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他可没忘了,萧何和曹参说过,这吕少姬还关系着沛令公子那处呢。
刘大嫂传完话后也不走,还在原地眼馋的念叨着小婵送来的一堆首饰。
刘季笑呵呵的打断了她的话,道:“大嫂喜欢,明日送大嫂一个,吕氏年纪小不懂事,大嫂多担待些,我进去看看。”
刘季东窜西窜的窜回了西厢,掩上门,上前扶着吕雉问道:“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原来吕雉越想越怕,越想越担心,刘季回屋时,她已经急哭了。
如今刘季是自家人,再说他在沛县人脉广,此事正需要他帮忙,吕雉也不瞒他,道:“小妹走了。”
刘季一愣,走了?去哪?
吕雉道:“父亲把她订给了沛令公子,明日便开始过礼,小妹留信给我说,她若嫁给沛令公子活不过五年,更会陷我们于两难,所以她走了。”
说完,吕雉的眼泪止不住的掉,她一个弱女子,她能去哪里?
她还把首饰都送给了自己,她……她不是走了,她这是,两行泪水溢出吕雉的眼眶,她的小妹这是决定要远远的、孤独的去死呀!
“她还叫我不担心,她说她会好好的,可我怎么不担心,那是我从小看大的亲妹妹呀!”
吕雉哭倒在刘季怀里,心里头一次生出了怨,她不怨妹妹,她怨她父亲。
她这么好的妹妹,体贴又善良,照顾家里每一个人的感受,为何父亲总不信她,不听她,把她逼上了这样的绝路!
父亲总说面相面相面相!可从小到大,小妹碍着谁了?自己的婚事拖到现在,不是他谁也瞧不上吗?他们避仇搬家,不是他给人相面惹的祸事吗?
吕雉越想越难受,心里酸涩得不行。
刘季疑惑道:“为什么嫁了就活不过五年,为什么会陷我们两难?这些谁告诉她的?”
吕雉哽咽道:“不用谁告诉,我妹妹自己就会算,你我的婚事便是她算的,她还算出我父亲去找沛令求情无用,所以早早的问母亲要了车,亲自去求了陈公子。”
这……刘季眯着眼也不知信了没信,他揽着吕雉,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别着急,你既说妹妹有这般本事,那她肯定不是乱跑,必定是早就打算好的。”
刘季把吕雉安抚到床上坐下,“现在着急也没用,若是动静大了,便是找回来,小妹的名声没有了,吕家和沛令也要结死仇了。”
吕雉擦了擦眼泪,道:“嗯,我让小婵去寻我大哥二哥了,希望她还没走远。”
“嗯,”刘季用手指替吕雉抹了抹眼泪,道:“我出去招待客人,别担心,有我呢。”
安抚好吕雉,刘季出去招待客人,但心里还想着吕雉说的事,故面上就带出几分。
樊哙是个直肠子,不懂就问,但刘季却是个有计较的,这事关系着他岳家的脸面,关系着吕雉的脸面,也就关系着他的脸面,不好声张。
刘季和樊哙碰了一杯酒,状似无意的问道:“你路过城门的时候,可有看到漂亮的小娘子出城?”
樊哙挠了挠后脑勺,嘿嘿笑道:“漂亮的小娘子没见着,倒是见到一个漂亮的小兄弟,长得真是太俊了。”
樊哙凑近刘季小声说道:“我觉得你说的那个吕家小女儿指不定都没他好看。”
刘季心思一动,笑道:“哪有那么好看的爷们,你瞧仔细啦,别是小娘子假扮的吧?”
樊哙回道:“嗐,我一眼看了也不信,所以特意瞧了瞧他的喉结,真是男的!”
“哦。”刘季听了这话,便把这事丢开,只等吕家大哥二哥那边传信过来,看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第26章 不能死
吕家偷偷找了三天,基本可以确定吕媭要么被人拐离了沛县,要么便是……死了。
此时的吕家愁云密布,吕公的怒气犹未平息,“孽女,孽女!”
刘季站在吕家的大厅,吕雉和吕母抱着哭作一团,吕雉眼睛红肿,数不清这几日哭了多少回,就是此时也是泪水涟涟。
吕母用帕子捂着嘴呜咽,吕泽和吕释之皱着眉头很是苦恼,吕大嫂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吕二嫂的神情最是复杂但也并不难读懂。
她看刘季时,是既嫌恶又防备;看吕公时,则是埋怨连带着幸灾乐祸。
小婵跪在厅中,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当日的情景,但少姬私下与陈公子联系之事,她一个字没有吐露。
怎么说?说她嫌弃二姬的婚事,说她生了小心思,说她配合少姬设计让二姑爷入狱?
她怕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小婵的头磕在地上,贴得紧紧的。
早早的就让吕雉和小婵为她制衣做鞋,她是谋划了多久?这家里这许多人竟一个也没有发觉!
说实话,刚听到消息的时候,刘季觉得这被媳妇说得神奇的小妹不过如此,便是真有能预言卜算的本事,但也太天真了。
一个小娘子独自离家要过活可太难了,没有传验,没有正经的身份,只要处理好手脚,便是偷偷的将她杀了囚了,她也无可奈何。
可如今细想细品,他却觉得她有本事在外头过得好好的,只是又奇怪,她并未带走传验,是如何出城的呢?
但相较于她死了,他还是觉得她是离开了沛县,若真是要寻死,何必费那么多功夫准备。
仆从战战兢兢的进来禀告,打断了屋里人各自的心思,“家主,沛令又遣人来问了。”
吕公的怒气戛然而止,在屋里疾走了两圈,末了一脚踢翻小几后,发狠道:“罢,我亲自去和沛令说,只当我没生这个女儿,从今往后我只当她死了!”
吕母闻言顿时捶着胸口呜咽出声,在她心头,她不觉得吕公是在说气话,三天了,整整三天没有一点音讯,她是真觉得女儿在外头……,“呜呜,我可怜的媭儿呀!”
这三日,刘季也把陈彦对吕家小女儿的倾慕之心看得明明白白了,打吕雉出嫁的第二天起,便天天遣人来问何时开始过礼。
刘季劝道:“还是得好好想想说辞。”
若直说是为了逃婚跑的,那真是把沛令和沛令公子的脸皮扔地下踩了。
吕公深呼一口气,他如何不知道。
吕泽试探着说道:“便说小妹……暴毙?”
吕释之补充道:“先只说病了,拖上一拖,待过几日,再说急病去了吧。”
吕公点头应了,闭了闭眼,缓了缓神情,亲自去县衙寻沛令。
见吕公出了门,吕雉哽咽着请求道:“既然还能拖上几日功夫,我们便再找一找吧。”
吕二嫂快言快语,“找回来也没人听她的,左右也活不过五年。”
吕释之瞪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呢?大家都担心小妹呢,你在这儿说什么风凉话?”
吕二嫂不敢和公爹呛声,却不怕自己丈夫,此时她瞥了刘季一眼,尖声怼回去,“我不想小妹回来吗?没有小妹,谁替我儿子看命?”
这,吕释之偷瞥了一眼刘季,用眼神警告吕二嫂不要乱说话。
吕二嫂却甩了一下帕子,笑了起来,“瞧我说的?就是小妹在家,”吕二嫂笑着顿了一下,“也不让小妹说呀。”
吕二嫂走到刘季旁边,捂嘴笑道:“不过也不怕,家里走了小妹,这不又来了个贵人吗?贵人您给咱们想想法子,这要如何应对沛令那边呢?”
吕二嫂又走近一步,语气咄咄逼人起来,“要知道,当初您犯事入狱,小妹可是轻轻松松就把您给救出来了呢。”
吕释之扯住她斥道:“行了,闭嘴,你下去看禄儿吧。”
“呵。”吕二嫂把胳膊从吕释之手里挣脱出来,嗤笑一声走了。
刘季不知道他们打什么哑谜,但听话音,吕二嫂对他很是不善,对吕公也有很多不满,为什么?就为了一个私自逃婚的小女儿?
吕家这些人的反应也很奇怪,吕二嫂说了这么许多,除了吕释之稍微拦了拦,旁的要么只顾着哭,要么就皱眉看着,有几分放任的意思。
这是都对他不喜,或是都对吕公不满?
这吕媭竟对吕家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刘季心下计较着,面上却像是没听懂吕二嫂话中的不屑,笑道:“我前次真是多亏了小妹,只是我这人脑子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不过我和县衙里的萧主吏相熟,要不寻他想想法子?”
告诉外人?那吕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吕泽断然拒绝道:“不用,此事就如此吧。”
可显然此事不能如此,当天下午,吕公拉着脸回来了。
他们小瞧了陈彦对吕媭的执着,竟闹着要亲自来看望,吕公没有法子,又不能说吕媭逃婚,只能说他看吕媭乃天煞孤星,他不能让她祸害老友独子,将她逐出家门了。
陈彦当即气红了眼,就要与吕公理论,沛令急忙拉住他,对吕公道:“你看我儿子这心,唉,我也没有办法,若实在面相有碍,不若换个身份让她嫁入我家中,虽名分上差一些,好歹也叫侄女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也全了我儿子的心愿。”
陈彦的怒气一滞,对,这样更好,让少姬彻底与吕家斩断联系,往后只有他疼她便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