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回了乾清宫之后,苏云溪便觑着他神色,一边小声问:“您等会儿可还忙?”
她的眉眼在烛火下有一层暖光,康熙回眸忘了一眼,轻笑着问:“怎的了?”
苏云溪有些纠结,想了想还是说道:“想让您陪着睡。”
这大冬天的,自己抱着被子睡,也太惨了一点。
她想想都觉得自己是好惨一女的,但是帝王的特殊性,又让□□这样的事,变得格外难以言喻。
康熙上下打量着她,半晌才沉吟道:“到底才一月有余,胎未坐稳……”
说着说着,苏云溪突然就懂了。
她闹了个大红脸,羞涩道:“不是这个意思。”
这算是个什么事,她就不是这么馋肉的人,再加上这怀着身孕呢,孰轻孰重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就是陪臣妾睡觉。”苏云溪认真解释。
看着她的样子,康熙也知道,约莫是他想岔了,便跟着笑起来,轻声道:“成。”
既然睡在一处,康熙往床上一坐,梁九功便跪在一旁给他脱靴子,一旁的小太监捧着洗脚盆,跪地放在边上。
苏云溪看着他洗脚,突然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便立在一旁,袖手问:“臣妾给您洗脚?”
康熙觑了她一眼,话音刚落,她就坐在妆奁前开始卸钗鬟,话是这么说,但是一点给他洗脚的意思都没有。
“成啊。”她不来,他反倒应下了。
苏云溪原以为他会推辞,闻言有些愣怔的回眸,指了指自己:“臣妾给您洗脚”
康熙慢条斯理的点头。
你不配。
她想。
然而人却乖乖的走了过来,往他身边一坐,示意金钏给她脱鞋子,两人的脚,放在一个桶里,她的脚一进去,就是一个机灵。
“这般烫?”
赶紧抽出来,带了一片的水。
康熙被她唬了一跳,抬眸一看,就见她脚红彤彤的一片,显然是烫着了。
“皮这般嫩。”感叹一句,感觉叫奴才换了温水来,一边道:“也不试试。”
瞧着她烫的这可怜样。
苏云溪鼓了鼓脸颊,轻嘶一声,看着康熙面不改色的泡脚,进水的那一瞬间,她是毫无防备,不曾想过竟会这般,谁知道好烫。
等洗完脚,她已经没什么精神了,脱了衣裳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的功夫就睡着了。
康熙这个□□的,原想着陪她说说心里话,不曾想睡这么快,便将她搂到怀里,也跟着一道睡了。
第二日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她还有些迷茫,被窝里暖烘烘的,不像她自个儿睡的时候,汤婆子挨不到的地方,都是冰凉的。
睡的舒服,这心情就好,再加上她一睁眼,就瞧见太阳很好。
“今儿的天气真不错。”她夸了一句,又想起昨儿的腊梅,便想着趁白日也去看看。
下楼的时候,叫奴才禀报一声,说要出去,苏云溪便走了。
小算带着几个面生的小太监一道,林林总总十来个人。
一行人走到宫道上,还是相当吸引人的,周边的奴才看着,没一会儿翊坤宫就出来人,问她做什么。
苏云溪瞧见是宜妃跟前的奴才,便笑着回去看腊梅。
那奴才笑着行礼,恭谨道:“宜妃娘娘叫奴才候着,说是瞧见您了,便跟您说一声,有事寻您呢。”
“成,本宫知道了。”苏云溪随口应下,便带着奴才一道往翊坤宫去。
等她到的时候,小公主正在跟小宫人一道踢毽子,小小的孩子,尚有些不会玩,但是一点都不气馁,失败了也笑的开怀。
“臣妾给宜妃姐姐请安,娘娘万安。”
苏云溪笑吟吟的请安。
一旁的小公主见她来了,也赶紧来见礼。
不得不说,宜妃将小公主养的很好,不卑不亢大方知礼。
宜妃无意跟她在小事上为难,只笑吟吟道:“好几日不见你,倒更妍丽了些。”她点了点她的脸颊,笑道:“竟将所有人都给比下去了。”
苏云溪听她这么说,心里就有谱了。
落寞的垂下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她声音有些低落,却还是强打起精神:“前儿有个□□令的,相貌如春日晓花,哪里就比妹妹差了。”
她明确的点出春令来,神色中的戚慌快要掩盖不住。
宜妃心里登时跟打翻了五味瓶似得难受,都猜着春令已经被临幸了,却没有正式的文书下来,因而只是猜测罢了。
但崇嫔在乾清宫住着,可以说有当时的第一手资料。
连她都是这个样子,约莫是成了。
可惜成的不是她。
宜妃脸上挂着的笑,登时勉强起来。
苏云溪看着宜妃的表现,心中愉悦,面上却仍旧淡淡的,像是兴致不高的样子。
说了几句,她就借口要走。
宜妃点点头,自己心里也有些乱,便没有阻拦。
所以说,万岁爷没有入后宫,并不是真的不想入后宫,而是觉得后宫诸人,已经不新鲜了不成。
这时日有些久,诸多妃嫔都有些嘀咕,说崇嫔独占了万岁爷不成。
然而有人去暗示了皇贵妃,却得到消息,说是彤史上,崇嫔的名也不多。
这意思就是,不光她们没有侍寝,就连住在乾清宫的崇嫔也没有什么机会。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万岁爷身上,宜妃若有所思,难不成……她白着脸想,难不成万岁爷现下有些不大好——有心无力?
当这四个字映入脑海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有了解释。
这后宫妃嫔一个个娇艳如花,定然是没有问题的,若说突然喜新厌旧,也是没有道理的,像是荣妃娘娘,那也是生了好几个孩子的老人了,前前后后得宠数十年。
一个人的本性,不会变的那么快。
所以,万岁爷,不太行了。
宜妃想到这里,小脸愈加惨白起来。
一个人能够想到这些,便有很多人能够想到,在康熙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风评被害。
故而在他不曾召幸任何人几日之后,太皇太后将他叫了过去。
桌上摆着几样小菜,甚至还有一壶温过的酒。
太皇太后眉眼慈和,笑着道:“哀家许久不曾和你一道吃酒了。”应该说就没有几次。,
在他儿时的时候,她管的比较严,不曾叫他放肆,而当他长大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比较紧绷,因为亲政、三藩这样的事,这关系没有裂,也差不多了。
今儿摆了酒,还笑吟吟的跟他说话。
康熙心里就是一突,看着太皇太后的脸,他不禁叹了口气。
“成。”他撩开衣摆,稳稳的坐下,先是给太皇太后倒了一杯酒,这才轻声道:“孙儿给老祖宗敬酒,这些年来,您辛苦了。”
老祖宗历经三朝,什么没见过,什么苦没吃过,该享的福,却没有多少。
当自己也年迈重来之后,再瞧见老祖宗,他心中就宽和不少。
两人碰了杯酒,老祖宗就开始说起从前来:“你小时候,才这么一点高,还没有书桌高呢,都是苏麻抱着你上凳子。”
“然后你也乖,叫你练大字就练,叫你背书你就背。”
长大后就不乖了,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觉得她这个老太婆的主张碍眼了。
可这天下是爱新觉罗的天下,她该放手的。
三藩的事情过去,两人之间的关系倒缓和些许,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破镜难圆。
康熙闻言,思绪也跟着飞远,那些曾经以为忘却的东西,又重新浮现在眼前,他举起酒杯,敬了敬之后,一口闷了。
酒过三巡,太皇太后觑着他的神色,才含含糊糊的问:“近些日子,怎的不入后宫?”
康熙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淡淡道:“不想入。”
这后宫妃嫔,他个个都瞧过不堪的样子,再叫他亲近,是万万做不到了。
“可是觉得不新鲜了?”她问。
听她说这么多,康熙也品出味来,在后宫问题上,老祖宗是不怎么管的,除非他做的极过分。
然而他自个儿有分寸,故而这些年来,从不曾发生过类似对话。
“您想说什么?”他轻声问。
太皇太后摸了摸鼻子,别开脸,轻声道:“哀家也是闲问问,你自个儿若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身子不舒坦,就叫御医过来诊脉,万不能讳疾忌医。”
这样一说,康熙眼神懵懂,他真的没有想到。
太皇太后见他确实有些不明白,就挑明了道:“如今宫中子嗣足够了,那也不能懈怠了。”
康熙直接气笑了。
“成,朕知道了。”合着这是说他不行呢。
磨了磨后槽牙,他冷声一笑:“后妃过的着实太舒坦了,竟然有心来猜测朕可行。”
太皇太后尴尬一笑,转而说起其他的。
“崇嫔这些日子在做什么,也不见她来玩了。”她问。
康熙想着对方那懒的恨不得长榻上的模样,无语道:“整日里憨吃酣睡的,猪仔什么样,她便是什么样。”
听他这么说,老祖宗眸色深了深,倒是没有说话。
又续了一会儿话,两人这才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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