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是我一个人，确切的说，现在，是我们三个人。你、我、他，三个！”壁荷笑眯眯的挨个指了指在座三人。
“我？我们仨？老大，你开什么完笑？”卫东屁股下像是撒了钉子，刺得怎么也坐不住了。
“没开玩笑啊，我觉得我还挺厉害的，文大师水平更没话说！”壁荷挑挑眉，对卫东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变了调：“东子，你不会是对自己没信心吧？”
“老卫在部队的技术水平可是也算拔尖儿了，你不会没信心强过你爸吧？”
“我……”
“哦，你要这么没信心的话，那算啦，当我没说。”
壁荷轻飘飘的话语，像给卫东当胸一剑，刺得他鲜血淋漓。
自小卫东与卫铭父子俩人便是各种斗智斗勇，互不相让。而卫东心底最大的目标就是赢过父亲，成为比父亲更优秀更拔尖儿的人！
有一天，让父亲站在台下，仰视自己，为自己取得的成就鼓掌！
“怎么没信心！我只是，只是还没有系统学习过，现在水平不行而已！给我三年！不用，两年！给我两年，我肯定追上他！”
“两年啊，嗯，虽然慢了点……行吧，也行！等你两年！”壁荷微微蹙着眉头，一副有些勉强的模样。暗地里却对文渊偷偷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卫东心情是挫败的，他认为自己聪颖，也有天赋。却从没想过在高三的年纪，有人会提出创办军工企业的念头。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军政商是完全分家的，尤其是军工武器的研制，对于国家而言，那更是禁忌，是会威胁到国防安全的大问题，除了国家直接控股的精密加工企业外，其他资本哪里敢沾染，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
就连卫铭心里，也认为军工隶属于军队内部是理所应当。
卫东一口气灌下满满一杯茶，让自己纷乱的思绪逐渐回笼。在清醒的状态下重新思索这个问题！
毕竟，军事无小事，未来的职业发展道路也不是小事！他必须认真对待！
“老大，你这个想法跟叔叔阿姨聊过吗？”卫东梳理好情绪再开口，目光却有些犀利的扫了文渊一眼。
文渊感受到对方射来的目光，眉尾稍往上挑了挑。
“没。”
“这么大的事，我觉得应该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你觉得呢？”
“哦，没必要！”壁荷重又拿起了那本《国际军事》慢慢翻看。
“怎么会没必要，军工可不是小事！”卫东表情更严肃了些，语气里也添上些笃定。
“没必要啦，昨天去西山看图纸，已经给老爷子说过了！”壁荷头也没抬，摆摆手示意让他安心。
“给何爷爷说过了？何爷爷怎么说？”卫东一愣。
“不说了嘛，双赢的事。他能怎么说？肯定乐见其成呗”壁荷抱著书往膝盖上一搁，对卫东的十万个为什么有些无奈。
卫东琢磨着壁荷的话，脑袋飞快运转：“图纸？去西山看什么图纸？”何老爷子是什么人？能让他同意这么天方夜谭的想法，图纸是关键！
“之前去打靶时画的那几张啊。”
卫东的记忆飞速跳跃，当下便是一惊：“SR905改良方案？军方采用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卧榻之侧
“sr905改良方案？军方采用了？”
“哦。”
嘶……那天他们几人一起打靶，壁荷画图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卫东嘴唇有些颤抖：“老大，你以前对枪械有研究？我怎么不知道？”
“没什么研究啊。”
“没……没研究你的图纸怎么画的？”
“射击时觉得哪里有问题就改进一下呗，我说东子，你怎么那么多问题？”壁荷瘪了瘪嘴，手上翻动的书页在卫东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下都没有再继续。
射击时……改进一下……卫东彻底无语了，这得是什么天赋才能说出这种话？他爸也不敢这么玩儿啊！
“那什么，胜哥，你这……确实有点太突然了！你什么时候开始有做军工企业这个想法的？”卫东挠挠头，心里疑问太多，实在憋不住硬着头皮继续问。
“啧……”壁荷干脆合上书，拖着椅子跟卫东坐了个脸对脸。做出一本正经回答问题的姿态。
“从我意识到没钱，但我需要钱的时候！”
“需需要钱？”卫东又是一懵，这种决定可以这么草率的吗？他有些不相信。
“为什么需要钱？多少钱还需要冒险做这种企业来赚？”
壁荷嘴角邪魅一翘：“很多，很多很多钱啊，买想要的东西，做想做的事。”目光悄悄瞟向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师尊，心里的花也在无声无息的开放：“每一样都需要钱。至于为什么要做这个呢？嗯……因为来钱快啊！”
说到最后，朝卫东挤挤眼，一副调皮模样。
可卫东心情实在轻松不起来，他目光复杂的看着这个变化巨大的兄弟，嘴里问出下一个问题：“军工研发同样也需要大笔的钱，没有钱，这个企业要怎么干？”
“哦，好问题！”壁荷抬胳膊伸了个懒腰，随后食指轻点了点自己脑门，笑嘻嘻道：“靠这儿，来个空手套白狼怎么样？”
卫东一愣，没明白壁荷意思：“空手套白狼？怎么套？套谁？”
“我能画SR905，也可以画别的啊，这能消耗多少成本？几张纸的事儿！”壁荷依旧笑着：“什么叫合作？怎么共赢？”
“你只管尽快成长起来，在你能下场的时候，台子肯定给你搭的稳稳的，放心吧！”
听完壁荷的话，卫东眸色深了深，再次瞥向那位一直没出声的‘文大师’，心底总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
“好了，疑问解答完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小伙子，好好发奋图强，加油！”
没再给卫东继续提问的机会，壁荷起身，和文渊一起离开。
而等两人走后，卫东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
直到卫铭回家，发现儿子情绪不对巴巴凑过来调侃。
“呦，小爷这是怎么的，跟只战败公鸡似的搔头搭脑的模样?给谁斗了这是？”
卫东转头瞅向父亲那副欠揍的嘴脸，目光久久直视着，一动不动。
卫铭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怎，怎么的？中邪了？”抬手去摸儿子额头，试图探测一下温度是不是发烧给烧糊涂了。
卫东头一歪，避过父亲的手，一脸嫌弃。
“嗨，来劲了你还！臭小子……”
“爸，胜哥的设计图你看了吗？”卫东声音突然响起，低低沉沉的，像是自言自语。
卫铭一愣，瞬间明白儿子的低沉是怎么回事。他上前一步，一把揽过卫东肩膀，夸张的开口：“看了啊，哎你还别说那臭小子还真有点意思！”
“哦，怎么有意思？”
“天赋不错，对枪械的理解有股子天生的敏感！就像他第一次摸大狙，就能把扛过几年大货的老兵头子撂倒一样。”
“天生的敏感吗？”卫东垂着眼，细细咀嚼父亲的话。
卫铭见儿子模样，在他肩头使劲拍了拍：“有些人啊，天赋是与生俱来的，羡慕不来！但后天的努力同样很重要！它可以让你变得更优秀！”
“小朋友，不要失落！你虽然天赋不及小胜，跟我呢也有些距离，但总体来说也不算差！在这辈人里你也算是佼佼者，所以，只要加倍努力，未来还是相当可期的！”
听着卫铭的唠叨，卫东没出声，只眼神复杂的盯着父亲那一张一合唾沫横飞的嘴，难掩的嫌弃。
觉察出儿子眼神不对，卫铭讪讪住了嘴。
短暂的沉默过后，卫东声音再次响起：“胜哥今天跟我说，他想成立一家独立运作的军工企业，你怎么想？”
“独立运作的军工企业？他说的？”卫铭有些讶异。
卫东点了点头，没作声，等着父亲的意见。
卫铭盯着儿子的脸却逐渐陷入沉思。
不太平的年代走过来的一代人，他们的思维相对局限，把自己放在一个框框里，所有的想法便都在这个框框里头转。
突然有一天，有人告诉他可以走出框框，外面是更广阔更精彩的世界时，他们会懵，会踟蹰，之后那股兴奋和求知是把控不住的。
卫铭的思绪发散出老远，他从来不怀疑何必是否能做起那家所谓的‘独立运作的军工企业’，从见到他那几张设计图时，卫铭就知道这小子不简单。
他思虑的，是这样一家脱离军区，想与国家平等洽谈合作的企业在成长到一定高度时，是否能被政权所容纳，他以后的发展要如何安稳走下去，如何把持那个平衡点，实现真正的独立运作。
“他有能力架构起这样一家企业，但后续的发展他有实力操控吗？”对上儿子的目光，卫铭少有的严肃。
“什么意思？”卫东不解。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卫铭耐心的给儿子分析。
“这样一家企业的成立，于现在而言是好事，对国力的发展和技术的良性竞争都会起到推进作用。而且，有何老首长牵制，算是加了一层保障！这个保障不是对他的企业，而是对国家对政权而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