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娇滴滴的回道:“我姐姐病了,想请家里人过来看看。”
“这样啊,”狱掾点了点头,视线又落到吕雉身上,她那股子端庄矜持的劲儿,太叫他新鲜了。
狱掾笑道:“其实,我就能治。”
小婵一愣,娇嗔道:“大哥别说笑了。”
那狱掾笑道:“不就是涨·奶涨得难受吗,要不,我进去帮你姐姐吸吸?”
如此孟浪轻浮之言落到最为端庄守礼的二姬身上,叫小婵整个呆怔住了,而吕雉一张脸又红又白,她双手握得死紧,十个手指头几乎要掐进肉里去,整个羞愤欲死。
她完全忘记了如今处境,怒而喝道:“滚!”
“嘁!”狱掾见此眯着眼睛,不屑的嘁了一声,而后不仅没走,反而开始解腰间的铤钥,看样子是准备开牢门进来。
吕雉见此,脸一下子白了,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小婵却笑着迎了上去,从栅栏里伸出手,拉着狱掾说道:“这位大哥,我姐姐身子实在难受,所以说话失了分寸,请您多多谅解,我姐姐和任敖任狱掾相熟,和曹狱长也有交情,请您看在他们的面子上,多多包容。”
小婵的手伸到狱掾的掌心轻轻挠了挠,狱掾暧昧的笑了笑,不再解铤钥,而是捉住了小婵的手,捏了捏,两人又小声说了几句什么,那狱掾才终于走了。
小婵走到吕雉身边,拉开她的手,便见她两手各四个带血的月牙。
小婵皱着眉头道:“我晚点,问那狱掾要水,给姐姐擦擦,等任狱掾回来当值了,姐姐再找他帮忙,这几天先忍一忍。”
吕雉忍着发热的难受,撑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小婵,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她知道她要去做什么,她心里不落忍,可……
吕雉默了默,两行眼泪溢出眼眶,她艰难的开口道:“以后,随你怎么,姐姐都会护着你的。”
皇后的妹妹,即便是,难道樊哙还敢嫌弃吗?
小婵笑了笑,“谢谢姐姐,我知道。”
小婵扶着吕雉靠墙坐下,自己也靠坐在她身边。
隶妾是可以赎免的,可她和樊哙两个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么多钱财,所以她若想脱身,二姬是她能握住的唯一的机会。
时间在昏暗的环境里不知快慢的流走,吕雉难受得半昏半醒,迷迷糊糊间听闻外头传来一阵鸟叫,而后小婵悄悄的起身,竟从里头打开牢门出去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小婵带着一身淫靡的气味回来了,她端着一盆水走到吕雉身边,先拧了帕子擦了擦吕雉的手心,而后又浸湿拧干覆在吕雉的额头。
两人又熬了两日,终于等到了任敖,吕雉请他到吕家问信儿。
任敖摇了摇头,小声道:“县令不放人,说如今县衙不缺钱,就缺人。”
吕雉闻言,原本苍白的脸色一下子褪尽了血色,身形摇摇欲坠的看着他,小婵急忙搀着她的手扶住她。
任敖叹气道:“唉,这次,唉,县令也受了责罚,心里窝着火呢,他说只能赎一个,而且只能赎吕媭,说你是,是首恶之妻。”
小婵心下一动,吕雉身形又往下跌了两分,小婵急忙扶住她,态度坚决的说道;“我不赎免!姐姐在哪儿,我就在哪儿,我一直陪着姐姐!”
吕雉闻言,动容的看向小婵,她伸手搭在小婵搀扶着自己的手上,既感动又羞愧,感动于小婵对她的心意,羞愧于自己的自私,她没有办法开口劝小婵赎免。
小婵一脸姐妹情深的回望吕雉,见吕雉的神情,便知自己的目的已达成,吕雉若能出去,绝不会扔下自己不管。
然而小婵心里却不由自主的想着,若是少姬在此会是如何?
只怕会浅浅勾笑,双目却清冷不带一丝情绪的支使她、利用她,因为她必定能看穿她尽心的背后是因为她没能力为自己赎免。
任敖见此,心里也对小婵有了几分改观。
他道:“你们先安心在这里待着,等县令消了气,我立马去吕家传信。”
吕雉张了张嘴,到底没好意思说那狱掾言语轻薄她之事。
小婵知道她的难堪,捏了捏吕雉的手,那日之事她能应付,小婵接过话头,谢过了任敖。
然而两人这一等,就等了好几个月,直等到了始皇行到了会稽郡。
县衙内,周宁将自己的小杌子收了起来,身旁的假吏见此,问道:“周法吏明日不来当值?”
又是一年四月,盼已由假转真,去到偏院当值,而周宁身边,换了一个新来的假吏。
“嗯,我后面几日休假。”周宁笑着回了一句。
“真是可惜,”新来的假吏道:“估摸着这几日陛下就要巡游到我们这里,若是在县衙当值,或许能有幸瞻仰圣颜,周法吏此时休假,却是要错过了。”
此时始皇已登过了会稽山,祭祀了大禹,回程便要经过吴中县,快慢也就这几日功夫了。
周宁笑了笑,应和道:“是呀,太可惜了。”
她正是因为这几日始皇将至,才特意避开的。
这一次始皇出巡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政治意义不大,纯粹是始皇为了挽救自己性命、趋吉避凶的一次出巡,所以他将自己最宠爱的小儿子胡亥也带上了。
胡亥此人,乃是一个身份高贵、被宠坏了的,残暴不自知,做事凭喜好又不考虑利弊的小公子,恶不可怕,但又恶又蠢就很有杀伤力了,周宁完全不想和他碰面的,她的样貌不敢说艳绝天下,但到底有些引人注目。
而那样任性的人会有什么行为举动,完全是不可控的,她平静的生活极可能因为对方的一时兴起而走向完全不可知的方向,所以她选择休假,最大限度的避开这个可能性。
然而,有一个定律叫做墨菲定律。
在周宁休假的第二日,项羽来寻她出门看马,周宁拒了。
第三日,黑急促的敲响了她家的门,言始皇传召。
这是不可能拒的。
周宁笑着应下,整了整衣冠随黑往县衙走,一边在心里猜测着,始皇因何事会传召她一小小法吏。
黑的神色兴奋,乱七八糟的说着始皇仪仗的威风。
看来不是坏事,周宁莞尔一笑,而后心里叹息,果真是勤勉的帝王啊。
第51章 意外
黑激动的形容完始皇的威武, 见周宁还是浅笑晏晏,奇怪道:“周兄弟不好奇始皇因何事召见你吗?”
周宁笑了笑,“自是好奇的。”
“那怎么不见你问我?”黑又问道。
以黑狱掾的身份, 只怕能站的地方得离始皇有几百米远远,瞧瞧景听听音也就罢了,哪里能凑到始皇面前去,知道始皇的心思动向。
所以问他只是白问。
周宁笑道:“你与我交好, 若是知道,定会告诉我的, 咳咳。”
说完话, 周宁不适的轻咳了两声。
“哈哈哈哈, ”周宁这样肯定双方关系的说辞叫黑笑得很开心,他先是赞道:“你说得对,周兄弟不愧是我兄弟。”
而后黑又瞧了瞧周宁, 她今日并没有穿往常的宽袍大袖, 反而窄袖束身, 越发显得身形单薄纤细,便关心道:“你这身子骨真得好好练练,感觉你这一年得有小半年都是病着的。”
周宁笑了笑,谢过他的关心。
两人快步行到县衙附近, 只见大道两侧乌泱泱的站满了夹道观看的百姓,没错, 是站着的。
秦朝大臣上朝商论国事, 与君主答对也是坐着的,直到宋朝, 百官才站着上朝, 而到明清之际, 却是得跪着答话了。
大道中间,护卫始皇的士兵仪阵列队整齐,持枪佩剑,威风凛凛,似乎一眼望不见尽头。
迎面可见的方阵是骑兵,一溜的高头大马,居高临下、扬威耀武;第二方阵是旗幡方阵,黑色旗帜迎风招展,远远望去,几乎毫无缝隙的连成了一片。
再往后,隐隐可见马车的车顶,是一个巨型的九龙华盖,观之大小,较一座亭子的屋顶也不相上下,至于马车样式并不能瞧得分明,不仅是因为队伍太长太远,更因为护卫在马车身旁的禁军们,禁军们骑马护卫在马车两侧,身上的铠甲反射日光,其威武霸气之势,叫人不敢直视,再往后,似乎又是旗幡方阵。
周宁并不奇怪要在大街上拜见始皇,作为一个勤政的皇帝,始皇出巡是带上了文武百官的,其仪仗之大,一个小小的县衙根本放不下。
而黑,果然如周宁所想,连始皇的衣角都没见着,刚走近第一个方阵,就被骑兵拦在了外头。
而后一个骑兵出列,俯视着周宁问道:“你就是吴中县的法吏周宁?”
周宁作揖回道:“正是。”
骑兵上下打量着周宁,见她气质温和文雅,身形单薄羸弱,一身着装干净利落,没有半处可藏兵的地方,先就放心了几分。
而周宁见骑兵打量自己,自然的敛眸握拳,背过身咳了好几声,而后又作揖赔礼道:“某这几日因身体不适告了几天休,劳烦您带某拜见陛下时,让某站得远一些,若是过了病气给陛下,某就罪该万死了。”
骑兵脸上带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调转马头,对周宁道:“跟我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