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朱成章这么问，顾舒窈神情幽怨地看向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朱成章觉得自己的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碧城……你别和我卖关子！过几日便是攻占金陵的大战了，你有什么事儿就直接说出来，莫要耽误了大事！”
在这时候朱成章都还只想得到自己的夺位大事，顾舒窈不由得有些同情起白翩翩来。
又长叹了一声，顾舒窈方才在朱成章戒备的眼神中开口，道：“八郎……白姑娘可有告诉你——她怀孕了？”
朱成章原以为白翩翩有孕一事自己是捂得严严实实的，所以顾舒窈这话说完，他整个人都懵了——阮碧城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可到底老谋深算，朱成章只懵了那一会儿，便反应过来了：“碧城你可别听信外面的鬼话！翩翩是喝了避子汤的，不可能有孕！”
“有没有孕，让军医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顾舒窈轻飘飘地说了这么一句，一旁的白翩翩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而一早候在外头的刘军医听到阮碧城这话，便掀开门帘进屋来，向朱成章行了个礼，就去抓白翩翩的脉门。
见状，朱成章心中一急，上前想拦，却让顾舒窈一个擒拿手给捉住了。
“阮碧城！你要以下犯上吗？！”
朱成章怒吼道。
朱成章声音大，顾舒窈的声音更大：“晋王！你要为了白翩翩这个贱人和我翻脸吗？！”
顾舒窈的这句话点醒了朱成章。
——是了，这个关键时刻，他不能和她置气！
意识到这一点，朱成章强按下心头怒火，压低了声音问顾舒窈：“阮碧城，你想怎样？！”
闻言，顾舒窈将眉毛一挑，正要说话，一旁的刘军医已经给白翩翩把完脉了。
“殿下，将军，从脉象上看，白姑娘的确有孕，已经快三个月了。”
刘军医一锤定音，白翩翩的脸“唰”地一下血色全无。
朱成章的脸色也变成了白纸。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顾舒窈一把甩开了朱成章的手，后退一步，向着朱成章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而后朗声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承诺？你说过——待拿下这江山，你的皇后会是我阮碧城。你的皇长子，必将由我所出。”
说到这儿，顾舒窈顿了一顿，目光如炬，灼灼地看着朱成章：“殿下金口玉言，这话可还作数？”
————
顾舒窈声音朗朗，听在朱成章耳中却像手指甲刮在玻璃上一样刺耳。
朱成章很想冲着顾舒窈怒吼，命人将她拖下去大打五十大板然后斩首示众！
但是朱成章也清楚地知道，他现在不能。
喉头发紧，朱成章艰难地开口回答顾舒窈道：“作数。”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顾舒窈施施然回答道：“那臣了解了。”
像是怕顾舒窈接下来要说出什么可怕的话一般，朱成章飞快地说了一句：“万一翩翩怀的是个女孩呢？”
顾舒窈冷冷地瞥了朱成章一眼：“万一是男孩呢？殿下敢保证这个万一吗？”
朱成章噎住了。
拱手对朱成章一揖，顾舒窈道：“白翩翩这边就由殿下处理了。臣的亲兵刘婉儿就留在此处，帮殿下料理此桩事务。希望殿下能早早处理好，莫要坏了攻城大事。”
说完，顾舒窈不待朱成章回复，留下了自己的亲信刘婉儿，告退了。
————
朱成章知道刘婉儿是留下来监视自己的，但是打狗要看主人，他动不得她。
有刘婉儿在，朱成章也没办法糊弄顾舒窈。
两相权衡，朱成章决定先牺牲一下白翩翩。
让刘军医煮了稠稠的一碗堕胎药来，朱成章端到白翩翩面前，好声好气地劝她道：“翩翩，你且忍一忍，把这碗喝了……我现在正值用人的关键时刻，我少不得阮碧城……咱们这时候先顺着她的意，让她相信我对她是真心的，然后帮着我拿下金陵……”
听到朱成章这番话，白翩翩只瞪圆了自己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他，凄切道：“殿下！这可是您的亲生骨肉呐！您怎么忍心？！”
提到这个，朱成章眼圈乍地一红，而后咬牙切齿道：“翩翩！我又何尝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但是阮碧城逼人太甚，而我又不得不依赖于她的能力……是这个孩子福薄，没办法来到这个世上……”
“不！不！”白翩翩猛地一甩手，一把打翻了朱成章手里的药碗，然后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肚子，“不！殿下！我要这个孩子！！我要留下他！！”
朱成章一时不查，让碗里的药汁泼了满身。
朱成章恼羞成怒，当即便抬手对着白翩翩的脸狠抽了一巴掌下去：“白翩翩！你不许胡闹！”
朱成章这一巴掌，直接把白翩翩打懵了。
好半响过去，白翩翩回过神来，两行眼泪滚滚落下：“八郎……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白翩翩不敢相信——素来将自己捧在手心上的朱成章居然敢动手打她！
看到白翩翩这幅可怜模样，要是在平时，朱成章肯定就抱着她好好地哄上一哄了。但是最近他的麻烦特别多，原本用得好好的亲信不知道怎么地就用不顺手起来，还有好几个叛逃的……在军中朱成章也处处掣肘，时时被阮碧城压着，心烦如麻，哪里还有耐心哄人？
冷了脸，朱成章呵斥白翩翩道：“白翩翩，你少给我作妖！这碗堕胎药你不喝也得喝！这个孩子，不能降生到世上来！”
————
朱成章让刘军医又熬了一碗堕胎药来。
白翩翩殊死抵抗，将朱成章的脸都抓破了，还是让他按在桌子上，拧着下颚骨，硬是将一整碗堕胎药给灌了下去。
在白翩翩绝望的眼神之中，朱成章附在她耳边，温柔地对她道：“翩翩，这一个没有了不要紧，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我的皇后是你，我的皇长子也会是你生的……翩翩，信我，忍一忍。忍过了这次就好了！”
朱成章这番话说完，白翩翩的眼神由绝望变作了愤恨！
“呸——！”白翩翩朝着朱成章的脸狠狠地吐了一口痰，“朱成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
朱成章到底还算有些良心，被白翩翩唾面，也没有迁怒于她。
抬手将脸上的浓痰抹去，朱成章对白翩翩道：“翩翩！别恨我！要恨就恨阮碧城！是她，是她夺走了我们的孩子！要恨就恨她！”
白翩翩目露凶光，凶狠地瞪着朱成章，像是要恨不得当场把他吃掉！
“朱成章！你们会一起下地狱的！”
————
药效来得很快。
才过去半刻钟，白翩翩的肚子就跟排山倒海一般地翻滚起来。
看到白翩翩痛得在床上打滚，朱成章心疼不已，紧紧地抱着她，不停地安慰她：“翩翩！翩翩忍一忍！马上就过去了！”
“朱成章！我恨你！我恨你！啊——好痛！八郎！我好痛！！”
白翩翩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在朱成章的怀中撕咬扭打，像一只发疯发狂的小兽。
闹到最后，白翩翩痛得晕死过去了。
她身体里流出来的鲜血，将床榻都染红了。
也染红了朱成章身上的衣袍。
感觉到怀中的白翩翩呼吸逐渐微弱，朱成章这才反应过来，忙高声传唤军医。
刘军医知道此这个堕胎药药效狠，所以一直没有离开，朱成章一召唤，马上带着几个学徒冲进白翩翩的帐篷来，抢救白翩翩。
朱成章是被人群给挤到外头去的。
一脸茫然地听着帐内兵荒马乱的声音，朱成章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帐篷门帘旁边的顾舒窈。
“这下，你满意了吗？”
一身是血的朱成章问顾舒窈道。
他已经出离愤怒了，说话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顾舒窈默默地注视了朱成章半响，才开口反问：“殿下是在责怪我？”
朱成章没回答。
顾舒窈淡然一笑，不想同朱成章废话，丢下一句“金陵大战殿下便放心罢”，便转身走了。
第30章 可飒可嗲阮将军【七】
经过刘军医等人的奋力抢救，白翩翩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还是活过来了。
但是性情大变。
一改往里日对朱成章的温柔可意，白翩翩现在对朱成章日日都是冷嘲热讽，恨不得戳他的脊梁骨，骂他是个没有担当的软蛋！
亲手杀死爱人肚子里的孩子，朱成章已经十分难过，再被白翩翩这般对待……
晋王他，心里苦呐！
这心里一苦，朱成章就想借酒消愁。这借酒消愁，朱成章就要找个人陪着说话。
结果他不找别人，偏偏还找上了顾舒窈。
看着晋王两碗烧刀子酒下肚顿时就醉得找不着北，顾舒窈简直满脑子问号。
？？？？
晋王殿下您有事儿吗？！
难不成是对我因恨生爱所以要和我搞好关系了？
这不能够吧？！
————
可疑惑归疑惑，顾舒窈还是命人将喝得醉醺醺的朱成章拎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