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没敢往兴隆镇上去坐车,就怕让丁家人看到。而是往另一边离得更远的红岗镇上走,那边离李家沟三十多里路,还有一个特别小的火车站,每天有两趟最慢的每站都停的火车经过。
大冬天的,又是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走了大半晚上加上一个白天,第二天下午了,才将将赶到红岗镇火车站。
“嘿,上哪啊?”
刚进售票厅,文强的声音就传过来了,吓得他当时就坐地下了。
“想跑?我是不是说过,你跑的话,另一条腿也别想要了?哥们儿今天连轮椅都给你带来了。你选吧,是用铁锹砍,还是用砖头砸。”文强跟两个哥们儿一起,把人拖到人少的地方,一手拿个铁锹,一手拿个夸头惦着,让李立海选。
“强子,强子。你放过我这一回。咱这就走,回去跟你姐离婚,行不行?我签字,我签字。你说咋滴就咋滴,行吗?放过我这一回。”李立海秒怂,文强会跟他动真格的,他一点儿都不怀疑。
“放过你?那怎么行。你签了字儿,再收拾你可就明不正言不顺了。”文强说着手里的砖头就下去了,一点儿没留手。
这年头儿就是这样,民不举官不纠。也确实跟胡大姨说的那样儿,小舅子打姐夫,用是给人家姐姐撑腰的情况下,那真是打成啥样都没地方说理去的。当然,也没理。
打完了,把人拖到轮椅上,直接送到卫生所,包扎好。文强才又找了辆车,拉着他,直接往青山县走。
到了县里直接给压到婚姻登记的地方。
收到他哥们儿的信儿,知道李立海往红岗镇跑的时候,他出发撵人之前,就给丁大哥送了信儿,让他拉雪雁到婚姻登记处等着了。
“我要老二,就这一个条件。”临签字之前,李立海还是留了一手。
“不行,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你的。孩子都归我。”雪雁不同意。
“那我就不签,你弄死我都不签。就是坐牢,我也认了。我就是坐牢,我就不信法院能把孩子全判给你。”李立海死鸭子嘴硬就不松口。
来来回回拉踞了两个多小时,雪雁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用了人家的身体,孩子就是她的责任,就得受着。
李立海就是不松口,腿疼得汗把棉袄都打透了,也不松口。软话硬话丁家哥俩儿都说了,全都没用。
法院那边儿早都打听好了,真要告,说到底是家庭矛盾,李立海就是判了,也判不了几年,孩子更是不可能全都判给女方。这年头儿在处理离婚的时候,就是这么操蛋。你能怎么办?
“签吧。”最终,雪雁到底把字签了。
“孩子抚养权给你,我养,这总行吧?”心里怎么都是过不去,想起来,上辈子也遇到过很多,夫妻离婚的时候,孩子判给男方,但是亲妈舍不得孩子,把孩子带身边养的。
“行。”这次李立海答应得很痛快,有抚养权,他什么时候想要就能要,又不用他养,那感情好啊。而且,正是因为雪雁对孩子这么执着,他心反倒是落地了,有孩子在手里,那还弄不出她手里的钱来?
终于,虽然并不是很满意吧,婚总算是离掉了。
雪雁自由了。
之前准备的医院的诊断,还有丁大哥特意找人做的日期写到了年前的贷款单子,全都没用上,白忙活了一场。
“也不能算是白忙活,没有那些个东西,李立海也不会那么容易就签字。”丁大哥顺便教育弟弟妹妹,所有的工作都不会白做,都是有作用的。
“就是小雨,我觉得李立海没憋好屁。我怕他以后借着孩子生事儿。”文强挺闹心,没完没了呢。
“没事儿,车到山前必有路。婚不也离了嘛。以后总有办法的。”雪雁反过来开导文强。
当然不会告诉他,再过上半年,就要开始最严的一次严打了。
到时候,除非李立海改邪归正做个规规矩矩的好人,要不然,把他送进去可太容易了。人进去了,也就消停了。
李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闹得也算是轰轰烈烈,雪雁出院就回娘家住了,两个儿子也都让文强接过来了。街坊四邻很快就知道她跟李立海离了婚。
大过年的,出这样儿的事儿,又是农闲的时候,没事儿干都爱听八卦,还有李大嫂的娘家那种不怕家丑外扬,死命的帮着李家往外宣传的,没几天就传得沸沸扬扬。
这时候,丁大嫂之前下的那一步就起了作用了。那位快嘴的大姐,把医院里看到听到的事儿,讲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还做了一些艺术加工。很快,镇上的人就都知道,李立海都做了些啥缺德事儿。
媳妇儿差一点儿打死,奶奶直接吓死,大嫂流产,弟媳妇早产残疾女儿。
就当听这些个事儿,谁听了不得骂他几句?谁不得同情同情雪雁?
这就是舆论的力量。
李立海离完婚回到家,没待上半个月,就又走了。待不下去,都明着骂他排斥他了,还怎么待?
李四公和胡香秀这对当爹妈的,更是被讲究得多。他们没地方跑,只能受着。
“姐,要去进货吗?”
家里都安顿好,稳定了,正月都过了。雪雁的伤也好得差不多。文强就问她,想出去挣钱了。
“不去了。我想干别的了。”
折腾不起了。
第17章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 折腾了这么些日子,雪雁手里只剩下三百二十块钱。对她来说,牛仔裤的生意,成本实在是太高了。折腾不起。
丁大哥帮着做那贷款单子的钱, 是用家里存折抵压贷出来的, 只贷了一个月,还搭进去几十块钱的利息。用不起, 早就还了。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 母女四个才回娘家住了半个多月,孙兰英已经闹了两回了。人家也不说不让她在娘家住, 只是有事儿没事儿的念叨日常开销太大, 入不敷出。跟文强都吵起来两回了, 吵吵嚷嚷的说日子没法过了, 快吃不上饭了。
雪雁还能不明白啥意思嘛。孙兰英不怕她们在家待三个月两个月的, 再怎么样,老两口都还挣着钱呢,轮不到她说话。她是怕她们母子四个就一直这么住下去,三个孩子呢, 老太太顾着这头就顾不了那头。她家一个孩子吃奶粉,一年都不少花销,雪雁这边儿一个吃奶粉了,还有两个小子,那一年能花的少了?老两口给外孙子花的多了, 是不是自家丁晴就花不上了?还有, 一年的口粮也不少呢。
雪雁手里没有那么多钱了,又带着三个孩子,不能像年前那个大手大脚的给家里买东西。孙兰英觉得吃亏了, 雪雁买的没有母子四个消耗的多,就不乐意了。
总不能因为自己住娘家,闹得文强两口子天天的绊嘴吧?一天天吵吵嚷嚷的,丁老爹老两口的心情能好得了?本来闺女离婚,老两口就很闹心了,家里再不和顺,怕不得憋屈出病来吧?年前明明还和和气气的,谁都没有预料到,孙兰英会这样!文强气得一天到晚不着家,可他越不回来,孙兰英的冤气越大,说话也越发的阴阳怪气。老两口郁闷得都想要分家单过了。
再这么下去,自己要成了搅家精了。
可不行。
把孩子留家里,雪雁就自己出门进省城了。转悠了半个月,才回家。
“我在光复路后面的小巷子里租了个房子,租金也不贵,那边儿离市场近,离火车站也不远。我看了这些日子,打算卖茶叶蛋。”
雪雁回来,就是这么跟娘家人说的。
“茶叶蛋?”那又是啥?一家子都是问号。只丁大哥出差的时候,在京城吃过。
“就是用茶叶和调料煮的鸡蛋。和着粥一起吃,比水煮蛋有滋味。晚上我试着煮一锅,咱自己先试试味儿,看看行不行,我还能再调整。”
“能卖出去吧那玩意儿?”雪雁娘很担心。
“能,我都看过了,批发市场开市开的早,好些人来不及吃早饭就得去市场进货,完事儿在附近随便买一口吃的就对付了。有人推车卖小米粥包子馒头啥的,生意都不错。那边儿跟火车站就隔一条街,散了批发市场的早市,还能去火车站卖,来回坐车的人买的也不少。只要弄个推车,晚上在家把鸡蛋放锅里煮上,早上起来就能卖,稳稳当当的,挣得肯定少点,但是胜在稳定,肯定赔不上。”房子都租完了,这些事情能没考虑好吗?主要是,干这个本钱少,她手里的钱就能支应开。
“到也是,鸡蛋那玩意儿,一天卖不了还能接着卖。一个也没多少钱,赔不上啥。挣得少点儿就少点儿吧,稳稳当当的比啥都强。”老辈儿的人,最在意的就是个稳定,年前姐俩出去两个月挣了好几千回来,老两口那心就没放下过。那钱挣得,赶上抢银行了,得担多大的风险啊?宁可少挣点儿,也比担惊受怕的强。
“文强,你找人帮我改个三轮车吧?改好了我就能开始干活儿了。另外,你在家帮我收鸡蛋呗?收完了我给你三分钱一个,你不是说还要拉脚运菜啥的吗?正好顺道就把鸡蛋收了。”
文强原本就说挣够了本钱就不做牛仔裤的生意了,雪雁不干,他直接也不干了。家里都不同意他自己来回的跑。孙兰英作死作活的把挣的那些钱要到手里,就再不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