔究竟要做什么,忽然就见一道阴影向自己压过来。费舍尔用手压住她的后脑勺,眼眶在不经意之间似乎红了一点。
他的唇用力压下,几乎撞地朝夕牙齿一痛。随后便是撕咬一般的拉扯,两人谁都不让,一守一攻,唇齿之间便有了血腥的气息。这血是费舍尔的。
“够了。”朝夕低低嘶吼,呵斥住了他这无礼的举动。
费舍尔动作一僵,松开了禁锢住她的双手:“还是不行吗?”
“什么?”
“就算是为了保命欺骗我也可以,假装爱我一下不行吗?”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更掺杂了一些难以察觉的颤抖。朝夕轻轻摇了摇头:“我,很讨厌欺骗。”
她看向费舍尔,忽然笑了:“你刚才说的最后一次机会,是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吗?我要是能讨你开心,也许你会想办法让我活下去。可是我没有做到,对不对?”
费舍尔直起身,拉开和朝夕之间的距离:“对,你没有做到。你诚实地忠于了自己的身体,就连你的身体都在表达着对我的抗拒。真是……令人失望。”
“我也不是那么需要你,你不要太得意了。”他昂起头颅,像个高贵的教皇……哦,他本来就是。
“朝夕,我放弃你了。”
“等待你明日的处决吧,没有人能够帮你。唐古拉不能,而我,也不会再心软了。既然你不爱我,就去死吧。”
他压下眼眸,整个神情僵硬可怖。转身就走,一分一毫的犹豫也没有。
明明他们是在命运的齿轮转动之初就相识的人,明明这次和朝夕的相遇就好像是上天注定一般的梦幻,可是为什么,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到了现在这种地步。
撒旦的声音在费舍尔的脑海中响起,像是安抚:“想这么多做什么,费舍尔,你做得很好,简直再好不过了。”
恶魔的话语有魔力,让费舍尔舍下了心中最后一丝不忍。如果朝夕还活着,那么自己每一次见到她都将会觉得心如刀绞,所以这样的选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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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是什么?”朝夕对着引领着自己走在前方的阿丽莎问:“还是和上次一样吗?用我的鲜血召唤出恶魔?”
她脚上戴着铁镣铐,可是话语神情似乎很轻松。阿丽莎只当她是觉得要解脱了,心底深处泛出一丝怜悯。
“不是,那位大人已经被召唤来了。所以这次是绞刑。”
朝夕生出了点兴味:“哦?绞刑?谁定的?费舍尔还是撒旦?”
“我不知道,但是……教皇大人不是会决定这种事情的人。”
朝夕笑了起来:“是啊,他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会迫不及待地决定我的死/法。阿丽莎,费舍尔今天会来吗?”
阿丽莎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该来的,他该来看看我是怎么……”怎么掰断撒旦的翅膀。
“什么?”阿丽莎没有听见她后面的话。
“哦,没什么。”朝夕收起抑制不住的兴奋,努力做出一副温顺的模样。
阿丽莎迟疑地看了她一眼,放轻了脚步,她再一次叩开祭坛沉重的铁门,此时绞刑架已经备好,只等待着接受刑法的人来到。
绞刑架之上没有绳子,却盘桓着几只巨蟒,撒旦懒洋洋地站在一旁,手中拿着一块腐肉逗着几条巨蟒。
“啊,朝夕,你来啦。”他的声音惊喜得就像是姗姗来迟的客人终于出现。
“是啊,我来啦。”朝夕冲着他眨了下眼睛。
两人的对话让阿丽莎皱起了眉头,但她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没有动。
撒旦将一只蟒蛇的蛇尾圈起来,圈成了一个空心圆,然后对着朝夕招了招手:“那请你现在配合我一下,麻烦把你的脖子套进来。”
朝夕笑了起来:“可是我,不是很想配合你呢。”
听闻她的话,撒旦竟也没有一点要生气的征兆,他静静地盯着朝夕看了三秒钟,然后慢慢将蛇尾松开。
“你果然都想起来了。我真是疏忽,不该让唐古拉那个蠢货出现在你身边的,一分钟都不可以。”他用食指揉了揉额角,看起来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怎么办?”撒旦原地打转:“这个赌约算谁赢呢,算谁输呢。真苦恼。”
“是啊,真是很不好抉择的一件事呢。”朝夕随意附和着。
撒旦的目光如同一把利剑,直直地望向她:“没关系,这一世你死了,就算我赢了。所以抱歉,天使长大人,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再死一次。”
朝夕慢慢走向他,她毫无畏惧地走到小恶魔的面前,以凡人身躯仰头看向红发恶魔:“你打算怎么杀我呢,撒旦。在我们的赌约里,你可是不能使用神力的。”
撒旦咧嘴笑了起来:“要杀现在的你,根本不需要使用神力嘛。你的身躯脆弱的要命,我一只手就可以捏断你的脖子,除非你已经恢复了力量,但这根本……”
“不可能”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撒旦突然觉得自己胸口一空,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自己的身躯,看见自己的胸膛被朝夕的手开了一个大洞。
朝夕沾满血污的手上紧紧捏着他的心脏,她轻轻笑了起来:“撒旦,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弱啊。”
第55章 教皇的第108个灵魂(十五)
朝夕的指尖深深陷入他柔软的心脏之中,让他瞬间感觉到疼痛。
撒旦倒吸了一口气,对着朝夕咧嘴笑了起来:“天使长大人,你应该不会这么残忍的吼。”
他的目光盯在朝夕手上,生怕她有一丝妄动,然而朝夕只是淡淡的笑了一下,似乎是想看看他这张嘴还能说出什么话来。
“说实在的,我对梵蒂冈可没有什么野心,要不是费舍尔那孩子非要用灵魂和我交换,求我救救这座城,我根本懒得管嘛。天使长大人,你是最清楚我们恶魔的,懒惰是我们的本性。”
撒旦这张嘴还真是没有辜负朝夕的期望,黑的都能被他说成白的。
血液顺着朝夕的手心向下流淌,她缓缓开了口:“把你曾经给予费舍尔的改造他身体的力量收回去。”
“收,当然收。”撒旦冲着她眨了眨眼睛,此时格外好说话。
“把费舍尔的灵魂换给他。”
“还,当然还。不过……我把他的灵魂还给他,你是不是也该把我的心脏还给我。”
撒旦的面色有些苍白,露出了点讨好的笑意。
“会还给你的,我留着它本就没有什么用。”朝夕看了看手中:“但不是现在。”
“当然,当然……”撒旦连声,忽然看向朝夕的身后,面色一变:“费舍尔,你怎么来了?”
朝夕侧目向身后望去,只是一秒钟的分神时间,忽然感到有一阵风袭向自己,她身体下意识一躲,于是重击便打在了臂膀上。
朝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右胳膊脱臼垂下,而撒旦快速从自己的手中抢走了心脏。
“啧啧啧,不知道该说你们天使太好骗,还是你对费舍尔实在太过上心。这种时候分神,朝夕,你简直是找死嘛。你可真可怜,他都完全抛下你了,可只要一听见他的名字,你还是……”
撒旦停住了话语,因为他看见朝夕快速的把自己脱臼的胳膊重新装上,脸上神色平静,没有一丝痛苦,甚至平和得像是没有一丝感觉。
下一秒,她张开宽大的白色羽翼,仰面朝天口中不断念出令他听了头痛的咒语,那些符文像是印刻在她的灵魂之中,而此时从灵魂之中涌出的力量带着不可撼动的震慑。
朝夕的身体上升到半空之中,她的瞳仁变成了纯白色,像是一尊纯白的瓷雕。
而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开始压在撒旦身上,让他感到窒息。他用力撑起翅膀,法杖从腰间抽出,可是没有用。一切黑暗系魔法在天使长的力量之下被抹杀的一干二净,它们甚至不能在空气中多存在一秒钟。
“朝夕……”撒旦的唇角渗透出血液,他划开自己的掌心,让鲜血浇灌在法杖的宝石上,妄图用邪恶的方式增加自己的力量。
于是黑气瞬间暴涨,化身成数只黑鹰向半空中的朝夕袭去。朝夕全然不惧,从空中俯冲而下,那些黑鹰在她周身盘旋却不能靠近一分一毫。
她的身影快速来到撒旦身边,伸手抚摸着他翅膀上的黑色羽毛:“撒旦,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反派死于话多。你刚才应该快速的灰溜溜地逃跑才对。”
她的手指用力,一根一根掰断他支撑起翅膀的骨头。
撒旦吃痛,偏偏还是抬眼对朝夕没正形地笑着:“没关系,现在再跑也不迟。”
“迟了。”
她面无表情,可是撒旦却清晰地感觉到了自己翅膀根处传来的疼痛感,这是一种尖锐而锋利的疼痛。他睁大眼睛回头看去,看见朝夕的手中扯着自己的翅膀——完全从他的身体中被强硬撕扯下来的翅膀。
而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垃圾。
“朝夕!”他咬着牙。
“我说过的,已经迟了。”
她的话音刚落,祭坛的大门忽然被打开,唐古拉迈着欢快的步伐走了进来,对门边已经看傻眼并且正在瑟瑟发抖的阿丽莎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啊,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