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声,从质问到低喃,从渴望到恐慌。
“在不在,为什么在,去见过了就知道!”壁荷呵止贾申的情绪继续蔓延,有些严厉道:“人生从来不是儿戏,控制好你的情绪,否则,与人无益,与你,更无益!”
贾申无措的瞳仁乱晃,嘴巴微张着,却是没有再发出声音。
“贾申,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来到你身边,也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离开!但你,还是你!”壁荷不带情绪的声音缓缓响起,接着,房间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直到夜深,文渊撕开一片虚空,三人悄无声息踏进另一片黑暗。
紫金山路8号,陆奇华公寓内,三名小伙伴久违的齐聚。
“东子,你身体真的没事了吧?”王德顺今天第三次问到这句话,让卫东也是有些无奈。
“真没事!”卫东一拳击到王德顺肩膀,让他一个踉跄往后倒,直趴到沙发后才堪堪停住。
“你丫,没事就没事,你动手干什么!”王德顺骂骂咧咧,揉着摔疼的屁股。
“我哥最近忙什么呢,都见不到人。”陆奇华没理会二人的打闹,有些担忧的自顾自嘀咕。
“老大竟干大事儿了,我觉得再这么毫无目的的混下去,就要赶不上老大脚步了。”王德顺有些丧气。
“干什么大事?”陆奇华来了兴致,挪着屁股凑到王德顺身边,眼神晶晶亮的问道。
王德顺别扭的身子扭了扭,往卫东方向靠了靠,开口:“具体我也不知道,但这次疫情,胜哥应该是出了不少力。”
“还有盛唐,唐骏他们家公司,胜哥也给他弄回来了。”
话落,场面一时陷入安静。
许久后,陆奇华声音颤巍巍响起:“盛唐集团?胜哥……胜哥给他弄回来了?”
“嗯!”王德顺点头。
“怎么弄的?那企业可不小啊!”陆奇华一家子商人,自然对商业的兴趣更浓些。
“具体不知道,我也就跟着演了出戏,扮了个角儿。但唐骏他二叔实打实的给办了,现在唐骏掌权呢。”
“嘶……”陆奇华倒抽一口凉气,心里暗暗吃惊。
卫东却是掀了五味瓶。被隔离的日子,他看过多次壁荷悄无声息的出入隔离区。每次离开,隔离区病人总要精神好上很多。
他内心不无猜测,但有些事,他知道,不能问,不能说,但老大的变化似乎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王德顺声音喃喃。
“你能思考什么?”陆奇华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王德顺没搭理陆奇华的调侃,依旧肃着神色,慢慢开口:“未来,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
“这段时间虽然不长,但我感触很多。一段疫情,虽然我没身处其中,但看着周围亲人、朋友,都被关起来,我无能为力,我什么都做不了。”
“就因为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了,这让我觉得恐慌、我害怕。我不敢想象,要是疫情没控制住会怎么样。”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东子,你要学国防,你也一直奔着那个方向去。”王德顺转头又看向陆奇华:“佛爷,你追求自由,所以你从商,赚钱,实现你的目标。”
“但我想要什么?我喜欢什么呢?”王德顺踌躇着:“我不知道!我脑子不灵光,也没有特别喜欢的,特别想干的。思来想去,除了体力好点,我没别的优点。”
“别妄自菲薄!”卫东出声。
“甭安慰我,我几斤几两心里有数。”王德顺苦笑一声,随后却正色道:“我认真想过了,我要入伍!考军校,当一名优秀的军官!保家卫国,守护一方平安!”
“啧啧……”陆奇华出声:“兄弟,你先过了军校的录取分数线再说吧!听说,这两年招考分数可不低。”
王德顺……摔!
第九十七章 冬至,冬至!
地府,滔天怨气翻滚,刺耳的嘶吼一浪高过一浪。长得张牙舞爪的鬼差四下游荡,对刚刚进来的三人却视而不见。
贾申苍白着脸四下张望,再多的恐惧也克制不住对那个人的想念。
可找来找去,记忆里那张熟悉的面孔没有出现。
他有些慌,拽着壁荷的胳膊,声音有些颤抖:“小祖宗,他,他在哪?我找不到他!他在哪?”
壁荷皱了皱眉:“别慌!急什么!”
三千阴世各有行道。这片大陆的阴府他们还是第一次来,自然要先淌一下规矩,才能畅通无阻的办事.
顺手抓过一名阴差,壁荷食指一弹,击到对方眉心一片涟漪转瞬即逝。就见阴差突然满脸恐慌,急急行礼:“拜见大人!”
壁荷摆手,止了礼数:“行了!说说这里行道。”
洪荒分三千大世界,而每一大世界均携了一片属于自己的阴府,掌管生死轮回,天罚惩处。而这个‘行道’,便是每界阴府的布局规矩。
其实大同小异。上行天门,为德才圣人所开。下行地狱,为降罚恶鬼所设。无非地狱所分等级及惩治手段,根据掌权者的喜好略有不同罢了。
只是对于鬼道和妖修世界要更特别些。
“大人,此地曾为昆仑地府,现改叫三号地狱,掌狱乃昆仑阎罗。”阴差小心翼翼回道。
“此狱上下十八层,分别关押不同恶鬼。刑法一百零八种,根据恶鬼等级及犯恶类别,纷散与各个狱室。”
“冬至,冬至在哪里?”
声音还未落,贾申实在听不下去阴差的啰嗦,急急催问道。
‘冬至’这名字一出,阴差面色不由变了变。贾申急切追问自是没有察觉,却是逃不过壁荷和文渊的眼。
“怎么?”壁荷一挑眉,阴恻恻的嘴角扬起。
“大大人,冬至于十二年前入我阴府,乃昆仑阎罗亲自下令审判……”
“又如何?”
“那那个……”
“他怎么了?他在哪?”贾申心脏隐隐揪起,他开始不安,开始慌乱:“到底在哪?”
“说!”见鬼差满面纠结,壁荷厉声。
“冬至乃自杀而亡,按常理需入十四层枉死地狱,受刑后便可入轮回。昆仑阎罗念及他阳世坎坷,且并无恶行,便于他免了牢狱之苦,让他自行投胎。但,但……”
“但什么?怎么了?”贾申急急追问。
阴差偷偷注视壁荷及文渊神色,声音小了几分继续:“但这冬至拒绝轮回,且砸了孟大人的汤,拔了彼岸花,声称,声称‘草莫见,花莫见,人莫见’。”
“草莫见,花莫见,人莫见……”贾申喃喃。
“阎罗大人气急,便应他说,既然不想见,那便永不见!自此,轮回十八层狱,日日磨难,时时煎熬,循环往复,也便不会再念!”
“这冬至也是硬气,就这样应了。”阴差垂着的头抬起,看向三人:“人间致苦,是否不走也罢?”
壁荷眉头皱了皱,看了眼面前这一脸苦相的小阴差,没有言语。
“他现在在哪?我想见他!”贾申如被抽了魂魄,原就苍白的面色更白了。
得不到回应,阴差头再次垂下,声音低低道:“算来,应是在十七层,石磨地狱。”
听后,三人起步欲走,阴差急急追道:“大人,大人几位突然来访,是要知会昆仑阎罗,否则,小的无法交代!”
“去吧。”壁荷摆摆手,待的阴差离开,三人便往十七层而去。
那是怎样一番场景?到达十七层,贾申目眦欲裂。
一只硕大石磨盘桓中央,周围一群被扒的精光,浑身脏污的阴灵瑟瑟发抖。他们抱头痛哭,大声喝骂,却无一人敢注视石磨。
血水蜿蜒,一群恶狼在四周徘徊
几名鬼差肌肉虬结,大力推撵着磨盘缓缓转动冒着细腻的气泡逐渐滑落。一滴一滴,一点一点。
现在磨盘上的,那个白的晃眼的影子,正是贾申心心念念的冬至。
他的脸生硬,表情淡漠。没有恐慌,看不出痛苦。他就那么安安静静处在石磨中间,任由两道巨大压力碾过双腿,撵到手臂,。
贾申双目突出,眼泪蜿蜒儿下。他嘴巴大张着,没有嘶吼,没有痛苦呻吟,细听,连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他喘不上气,看到冬至的第一眼,他便喘不上气了。
那个苍白的柔弱的身影,那个没有恐惧没有痛苦的表情,那个与这地狱格格不入的灵魂。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这样?
随着磨盘转动,冬至身体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终于,一道凄厉的哀嚎冲破重重阻碍破口而出,如利刃刮擦着灵魂,尖锐且痛苦。
“冬至!”
鬼差动作没停,磨盘依旧不及不许的转着。恶狼舔舐的速度也似按下了循环。旁边排队等着受罚的灵魂依旧在嘶吼,在发出恐惧的尖叫。
冬至脸上依旧冷漠。
“冬至!”
贾申嘶吼,跌跌撞撞往磨盘方向冲。撞翻了灵魂,撞倒了恶鬼。他动作不停,嘶喊未歇。
终于,冬至瞳仁艰难的动了动。
“冬至!!冬至!!”
壁荷扬手,冬至血淋淋的残破身躯从磨盘上飞起,朝着贾申的方向。下落间,灵魂一点点汇聚,从残破,慢慢变的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