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这颜色正好。”叶闻用手指沾了点口脂,转身点在了释言的眉心,看起来就像是一颗红痣落在了上面,将释言白皙无暇的脸衬托得明艳不可方物,似梦似幻,不像真人。
叶闻打量着他的脸。在神话故事中,修成正果的佛和菩萨眉间都有一颗红点,代表天眼无碍,佛眼通达。她想,若是释言哪天成佛了,大概也是这般模样吧。
释言抬手向眉心摸去,叶闻抓住他的手,眼睛笑得弯起,“挺好看的,就不要擦了吧。”
释言迟疑了一下,放下了手。
叶闻收回视线,将手上的盒子盖起来,“传言,佛有三十二相,白毫相如日之正中,能放光明。生此相者,则代表着功德圆满,佛法无边。”
胭脂铺老板看着释言眉心的红点,惊奇道:“当真有此事?”
释言微抿唇角,淡色的唇划出一道很淡的笑,却笑而不语。
叶闻瞥了释言一眼,对着胭脂铺老板耳语了几句。老板徐徐的睁大眼睛,不断的点着头。
少时,叶闻转头对释言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释言看着叶闻,点了下头。叶闻和胭脂铺老板说话的时候,刻意用了法术不让他听见。也不知她是要做什么。
叶闻和胭脂铺老板进了店铺里面。过了一个时辰,胭脂铺老板才笑容满面的走出来。
没看见叶闻的身影,释言问道:“她呢?”
第87章
释言刚问完, 视线便落在了胭脂铺老板的身后,一袭红衣的女子安安静静的立在那里。
古怪的是, 女子分明拥有绝世的容颜和强烈的存在感, 可身上的气息却微弱到让人无法察觉,若不是那身红衣惹眼,很难想象那里还站着一个人。
这是一种很高深的隐息术,即便是释言, 也没办法不被影响。
而释言能注意到她,并不是因为她有着出众的容貌,也不是因为发现了那令人熟悉的眉眼, 而是他的身体出现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像上次在地狱沼泽再次遇见叶闻一样,他的心绪变得无法宁静, 目光也会不受控制的被牵引。
他不止一次觉得,自己被下了蛊,虽然他明知道这并非是毒蛊所为。若是非用一句话形容,那大概是他对这只魔动了情, 上了心。
老板见释言盯着她身后看, 别有深意的笑了,将身后有些窘迫的叶闻推了出去。
她经营胭脂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俊美得不给男子留活路的女子。那张脸, 别说是为其上妆,她连碰一下都觉得是亵渎。若不是实在心痒难耐,她还真不敢在上面画蛇添足。
可即便她费了很大的一番功夫去妆点那张脸, 也都不如原来的好看。很难想象一个女子的样貌能同时包含刚柔两面,正因为那刚的部分太过耀眼,才使得她第一眼见到叶闻时,便觉得她是个男子。
所以到最后,她什么胭脂珠粉都没给叶闻涂,只在她的眼角处勾画了几笔,唇上添了点色。
由于没有刻意的柔化,反倒将叶闻那张脸变得更加肆意张扬。那是一种可以彻底无视性别的美,摄魂夺魄,非常具有攻击性。
恐怕无论男女,都会为之动容吧。
“你觉得如何?”胭脂铺老板噙着笑意的眼睛期待的看向释言。说到底还是女为悦己者容,刚看他们进来时的样子,便知这是一对有情人。可惜眼前这个是和尚,观其相貌气质,他们怕是不那么容易在一起。
“喂……”叶闻被推着往前走了几步,看了眼释言,回头看向自作主张的胭脂铺老板,“为何要问他啊?”
释言打量着叶闻的眉眼,见叶闻不自在的模样,眼中带着笑意,轻声回复道:“很好。”
的确很好,好得超乎想象。
之前在蝴蝶谷,叶闻穿女装看起来就像是男扮女装。而这次不一样,那双幽深冷锐的眼睛多了三分魅惑,平日里淡得人心发冷的唇,也被覆上了一层暖阳般的红色。现在在他眼前的,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女子,慵懒,绝色,却又充满了危险。
叶闻还不太适应自己的女装,她不确定自己这样看起来会不会很别扭,听到释言不怎么走心的回答,撩起眼皮,抬脚走到他面前,那张带有冲击力的脸凑到他面前,似笑非笑的追问道:“哪里好?”
释言凝视着叶闻那双具有侵略性的眸子,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哪里都好。”
“比如呢?”
“……”
释言缄默,叶闻翻了个白眼,也不指望他能说出什么让她高兴的话,转身递给老板两锭金子。
出了胭脂铺,叶闻双手背在身后,倒着走路,眼睛却看着一言不发的释言。
“你的眼睛为何一直躲着我?”
“看路。”释言的回答言简意赅。
到了释言这样的修为阶段,哪里还需要用眼睛看路?叶闻停下脚步,郁闷的说道:“我这个样子还是太怪了吗?”
释言拿在手中的佛珠一顿,跟着叶闻停了下来,轻叹道:“佛宗生有一种灵植,清新淡雅,洁净纯莹;花开之时,赏心悦目,芳香醉人。可这种灵植却不能久视,常有弟子为其心醉神迷,流连忘返。师尊见弟子们无心打坐,便责令所有弟子,日后不许再看此花。”
“咦?”叶闻惊疑不定的盯着释言,“你不会是在以此花类比我吧?你在夸我和你们佛宗的花一样好看吗?”
?╮( ̄c.x.独.家﹏ ̄)╭?
按释言的出牌套路,不是应该说‘相由心生,施主不必过于在乎外貌的美丑,你的心善了,人也就漂亮了’。
释言眼中透着凝重,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低声回道:“你比之更甚。”
叶闻抓了抓耳朵上的耳饰,从来都不知道脸红是什么的她,耳朵竟然有些发烫。不是没人夸过她的样貌,却是第一次有人夸她女性装扮好看。
“谢谢啊。”道完谢,叶闻觉得有些不对,轻咳了一声,“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释言的视线在叶闻身后不远处的地方停留了片刻,转眸看向叶闻,“你不打算管一下他吗?他似乎快撑不住了。”
“不想管。”叶闻伸手按住自己的太阳穴。沈挚已经跟了她半天了,而且从他身上的血气判断,他还受着伤。她离开的时候,将魔界全权交给了沈挚,若不是魔界出事,沈挚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这么长时间,她都当做沈挚不存在,就是因为她不想管魔界的事了。她对魔界没有一丝归属感,也没有那种占了魔尊的身体,就要帮魔尊做事的高层次觉悟。她不想把自己最后的一点时间,都浪费在魔界的事情上面。
她想等沈挚撑不住了,再将人找个地方好好安置,然后想个法子甩掉他。她可以不管魔界,但沈挚不止一次复活过她,算是她的恩人,怎么说也不能就放任着不管。
说来也奇怪,无论她修为多高,无论她怎么隐藏自身的气息,沈挚都能准确找到她的位置,仿佛她身上装了定位器。
“不妨叫他过来问问。”释言看得出来,叶闻是不想管魔界的事,但对沈挚却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关心。
“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关心我的魔卫的。”叶闻倾身看着释言的眼睛,手指勾住他手中的佛珠,慢慢的抽出,“你想好了,我若是管了他,魔界的事可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释言看着被她抢过去的佛珠,轻声道:“顺心而为。”
……
沈挚低垂着眸子躲在暗处,脸色苍白得如同病入膏肓的病人,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那双冷然的眸子一颤,立刻跪在地上,弯下脊背,低头恭敬的道:“主上,奴无能,未能守住魔界。奴罪该万死,请主上赐罚。”
“起来。”叶闻轻轻抬了下手,沈挚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之力扶起。
“魔界发生了何事?”
沈挚站直脊背,眼中突兀的映入一抹红色,微抬眼帘,却不敢正视叶闻的脸,素来冷酷的嗓音里多了一抹虚弱,“魔将和三大魔王联合叛变,魔界现如今被天苍掌控。”
天苍?叶闻眉头一皱。五百年了,她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天苍过去曾在魔界大肆用魔族的身体制作傀儡,并想用那些傀儡一统魔界,结果差点被夜闻打死,最后还是使用了傀儡的假死术,才得以逃脱。这次听闻她的死讯,天苍会回去魔界并不奇怪。
“雪纶被天苍控制了吗?”
“奴不知,魔将神情无异,奴看不出他是否被控制。”沈挚的脸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
叶闻注意到他腰间往外冒的血,手掌靠近他的腰侧,用魔气帮他止血。同为魔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沈挚的伤口快速愈合,脸色也好了不少。
“多谢主上。”说完,沈挚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叶闻想也没想伸手将人接住,发现沈挚昏迷了过去,立即用神识查看。
释言问道:“他可还好?”
“还好,只是过度劳累,加上失血过多,过几个时辰便能醒。”叶闻叹了口气,手从沈挚的背后穿过。比起背一个人在身后,她更喜欢直接打横抱着,因为将人背在后面,看不见人的一举一动,会使她感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