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觉得这个看似文质彬彬成熟稳健的江大人太不要脸了,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用如此令人不齿的手段逼迫一个小姑娘,可王微到底不敢跟他现在就翻脸,只能做出一副气鼓鼓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畏惧的看了他一眼,怯怯的转向了那位一言不发的未来驸马大人。
“驸马……”
就算这家伙再怎么讨厌公主,至少眼下他们还是名义上有婚约的未婚夫妻,江大人此举跟当众打脸也没什么区别了,不是都说古代男人特别忍不了这种事情吗,王微不信他还能装作视而不见。
但令她没想到的是,这位驸马大人真的就毫无反应,连眼神都懒得施舍一个,保持着闭目养神的状态。哪怕在场其他人都用异样的视线打量着他,身边那个黑皮男的不屑都快从脸上溢出来了,他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王微顿时对他大生警惕,本以为他只是个自视甚高的二世祖,虚有其表,没想到意外的脸皮厚加沉得住气,这两个要素虽然说起来不好听,可都是欲成大事者必须有的品质。而且这个发现令她原本放松了一点的心情再度沉重起来,渣男驸马的沉默是不是意味着他私下早已跟江大人达成了什么协议,比如用公主的婚事换取更大利益之类的……
她决定再试探一下,便发挥了此生最大的演技,用略带哭腔的声音颤抖的道:“驸马,你、你到是说些什么呀。”
渣男驸马还没来得及回答,身边的黑皮就语带嘲笑的接话道:“是呀,驸马大人,公主千岁在叫你说话,怎可如此无礼,难道是驸马自持身份,连堂堂公主都不放在眼里了?也是,到底是老诚国公跟荣寿长公主的嫡孙,论身份,长乐公主还得称呼一句叔叔呢。想必是叔叔看不上自家侄女儿,可惜了公主殿下的花容月貌咯。”
对于这一番充满了恶意和嘲讽的说辞,渣男驸马理都懒得理睬,眉目不变,神情淡定,连一丝辩解的意图都没有,仿佛默认了对方的指责。按理说这种反应会招致鄙夷,理应有人站出来假惺惺的指责几句才对。但是满堂寂静,就像是大家集体耳聋。
王微的心情不可避免的再次变得更加不妙,看来外面的形式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这是公然的要背弃婚约不认账了啊。虽然王微并不打算真的强赖上这位出身高贵的王家子弟,可是有皇帝承认的婚约还敢如此行事,这位渣男驸马真的挺嚣张,他到底为了什么才有那么大的底气?
而且公开被这样的打脸,王微不是公主本人也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心里非常恼怒,即便是这位王大人再怎么看着一身清淡如水不动如山的君子之风,在她眼里也面目可憎,和猪头无异。这可是古代啊,被未婚夫这样羞辱,他还要不要公主做人了。
既然如此,那就互相伤害好了。
王微嘴一瘪,丝毫不顾忌形象的就哭了起来:“驸马,你为什么不理我,真的像她们说的那样,你不要我了吗?呜呜呜,我没有被侮辱,没有失去清白啊,你若不信,可以找人来验身——”
“咳咳咳咳,殿下慎言。”
没想到公主一个女儿家在一群男人面前大大咧咧的就说出了这么尴尬的话题,李宰相咳嗽着试图打断王微,但王微哪会在意这些,看着渣男神情微变,心里大为愉悦。呵呵,不就是嫌弃公主不干净外加失势没用了吗,她偏要将此人扣上一个凉薄无情的帽子。反正她已经搞清楚了,公主才十四岁,不到及笄之年,装疯卖傻一下也没那么打紧。
再说了,她都要被未婚夫悔婚了,情绪失控很正常嘛。
于是王微哭得更大声,用袖子挡住脸嚎得惊天动地,只不过她实在是挤不出多少眼泪,所以干打雷不下雨而已。
再怎么被看不起不当回事,她依旧是公主,而且还是个年纪不大的公主,在场的大多数人都能给她当爹当爷爷了,被她哭得无比尴尬,只好坐立不安的上前安慰请罪,还有人不怀好意的催促渣男驸马。
“王大人,这是怎么说,好歹您可是圣上钦定的驸马,千岁都哭成这样了,您还安坐不动,是不是有些过分了。再怎么出身高贵,可您还能高贵过公主千岁不成?”
“是啊,王大人,都闹成这样子,您一言不发不太好吧,之前就听到不少流言,说您似乎打算悔婚,那不成了公然抗旨吗。何不借此机会说个明白,好宽宽殿下的心。”
“涉及千岁下官实在不好开口,但事关殿下声誉,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上几句。世人皆知两年前圣上下旨将殿下赐婚于王大人,虽未成婚,名分已定,岂可让殿下独居于其他男子宅邸中,江大人出身微寒在这方面一贯不讲究,王大人您家学渊博,也一样不在乎?”
文臣们像是忽然找到了发难的机会,一涌而上,面上都忧心忡忡一副担忧不已的样子,语言间却满是讽刺,还把一边的江大人拉下水,不阴不阳的喷了一通。看来不光是王微那么想,他们也在怀疑这两人是不是针对公主的婚事达成了什么见不得光的协议。
听了一通,时不时还记得抽泣几声,王微从文臣们的七嘴八舌里搜集到了一些零星的线索和情报,不禁暗自沉吟。都说郑姓节度使兵力强盛,行事嚣张,看来不假。江大人跟渣男是要借着悔婚组成联盟,共同对抗他了啊。不然的话王微实在是难以理解渣男驸马今天的沉默。
现代男人被抢了女朋友都挺丢人,更别说大男子主义严重几乎全员直男癌的古代了。即便王驸马想悔婚,也不至于做得如此难看。今天他要是真的坐实了悔婚这件事,可自己的名誉也毁了,大家都会认定他为了获得江大人的支持,竟然将自己的未婚妻双手奉上,送给对方外室子当老婆。
看那个渣男尽管长着一张小白脸,但行为举止都挺沉稳,看不出什么轻浮之气,怎么会干出如此脑残的事情来?
被大肆围攻,驸马大人还是依旧保持着沉默,什么辩解的话都不肯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患上了不能说话的急病。王微透过衣袖的空隙偷偷观察,见他真的一丝恼羞成怒的意思也无,大有唾面自干的架势,更觉得看不透这个人。
“要么他就是真的不要脸到了极致,要么就是城府深得可怕。”
她得出了这样一个判断。
本来她计划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水搅浑再说。就像是之前那个文臣说的一样,皇帝还活着,他王姓驸马也没打算公然造反,所以悔婚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装死就能达成的。如果王微一哭二闹三上吊,势必给他造成一定的麻烦,届时为了摆平她这个麻烦,她才有一点周旋的余地跟他讲条件。甚至王微考虑过为了保命,哪怕是厚着脸皮也要死缠着驸马不放,不然的话真的要被逼着嫁给其他男人了。
那个江大人一看就是个笑里藏刀的类型,王微觉得自己玩不过这种人啊。
结果此刻看这驸马脸皮比她还厚,看来是打定主意不管怎么被人评说也要悔婚。哪怕王微不管不顾借着舆论压力和那些文臣联手,逼着他娶了自己,用脚指头想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届时他再心狠一点,弄个暴病而亡,王微对谁哭诉冤屈去。
到了这里之后连着遇到了不少悲催恶心事,王微也不是没脾气的,见渣男驸马显而易见的将嫌恶写在脸上,自然不想用热脸去贴对方的冷屁股。她还就呵呵了,难道不嫁给他就一定会很悲惨吗。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他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愿意娶她这个公主的人多得很。
她瞬间连继续装哭的心情都没有了,放下袖子擦了擦眼角,有气无力的道:“诸位大人,既然驸马……不,既然王大人如此不情不愿,我也懂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请不要逼迫他了。”
对方越是表现得无情无义,她就越是要表现得宽宏大量,楚楚可怜,妄想一尘不染的甩了她,没门儿,王微决定哪怕是用咬的也得撕掉姓王的一块肉。虽然她不觉得莫名其妙上了这个倒霉公主的身是好事,但既然用了人家的壳子,当然要为她讨回公道。一定要让这个渣男付出代价。
见公主发话,大臣们不好继续围着他,只得悻悻散开,以眼神表达他们内心的唾弃和不屑。王驸马坐在椅子上,仪态优雅,神情淡然,好一派不沾红尘的儒雅气质,单看外表,谁不能夸他一句君子如玉。结果偏偏就是这么一副正人君子的嘴脸,干出了不是人的恶事。王微越看越厌恶,恨不得立刻撕掉他那张脸皮,摔在地上狠狠踩几脚。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带着泣音,颤颤巍巍的道:“可有一件事我不明白,我自认并未做过任何坏事,也没传出任何劣迹,驸马为何厌恶至此。真的是因为怀疑我失了清白,觉得我不堪为妻吗。若是如此,那实在也没什么可说,权当我命苦吧。”
王驸马依然保持一言不发的状态,看来今天他是要冷酷到底了。王微见状,更加“伤心欲绝”。见公主如此可怜,在场不少人都有些不忍心,目露怜悯。
当然了,要是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家女眷身上肯定气急败坏,但不妨碍他们站在道德制高点去鄙视别人这样做。王驸马平时冷淡自持,对谁都不冷不热,很多人都觉得他目中无尘自傲过了头。偏偏他的出身,家世,才学,相貌加在一起,确实又有那个本钱,所以苦于找不到机会发挥。现在可好,眼前不就是一个天降的黑锅吗。好几个看他不顺眼的人心中暗喜,开始盘算如何借题发挥把他的名声好好的败坏一番,叫他还装出一副谁都看不起的高傲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