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允嫣根本没听老太太的话,在听到苏帷的那些话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段时间,她试图在府中找出当年的知情人,想要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到底有多少人在沈书慧母女的事上动了手。查来查去,一无所获。今日见苏帷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和不屑,便直接问了。
果然,苏帷压根儿没看得起她,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他那话的意思,明摆着就是当年的事他也插了手。既然如此,苏允嫣也不用客气了。
一片凝重的气氛里,苏帷的人去而复返,禀告道:“方夫人说,明日会上门详谈。方家对这门婚事很有诚意,小的觉着,方家似乎并不乐意退亲。”
尤其他出门的时候,方大公子还拦住他问苏家发生的何事要上门退亲。当即就给了他不少好处,要不是随从怕苏帷不悦,早就接下了好处了。
听到方家不乐意退亲,乔氏讥讽道:“果然是个狐媚子。”
苏允嫣毫不示弱:“我娘就吃亏在不会狐媚,我当然不能步她后尘。人嘛,吃亏一次就记住了。有我娘的前车之鉴,我当然要将夫君的心紧紧拽着。要不然,再让他为了外头的野女人让我去死。只怕我娘要气活过来。”
她语气讥讽,苏帷面色难看无比。
苏允嫣看了看天色,缓缓起身:“天色不早,我得回去歇着了,今日之事,我没有错,也不会认错。就是你们打死我,我也是这个话。”
说完,她直接出了门。
这些话实在不算尊重。老太太觉得孙女不愿意听她的话,有些黯然。
乔氏气得慌:“这就是你学的规矩?”
本来已经打帘子要出门的苏允嫣回过身,笑道:“对长辈不敬,这不是跟你们学的吗?你们都不敬祖母,还指望底下的孩子尊重你们?大哥不也一样,他要是听你的话,也不会被纪家拒绝了。就是不知道以后大哥的妻子会不会尊重你们?对了,如果是张达芸,你们还是趁早别期待了。”
乔氏:“……”
苏帷皱起眉,看了看儿子,还真觉得这话有几分道理。
*
苏帷每个月就会去府城底下的县城中巡查苏家的产业,这么多年,苏家人都习惯了。
又是月初,苏帷特意起了个大早 ,乔氏亲自送他上了马车,看着他走远了才回。
天色还早,她回去睡了个回笼觉,等到天色大亮了才起身洗漱,然后去给老太太请安。
彼时苏允嫣也在,她和往常一样来陪老太太用膳。昨日发生了那些事,今日老太太情绪不高,边上苏思看出来不对,也不如往日活泼了。
乔氏进门后,例行公事行礼,准备退出。
恰在此时,门口帘子一掀,瓶儿面色慌乱地跑了进来。
府中的丫鬟都特意教导过,平时小步走路,只能快走不能奔跑。老太太身边的丫鬟就没有规矩不好的,瓶儿却顾不上规矩跑了进来,应该是出了大事。
苏允嫣垂眸,掩去眼中神情。
瓶儿气喘吁吁,语速飞快:“老夫人,大爷他……大爷的马儿发疯,马车翻倒,大爷他被压着了腿,受了重伤,已经昏迷不醒……”
老太太正在喝汤,手中汤碗滑落,汤汁和碎片飞溅一地。
乔氏准备告辞的话哽在喉间,瞪大了眼睛,颤着声音问:“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瓶儿喘匀了气息,再次禀告时语速放缓,吐字清晰。确确实实是苏帷出了事。
乔氏当即腿一软,坐倒在地。
第102章 被顶替了人生的妹妹 二十八
乔氏坐在地上, 好几次试图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无,哑着嗓子道:“扶我起来。”
那边老太太已经站起身,苏思急忙扶着:“祖母, 您别着急……”
“我如何能不急?”老太太语气不太好, 斥了一句,苏思面色发白, 不敢再吭声了。
苏允嫣主动上前, 扶住老太太的另一边胳膊。
老太太压根顾不上别人, 看着瓶儿急声问:“大爷现在在何处?可有请了大夫?没请大夫赶紧去请大夫, 备马车, 送我们去医馆。”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 祖孙三人上了马车。
身后跟着乔氏的马车,一行人直奔府城中最大的医馆。
一路上, 老太太满脸焦灼, 死死拉着苏允嫣的手, 不停喃喃:“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千万别出事才好……”
由此可见, 无论她平时有多恼恨儿子不听话, 也从未想过让儿子让儿子出事。
就这么一路念叨着,不到两刻钟,马车在医馆外停下, 老太太扶着苏允嫣的手,一路直奔医馆中。
苏帷此时躺在不大的床上, 满脸苍白,双眼紧闭,脸上和手上还带着血迹, 右手臂和右腿上,鲜血浸染了一大片,手臂上大夫正在加木板包扎,右腿呈不自然的弯曲,隐隐看到了带着血的骨头。
乔氏看到后,面色煞白,身子一软,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她肯定会再次软倒在地。
老太太稍微好一些,却也浑身都在颤抖,缓步靠近,问正在处理伤势的老大夫:“大夫,我儿伤情如何?”
老大夫已经捆好了手臂,抹了一把汗:“右边身子伤得很重,不只是外伤,五脏六腑也受了伤。好在没有伤到头,要等大爷醒过来之后,再仔细查探。”
“要是……要是醒不过来呢?”乔氏颤声问。
大夫摇头:“应该能醒。但确实伤得很重,以后可能不良于行,你们要有心理准备。或者,另请高明也可。”
这已经是府城中最好的医馆,面前的老大夫是城中资历最高,公认医术最好的大夫。比他高明的大夫……别的城中兴许会有。但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来啊!
老太太只觉眼前一黑,险些晕了过去。她死死攥着苏允嫣的手,沉声道:“还请大夫尽力施为。苏家不缺银子,用什么好药都可。只要能救回他,苏家还有厚礼奉上。”
老大夫此时忙着包扎腿上,摆摆手道:“救人要紧,你们先让开,别挡着我的光。”
说着他用剪刀剪去苏帷腿上的裤子,露出里面不自然弯曲的腿来。
乔氏瞪大眼睛,晕了过去。
老太太也想晕,但她清楚,此时若是她也晕了,便再没个主事的人。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压下了心头的慌乱。沉声问:“他带的随从和车夫有没有出事?都在哪儿?”
*
随从和车夫都多少受了些伤,但都没有苏帷伤重。
怎么说呢,下人和主子不同。
起得太早,主子一上马车就可以补眠,苏帷就是,还没出城呢,他已经又睡熟了。
可车夫和随从是不能睡的,一路上得注意路上的情形。他们也是最先发现马儿发疯的。车夫是赶了许多年马车的老车夫了,眼见马儿发狂,大吼几声示警:“快跳!找带草的缓坡跳!”
马儿疯起来跑得很快,缓坡不是一下子就有的。刚好车夫看到路旁正合适,觉得机不可失,便率先跳了下去,打一个滚后平稳落地,只受了些轻伤。忙不迭追着马车喊:“跳!快跳!”
苏帷醒过来后得知要跳马车,他是个果断的人,可看着飞速后退的周边景致,总觉得机会不合适,随从以为他害怕,也率先跳了,打算让主子看看他是不是能安全落地。
谁知那边随从刚一落地,苏帷正打算跳呢,马车就翻了。好在车夫和随从都受伤不重 ,这才能飞快把他送回城中最大的医馆。
受了这么重的伤,不是去哪个医馆都行的。宁愿多耽误一些时间,也要找个靠谱的大夫。
老太太神情严肃无比:“他坐马车也不是一两次,怎么这一回马儿就发疯了?主子让备马车,你们就没仔细查看?发现马儿不对,当即就要换掉,更何况帷儿还是去底下县城,这不是一点点路,临走之前你们是怎么查的……”
说起来苏帷运气还算好,刚出城不久就出了事。路上拦了村里人进城的马车,飞快就送回了城。
要是到了府城和县城的中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出事,才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随从和车夫哪儿敢不查?
马儿一般都是马夫喂养,但是由车夫挑的。车夫也是仔仔细细选过的,谁知看起来很正常的马,出城后就发疯了呢?
这一次车夫没受重伤,但他宁愿自己受了重伤濒死。要知道,苏家如果不讲道理怪罪起来,别说是他,就是家人也会被牵连。
但苏帷伤成这样,想要苏家讲道理,怎么可能?
随从也差不多,跟主子一起出门,主子遇上危险,他们得主动上前去挡。现在他没事,主子却伤成这样……想不到不被追究,几乎是白日做梦。
可随从是真的冤枉,他知道护主有功会得赏赐,哪儿会不主动护主?包括今日他率先跳下马车,也是想要为主子探路,谁知道就那么巧呢。
到了这时候,说辩解的话都是多余。落在老太太眼中反而是狡辩,当下二人也不多言,只磕头求饶。
乔氏在医馆晕倒,很快就被大夫掐醒了过来。刚好看到老太太审问两人,立刻上前,质问道:“是不是你们背叛了主子?要不然怎么只他出了事,你们却全身而退?”