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隔好几个省份,傅嘉延也终于告别了那段灰色的过往。新的城市,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去,除了……原主。
沈荔这才知道,事实并非像傅嘉延说的那样,因为推测出她失去那关键几日记忆,所以谎称有约骗了她,其实什么也没有。原主之所以能在傅嘉延厌恶她的情况下,跑在全校女生前头捷足先登,确实是和傅嘉延有赌约。
原主对傅嘉延过于痴迷,想办法借到账号,用VPN了他初中论坛,但凡搜索傅嘉延的名字,出来的贴子绝大多数都与弑父有关。那些议论不堪入目,别人怕,原主不怕。她先入为主了,对傅嘉延的过去全盘接受,却脑子一热,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原主威胁傅嘉延,如果不与她在一起,就把那些过去抖到嘉年来。傅嘉延不是那么在意人言,但这些以讹传讹的事,会给生活带来不少麻烦,他不想回到每天都在处理麻烦的状态里。相比之下,多个形同虚设的女友会更省事些。
原主本无意于伤害他,只是想达成自己的目的,最后约定半年为期,努力蹦跶刷存在感,但傅嘉延已经对她厌恶至极,一个眼神都不愿再给。
再后便是茶柔到来,剧情展开。
后续的剧情占了大半本书,却不那么重要,因为剧情线已经偏离。
但沈荔知道了系统对茶柔说过的话,知道了驱策茶柔完成系统任务的动力是什么。
身为世界的主角,拥有超越常人的气运,既可能作用于与生俱来的外在条件,又可能化作面临糟糕困境的运气。若与系统解绑,这样的气运会消失,回到原始水平。举例便是,倘若茶柔相貌原有七分,财富原有七分,在气运作用下达到九分,脱离系统后又会回到七分,锦鲤体质也会失效。
至于原始水平究竟是怎样的水平,之前都不得而知,只能交给时间证明,和拆盲盒一样刺激。
在原书中,女配沈荔因为恋爱脑而傻里傻气,不断作死,在促进身边人对茶柔好感度爆表的道路上不懈努力。茶柔相当于开了低难度副本,很快被众星捧月,金手指越滚越多,越来越强效,甚至有了智商和情商的加成,还有蛊惑他人的能力,自然是没有拆这个盲盒的机会。
现实却不然,如今这盲盒非拆不可,所以茶柔转学了,或许是想化解这份突兀的变化。
不仅她要拆,傅嘉延也要拆。
原书里,傅嘉准在回国的路上就出车祸下线了,他只是一个工具人,作者塑造出这样偏激极端的性格,是为了突出男主的美强惨。放在现实角度来说,傅嘉准下线得这么顺利,可能得益于傅嘉延的运气,规避了潜在的隐患。
但现在剧情脱缰,傅嘉延气运消失,傅嘉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顺利回国,可能就没那么好办了。偏激的人事总是让人头皮发麻,想起那天少年阴狠的眼神,沈荔想她得尽快回去。
……
做好安排计划重新打开手机的时候,沈荔正好看见裴星洲的消息。
高考结束了,似乎不怎么适合宅在家里。考生们都想着怎么疯玩,只有她直线去了书店,又直线回家开始看书,再列了满满一张计划表,还没想着放松。
沈荔想了想,第二天拉着裴星洲一起去了借宿的那座山。
本来想带他去那座庙,那座庙却消失不见了。
好在山上茂林修竹,清涧潺潺,雾气缭绕,景色极佳,算是出游的好去处,不虚此一行。
裴星洲很早就约过她爬山,但一直没找到机会,他知道她学习忙,便不打扰。但在她心情低落的时候,又会及时出现。
沈荔觉得裴星洲像是一阵风,不知不觉中无声地把她的生活包裹起来。自己隐瞒他离开,说是不想徒添伤感,实则是一件自私的事情。
黄昏时刻,沈荔心中微动,又折返了回去。正如强烈的第六感,那座庙宇果然再次出现了。
她对裴星洲道:“那天我在这里借宿,还借了点路费,现在得回去还钱。”
裴星洲应了声好,陪她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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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房价水涨船高,全款买房的人已经不多了,叶氏夫妇折腾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把房子卖了,搬回了老破小。
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们心生怨念,伪造了一张虚假合同,自己从卖房的钱里抠了一笔留下来,和沈荔说是房子难卖,打折卖出去的。
陈芝侥幸地想,就算是鬼魂,也不至于把每一笔账都算清楚,又不是能洞察一切的上帝。倘若把全部钱款都上交了,他们会彻底回归清贫的日子。
但沈荔真就尽可能算了大概,知道这笔钱远远不够:“你们是来打发我的?”
“没有……”陈芝低声嗫嚅,目光轻抬,打量着沈荔神色。
沈荔面无表情:“再给最后一次机会,二十三号以前,如果你们不是诚心悔过,我们拭目以待。”
陈芝确实不是诚心悔过,而是出于忌惮。她看沈荔没有提及具体数额,说辞含糊不清,估计就是不知道具体有多少,但又想震慑她。所以她也只是浮于表面,零零碎碎地补了一点,然后继续烧香拜佛。
二十三号这天,叶建华和陈芝担心在外出现什么意外,难以应对,一齐请假待在家里。觉得就算是违背科学的事情,两个人的力量总比一个人大。
他们备好干粮,点了几柱香,希望这是和平安定的一天,但这样的希望很快就破灭了。
从上午九点开始,他们的手机开始疯狂振动,近乎夺命连环call的架势。陈芝觉得这不同寻常,因为她和叶建华都不是领导层的人物,朋友一般发的是微信,平时除了骚扰电话,几乎没什么人找。
为什么她和叶建华同时收到这么多电话,而且偏偏是在沈荔口中的二十三号这天?
陈芝顿生寒意,抱着叶建华的手臂,怂恿他接电话。感受到男人手臂的颤抖,她心虚得有些后悔,要是不私留那些钱,他们就不用如此战战兢兢。
罢了,天还能塌下来不成,熬过去就好了,陈芝这样想到。
结果电话那端是一个和蔼的女声,自称沈荔的班主任。
接下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班主任竟然说,沈荔高考发挥极佳,一举摘下全省的理科状元?!
叶氏夫妇这才反应过来,今天是高考出分的日子。
而他们连沈荔什么时候回到学校复学又参加高考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沈荔什么时候到达了状元水平,她明明生了那么久的病?
恐怕这世界上再天才的学子,都无法信誓旦旦自己高考能发挥如常,超越所有人拿下第一。考试不仅需要实力,还需要运气,沈荔如何能在十几天前预知这一切,还这般胸有成竹?
这于夫妻二人完全是违规常理的事情。违规常理,那便是惊悚恐怖。这样的喜事前,他们只觉得头皮发麻。
好在那震得不停的电话,都是亲朋好友打来的,除了对他们隐瞒沈荔康复消息的嗔怪,更多的是惊叹、羡慕与祝贺。说他们随手培养一个孩子,就培养得这么好。
叶建华刚开始几个电话还接得直冒冷汗,多接了几个,彩虹屁听得多了,慢慢就飘了起来。
“是是是,还可以。经验啊,我回头和你交流!诶诶诶,谢谢!升学宴肯定会邀请你!补习啊,回头问问她有没有空,可能不一定有!”
不得不说,他们作为沈荔的养父母,在沈荔考上状元这事上沾了极大的光。
叶氏夫妇齐齐松了口气,从回避着不敢接,到恨不得有电话打进来,接受外界的溢美与恭维,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颠覆。
结果颠覆的不仅仅是他们的态度,从一个未知号码开始,风向突然变了。
叶建华刚刚按下接听键,尖锐的女声就从听筒里传来,张口就骂,而且越骂越难听,什么词语污秽便什么往外边儿冒。
“你他妈神经病吧!什么素质!”叶建华听得火大,二话不说叩了电话,眉宇间笼着愠气。
陈芝隐约听到有人在咄咄逼人:“怎么了?”
叶建华无语道:“不知道,吵吵嚷嚷我耳朵都聋了!可能是个打错的!”
他话音尚未落下,又一串未知号码打了进来。
陈芝手机亦然。
叶建华和陈芝面面相觑,同时按了接听,同时迎来了一串噼里啪啦的指责,把他们人都怼懵了。
一连接了几个电话,总算明白过来——
沈荔接受了媒体采访,当着镜头的面把他们这些年做过的事情全部曝光了!
若说以前沈荔的挣扎反抗全都石沉大海,现在则不然。
她手里有了积蓄,把自己收拾得精致亮丽,一改往日素色校服的沉闷,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比翻倍的颜值更夺目的,是从内自外散发的气质。
状元本就是一个具有关注度和话题度的身份,加上出众的外在,以及比其他省份状元都要高出不少的恐怖分数——连语文这样的学科都可以考上一百四十,沈荔很快在全国上下几十个状元中脱颖而出,以最美高考状元的话题窜上热搜榜,面临无数媒体的采访邀约。
沈荔没有对外留叶建华和陈芝的手机号码,只留了自己的,所有与媒体的交涉都是一人完成。她选择在曝光度最大的时候,抖出这十年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