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知错，本尊便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太辰一听，眼睛登时亮起。他匆忙抬头看向碧荷，眼神交会的瞬间他又慌忙垂头，语气有些激动的开口。
“帝君吩咐，太辰毕竟竭尽所能！”
“好！”碧荷缓缓起身，身下泉水流动，流回她脚下重新凝聚。
“这片大陆曾因你而毁，亿万生灵因你丧生。经这无数岁月，虽再现生机，却也止步于此。”碧荷踩着泉水缓缓向前踏出一步，身形却直接出现在太辰眼前。
她居高临下看着面前这个跪伏在地的男人，接着开口。
“因果循环，你之过，便由你来尝吧。”
灰袍猛然瞪大了眼，直起身，满脸不敢置信的望向碧荷：“仙子这是何意？”
太辰原本因激动而潮红的脸也随着碧荷的话渐渐褪去了血色，满脸煞白。
他之过，他来尝？他要如何尝？
道尊修为哪里有挽回一片大陆之能？难不成，是要他……献祭吗？
百万年前，女子苍白的面容突然出现在太辰眼前，这一刻，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虚弱单薄的女子一步步跨入深渊，以决绝的眼神赴死，只为换取这片大陆的一线生机。
是……献祭……吧。
太辰心底猜测，恐怕唯有献祭，才能换得大陆一丝生机，就如百万年前，面前这女子一样！
“道尊大能以身献祭，可幻化一缕地灵之气，用以唤醒大陆一条地心灵脉。成率，乃一之数。唯灵脉现，大陆活！”灰袍喃喃。
这是古书中记载的内容，没人尝试过，不知真假。
灰袍喜好翻阅杂书，当年，他见到这篇内容时还暗自嘀咕，哪个傻子会以身试法，只为换得不足一成的成率而献祭自身，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更何况，一片大陆，哪里是那么容易断了生机的。
却不想今天就碰见了一个他以为的傻子，甚至，他的好友也将被破变成那样的傻子。
“以身献祭，可就再无生还可能了啊！”灰袍双唇颤抖，刚刚生出的那点庆幸瞬间荡然无存。
他眼眶微微泛红，朝碧荷再次深施一礼，郑重开口：“仙子，可否留太辰一命？或，给他一次轮回的机会也好啊！”
碧荷没吭声，淡薄的目光只定定看着全无血色的太辰，等着他的反应。
“仙子！……”
灰袍还要说什么，太辰一把扯住灰袍，颤抖着声音开口：“兄莫再说了，帝君之意我已知晓。太辰有过，自该赎之！太辰无怨言！”
“帝君请教太辰，该如何做！”
话落，太辰又一拜到底，重重叩首。
灰袍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些什么，通红的眼眶里，一滴泪缓缓滑过脸颊。
白泽和鹏对视一眼，眼底看不出情绪。
“既如此，你便跟我来吧。”碧荷转身，泉水托着她轻盈的身体，白色裙摆随风摇曳。白泽和鹏立于她两侧，随着泉水一道往地狱之眼方向前进。
太辰狼狈爬起身，和灰袍一道紧随其后。
“太辰之造化，道友就莫要上前了。”碧荷声音淡淡飘来，止住了灰袍的脚步。
他目光复杂，想要再说什么。太辰却握住他的手，朝他摇了摇头，转身独自朝碧荷方向追去。
第三百五十八章 献祭之地
碧荷等人走了，原地只剩一灰袍老者呆愣愣站在原地眺望他们消失的方向。
沙罗在结界内急得团团转，生怕妹妹再遇什么危险。
虽然现在碧荷的战力远不止从前可比，但凡事总怕个万一。尤其听他们刚刚的对话，还是要去换取这大陆的一线生机。
妹妹虽是这片大陆之主，但前一世为保大陆生机，妹妹便就以身献祭了一回，万一这次，她再行此一回可怎么办？！
文渊双眸依旧紧闭，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沙罗心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找不到解决之法，只恨恨跺脚，泪珠子在眼里打转。
不知何时，这方天地充斥的浓重的红色雾气彻底消失，地面上流淌的泉水也慢慢消散。放眼望去，湛蓝的天空上，不时几朵云彩飘过。
橙黄色土地全部显露出来，被阳光照射过后，星星点点的闪光从土地中闪现，像极了埋藏在大地中闪耀的宝石。
太辰心里五味杂陈，自然顾不得看周围的变化。他只觉长路漫漫，已不知走了多久，脚底都慢慢发了热，前头人依旧没有半丝要停下来的意思。
而碧荷立在泉水之上，她面朝恶魔之眼中心位置，眉间三颗红点隐隐浮现。
白泽和鹏护在她两侧，捏紧着拳头一语不发。
空气中最后一缕浅淡的红色雾气隐匿进她额间三点之中，三颗红点从开启之初的暗红逐渐变的鲜红欲滴。
“主人，快到了。”鹏的声音响起，能听出里面透着紧张。
在他们前方不足一里，被大片橙红色包围的中心，一座泉眼静静处在那里。
那便是恶魔之眼！
泉水汩汩，安详又平静。鹏和白泽头一回见这恶魔之眼，但心底的违和感却莫名强烈。不知为何，他们总觉这里不该是这番样子。
白泽抬头看向主人。
碧荷双目微阖，只额间三点鲜红似是闪耀着微光，如能洞察一切。
白泽低声开口：“主人，这恶魔之眼是否有古怪？”
碧荷抬手轻轻抚了抚白泽毛茸茸小脑袋，开口道：“是有些不同。”
“可是有危险？主人靠后，我与鹏先上前探察一番！”白泽急忙挡在碧荷身前，就要与鹏飞掠而出。
碧荷一把扯住他胳膊，将二人拦下。她勾着唇小声开口：“莫慌，没什么危险。我献祭之生灵摆脱而出，这里又失了灵脉尚未恢复，自然死气沉沉了些。”
白泽稍稍放下心，原本紧绷的身体也逐渐放松。
这时，鹏的声音低低响起：“主人，您之前说，让太辰偿还他之过，真的是要他以身献祭吗？”
白泽也看向碧荷。他总觉主人不会做这样的决定，但又不知除了献祭，还有什么方法可偿还一片大陆之生机。
碧荷缓缓睁开眼，太辰依旧无精打采的跟在身后，面对两双求知的目光，碧荷勾了勾唇角开口道：“你俩觉得如何？”
“若换取家园生机唯有这一路可走，那便就让他献祭吧！”鹏目色严肃。
碧荷看向没出声的白泽，问道：“你认为呢？”
白泽捏了捏拳头，缓缓开口：“主人以命相护的大陆，和大陆上亿万生灵，皆因他而殒命！倘若现下情况还需再献祭一回，才能换的一线生机，我……”
“我也宁愿让他献祭！主人好不容易才重生回来，泽说什么也不会再让主人冒那般风险了！”
“您也说过，大道因果终往复，他结下的因，自然要他去承受那个果，泽认为天经地义，没什么可辩的。”
碧荷呵呵笑出声，轻轻摸着二人脑袋开口道：“知道你俩疼我，也知道你俩心中不忍。嘴硬心软的小家伙！放心吧，不会有事！”
“谁不忍心了！他献祭才好呢！”鹏耿起脖子立马反驳。
“好好好，没有不忍心，没有不忍心！鹏最是铁石心肠了。”碧荷轻轻笑着。
“我，我才不是铁石心肠。”鹏嗫嚅，知道主人故意调笑自己，忍不住耳尖微微犯了红。
碧荷宠溺的又揉了揉他小脑袋。
恶魔之眼已在眼前，碧荷脚下的泉水已不再移动。
碧荷跨前一步，脚下泉水随着她脚步跨出也逐渐消散，回归进泉眼之中。
不多时，太辰也跟了上来，站在碧荷身后两米距离停住脚步，垂着头静静等待碧荷指示。
“你可知，这是何地？”碧荷声音飘至太辰耳边。
太辰抬头朝前看去，大片耀眼的红，和一抹深深的蓝刺痛着他的眼睛。他又垂下脑袋恭敬回应：“太辰不知。”
“此地名为恶魔之眼，乃上一世我的献祭之地。”
太辰猛地抬起头，眼睛撑大，死死盯着前方。
数百万年前，映瑶曾告诉他，云姬帝君身体终是承受不住反噬，香消玉殒。她的尸身由一直在她身边的那只守护神兽带走，不知去向。
原来，原来她是将自己沉入了这里吗？恶魔之眼？
她用生命换回的生机却毁在自己手里，太辰眼看着那深沉的蓝，心脏紧紧揪起，疼的快要无法呼吸。
也好，也好！坠入她曾身陷的地方，恶魔之地也好，地狱之所也罢，他都心甘情愿！
“敢问帝君，接下来我该如何做？”太辰没有再垂下头，眼神里反而透出一丝坚毅。
碧荷挑了挑眉，没有立刻出声，而是手掌一翻，一只小小丹炉出现在她掌心。
“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太辰又是一惊，盯着那小丹炉嘴唇都在颤：“这昆仑炉帝君是从何处得来？”
碧荷没出声，手指把玩着昆仑炉，等着太辰继续开口。
太辰捏了捏拳头，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此炉便是我飞升之际收取这昆仑大陆时所炼制的法器。但因我修为不足，无法将大陆整体搬移，故才抽离核心地脉，导致剩余大陆破碎，无数生灵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